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聽到竹兒說不小心把圖紙丟了的時候,她還沒有來得及想什麽,就聽到院子裏有人來報,“娘娘,胡太醫到了。”


    “好吧,本宮這就來。”冷可情把手裏的東西收好,轉頭對竹兒說道:“罷了,丟就丟了吧,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東西,不過是那東西的草圖。”


    說罷,她帶著維多利亞,拿著準備好的東西向前院冷肅的書房而去。


    胡太醫和“容隨從”已經等在那裏,正和冷肅說著客套話,見她進來,急忙站起來行了禮。


    冷可情的目光在容隨從身上一閃,隨即對胡太醫說道:“胡太醫,勞煩你先去後院為烏姑娘把一把脈,本宮和大將軍隨後就到。”


    “是,”胡太醫不敢怠慢,急忙起身拎了藥箱子走了出去。


    冷肅看著他們二人走出去,低聲說道:“情兒,你還有什麽要和為父說的嗎?”


    冷可情點了點頭,迴頭對維多利亞遞了一個眼色,讓她出去守著,聽到書房的門關好,冷可情這才拿出準備好的東西道:“父親,這是女兒為您準備的東西,您務必要用上。”


    父女二人一切準備妥當,一起向烏香的院子中走去,胡太醫已經把完了脈,其實是這脈象和上一次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但胡太醫也隻能按照冷可情所教的話麵不改色的說了一番,烏香淺笑著聽了,正巧此時冷可情父女慢步而來。


    烏香的臉色微微白了白,隨即笑容更深了幾分,對冷肅施了禮道:“大將軍安好。”


    冷肅點了點頭,胡太醫把藥箱收拾好,垂下眼眸道:“老夫先去開方子了,告辭,告辭。”


    “胡太醫先別急著走,”冷可情的話打斷了他的腳步。


    胡太醫抬起頭來,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還有何吩咐?”


    “後天便是大將軍的壽辰,特請胡太醫到時候來喝杯酒。”冷可情笑容溫婉道。


    胡太醫微微鬆了一口氣,老臉上露出笑意來,“一定,一定,到時候老夫一定前來,在此先行賀喜大將軍了。”


    他的話剛剛一落地,冷可情又繼續說道:“既然後天就是喜慶的日子,有些事這兩日就先趕著辦了,昨天晚上也和烏姑娘說好了,此時就滴血驗親吧,胡太醫,還請你在一旁協助。”


    “……”胡太醫剛鬆下的那口氣又提了上來,臉上的肌肉跳了跳,嘴裏就像塞了一塊黃蓮,他飛快的看了一眼身側的容隨從,人家的眼睛清亮,正等著看好戲呢。


    他心中無奈,也隻好歎了一口氣說道:“也好,有什麽需要老夫幫忙,盡管請吩咐。”


    冷可情的笑容越發溫婉,“昨夜已經說過了,大將軍的血液因為葉雲珠的關係,已經發生了變化,紅色中有淡淡的淺青色,滴血驗親兩者相遇時如果是親生父子的話,那麽,兩滴血相融之際便都會變成深紫色,若然不是親生子的話,就會變成淺金色。”


    胡太醫的眼睛睜了睜,這種稀罕事他還從未聽說過,從醫數十載,人的血液顏色會發生變化這還是頭一次聽說,本來叫苦不迭的心中突然生起幾分好奇來,覺得有生見此也不枉了。


    容隨從聽著冷可情的話,微微彎了彎唇,笑意一閃而過,忽然想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個小小的醜人,還有冷可情畫的時候所說的“一定要給你畫一個和你般配的”,他的眼睛不由得更深了深。


    冷可情察覺到容隨從的目光,心中暗笑,也沒有迴頭去望他,想必皇帝大人已經和蠟筆小新親切的會過麵了?話說自己畫的那兩道粗眉毛多麽傳神啊……


    兩個人心中各自閃過關於蠟筆小新的事,那邊烏香已經點了頭柔聲說道:“正是,昨天已經說過,烏香也已經明白了。”


    “烏香,”冷肅的神色平靜,眸光沉沉若海,似是黎明前的微微湧動的潮,“你當真……要驗嗎?”


    烏香的手指在袖子裏微微一顫,隨即臉上的笑意如落花一閃,幾分淒美幾分決然,“正是。烏香心中無愧,自然要試。”


    “那好吧。”冷肅不再多言,方才的那一句話,是給烏香最後一次機會。


    若然她肯迴頭,以往的事他可以不再追究,隻是……她不要。依然準備放開手一搏,那便……由她吧。


    烏香不知道冷肅此時的心情千迴百轉,她迴頭看了看少年,“過來。”


    那少年上前一步,維多利亞端過一隻金色的水盆來,裏麵放了半盆清水,輕輕放在屋子中間的桌子上。


    烏香垂頭看了看那盆水,抿嘴笑了笑,“這盆子金光照眼的緊,不如……”她轉頭看了看門口廊下石桌上的茶壺茶碗,“就拿一隻白色的茶杯吧,還看得更分明些。”


    她這是不相信那盆那水,擔心事先做過手腳了,維多利亞看向冷可情,冷可情沒有絲毫的猶豫,點頭說道:“也好。”


    維多利亞轉身取了茶杯來,在眾人的注視下又重新放了清水,再次穩穩的放在桌上,冷可情輕笑了一聲,對烏香說道:“烏姑娘,這次可以安心試了吧?”


    烏香被她叫破了心意,臉色微微一紅,抿了抿嘴唇沒有迴答,而是對冷肅說道:“大將軍,我母子心懷坦蕩,不如就讓我們先滴吧。”


    “好。”冷肅點了點頭說道。


    少年沒有猶豫,他上前挽起了袖子,拿起胡太醫放在一邊的銀針,對準手腕部位正要紮下去,忽然聽到冷可情聲音涼涼道:“不就是取個血?也值當在手腕上取?小心紮到動脈,失血過多。”


    少年手指抖了抖,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話嚇得還是氣得,抿緊了嘴唇,手中的銀針又轉向手指的方向,正要準備紮下去,冷可情又說道:“說手腕不行你就立馬改手指,還是聽話啊。”


    “……”眾人。


    少年扭頭看了看冷可情,眼底有深沉的冷意,冷可情沒有絲毫的畏懼,她眉眼笑得彎彎,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模樣。


    少年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在手腕上紮了一下,鮮紅的血頓時冒了出來,血珠滾動,在白嫩的腕間猶如雪地裏的紅梅骨朵兒,他的手腕一翻,那滴血液“嗒”的一聲微響,掉入了水中。


    “咦——”冷可情的聲音一挑,把眾人的神經又挑了起來,她的目光並沒有落在水中,而是看向那少年還沒有來得及收迴的手,“你的手上繭子倒是不少。”


    少年不動聲色的收迴手,聲音淡淡道:“自幼生活在鄉野,生活貧苦,從懂事起就幹農活,自然是少不了繭子。”


    “噢……”冷可情拉長了聲調,她轉頭對冷肅說道:“大將軍,該您了