漠王取下隻紅色的信筒,從裏麵抽出一張小小的信紙,上麵隻有寥寥幾個字,但是裏麵的內容卻讓他眉頭微皺。


    “看門人宴請兵部周郎。”


    說得很不客氣,但漠王已經明白了裏信中的意思,看門人自然指的是城門領馬世貴,兵部周郎自然是周東致。


    漠王其實並沒有把這兩個人太放在眼中,但這兩個人身後牽扯的人和事都不太一般,說到底讓他上心的,還是隱在這兩個人身後的東西。


    馬世貴的兄長馬世強,周東致的父親周遠行。


    他的手指在紙條上慢慢的撚磨,很快把紙條揉得不成樣子,眼睛望著虛空處,天邊是飄動的浮雲,如棉如絮,他在心中暗暗的想,此時的馬世強,到了什麽地界了?


    馬世強快馬奔到了素州台,這裏名叫“素”州台,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名字聽起來好聽,實際上就是因為這裏太窮了。


    沒有了京都或者那些富庶大城的花紅酒綠,沒有那些香氣歡笑,無論是這裏的風景建築,還是街上的行人衣著,或者得酒樓裏的飯菜,素得都能夠淡出鳥來。


    雖然馬世強這一路上不是來看風景的,雖然行軍打仗之時也經曆過無數的苦環境,但是這些年的帝都繁華和穩定安逸的生活已經一點一點吞噬了他原來的精氣神兒。


    再加上之前看到那輛香豔馬車時的躁動與不安一直在心中壓抑著,再看這些光禿禿的山和憔悴黃容,這些強烈的對比就像是一根尖銳的刺,刺在他的心尖兒上。


    所以,馬大人很煩躁。


    日頭剛剛往西一轉,他在馬上就覺得身子疲憊不堪,抬手指了指前麵一個村莊,“去那邊,看看有沒有宿頭。”


    身邊的三個人都跟了他許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性,這兩日他的反常也都看在眼裏,心中都明白得很,所以,對於他提出的命令,也都不敢多嘴,隻是點了點頭,都稱了聲“是。”


    許誌遠還是打頭陣,快一步進了村子,村子裏很窮,雖然收拾得幹淨整潔,但仍舊透出幾分窮氣和破敗來,街上的行人也不多,看到有騎馬的人經過都不禁遠遠的就靠了路邊,用眼角多看幾眼。


    許誌遠轉了一圈兒,很快迴來,對馬世強道:“大人,這村子裏很窮,就算投宿也不會太舒服,屬下方才注意到到村子後麵有一處廟宇,像是無人的,不如讓張達和白林收拾一下,屬下去村外的樹林中打些野味來,也好過在那些窮人家借宿。”


    許誌遠說的是事實,那些窮苦人家你就算是給了他銀錢,他也給你做不出什麽好吃的東西來,再說這裏這麽窮,住的條件肯定也有限,馬世強豈能習慣得了?


    馬世強點了點頭,許誌遠向張達和白林交待了破廟的所在,便騎馬快速向著樹林奔了出去。


    三人按照許誌遠所說,果然很快看到了一處破廟,看樣子的確是沒有人住的,裏麵空蕩蕩的,沒有什麽擺設,想必也是被附近的村民搬迴了家去,泥塑的菩薩像殘破不堪,麵容也模糊得很,看不出是哪路的神。


    馬世強向來也不信這些,張達和白林把馬拴好,打了幾樣東西湊合著快速打掃了一下,又在附近的一口井中取了一些水,灑掃幹淨,總算是讓人看著清爽了些。


    馬世強心中煩悶,覺得自己這一趟出來的真是鬱悶,好端端的跑到這千裏之外來,又丟了九門提督的職務,不知道再迴京之後會有什麽影響,他想著想著忽然又想到那輛漂亮的馬車,以及從馬車中伸出的那隻漂亮的手。


    他的心尖上又似長了草,柔韌而頑強的刷著他敏感的神經,不知道……等到迴京之後,攻疆世子還會不會在?那個馬車中的女子究竟是什麽人?


    同樣的一個問題,正被容卿問出口,他坐在上書房中,指尖的一張紙條化成了灰,房子中間站立一個黑衣人,那人垂著頭,看不清容貌,聽到容卿的問題,他依舊沒有抬頭。


    隻是沉吟了一下迴答道:“迴皇上的話,此次攻疆世子奉旨入京,據說為了領略京都的繁榮,與他同來的還有他的一個妹妹,這要看來,那馬車中的人,應該便是了。隻是,那車中之人很少露麵,即使下車也是以紗遮麵,一時間還無法考證。”


    黑衣人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過,屬下等一定會盡力追查,請皇上放心。”


    容卿點了點頭,“你先退下吧。”


    “是。”


    上書房中安靜了下來,容卿微眯了眼睛,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仿佛看到冷可情臉上明亮的笑意和晶亮的眼神,他不由自主的勾了勾嘴唇。


    良久,布公公聽到容卿道:“傳旨,冷大將軍雖然已過,但感其與情貴妃父女情深,著情貴妃可先在將軍府多住幾日,至於迴宮之日,擇日待定。”


    布公公八風不動的眉梢微微挑了挑,掩飾住眼底的一絲詫異之色,最終頭垂得更低,沉聲道:“……是。”


    一道旨意下,得到消息的不隻是冷府的冷可情,聖旨到的時候她正修剪著指甲,聽完聖旨,眼皮都沒有抬一下,隻是淡淡道:“知道了。”


    消息傳到其它的院子,琪姨娘先是一愣,隨即恢複了神色,笑了笑說道:“貴妃娘娘能夠在府中多住些時日,將軍想必也很高興,父女團聚,是皇上的恩德。”


    淩姨娘正往頭上插著釵子,手指一抖,尖尖的釵尖刺得頭皮生痛,她的眼白都有些泛紅,這該死的……居然還不走?


    她心中的怒氣壓不住,很想拿身邊的丫頭出一出氣,鶯兒今天一早讓表哥家來的人抬走了,不管怎麽說,也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那丫頭嫁了過去,還想有好日子過嗎?


    她如此想著,眼睛裏閃動出兩道狠毒的光來,正在此時,院子裏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一聲緊過一聲,讓她的心頭一跳。


    腳步聲到了屋門前,人影一晃,一個丫環跑了進來,臉色蒼白的到了她的麵前,聲音微微顫抖道:“姨娘,不好了!”


    淩姨娘被她的樣子弄得心頭發慌,不由得恨聲道:“出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吵什麽?到底怎麽了?”


    丫環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額角有潮濕的汗滾落,“姨娘,方才您娘家的表哥來了人,說是……想要……想要討迴一個公道。”


    “公道?什麽公道?”淩姨娘一愣,心中突然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奴婢也是偷聽來的,那些人氣勢洶洶,說是鶯兒害死了您的表哥,還想著逃走,結果被人給發現了,她……她說,是您指使她的,還給了她貴重的東西,她就是被那些東西收買的。”


    “什麽?”小丫環的話音剛一落,淩姨娘就驚得站了起來,她手撐住桌角,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死了?怎麽會死的?”


    “奴婢也不知道,隻聽說是……中了毒,其它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小丫環低聲說道。


    淩姨娘隻覺得喉嚨裏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手指緊緊的抓住桌子邊緣,有種酸酸的疼,她的腦子裏一時還迴不過彎來。


    她自然不是心疼什麽表哥的死,隻是,這個表哥是自己娘家姨娘的一個侄子,母親年紀大了,那個姨娘這些年來很是受寵,否則,上次迴娘家母親也不必偷偷的給自己布料,不過是兩匹料子而已,卻搞成那樣。


    現在,卻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更可恨的是,鶯兒那個賤婢是怎麽會說是自己讓她殺死的?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真是後悔當時沒有殺了那個賤婢!


    她的身子微微晃了晃,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還沒有想出對策來,院子裏又有腳步聲,同時還傳來管家的聲音,“淩姨娘在嗎?”


    淩姨娘長舒了一口氣,努力調整了一下神情,慢步走到門口,看著院中的管家微微一笑道:“有事嗎?”


    管家麵色平靜,看不出什麽端倪來,聲音平靜道:“姨娘,大將軍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淩姨娘的眉心跳了跳,臉上的神色想藏都藏不住,她抽了抽嘴角,“好,我知道了。”


    管家也不再多言,微微點了點頭,轉身便往外走去。


    冷可情此時在院中,聽到這個消息,她眯著眼睛滿足的歎了一口氣--這點心真是太好吃了。


    吃罷擦了擦手,側首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米開朗基羅偷偷翻了翻白眼,嘴裏卻依舊恭敬道:“主子,前院來了人,說是鶯兒害死了那個男人,是得了淩姨娘的指使。”


    “嗯,”冷可情點了點頭,“她一直在給本宮找麻煩,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這一次,也讓她感受一下麻煩的魅力吧。”


    冷可情心情暢快的吃著小點心,米開朗基羅聽著她吃東西的聲音,慢慢的垂下頭去,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嗯……得罪了主子,果然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兒,那些人啊……自求多福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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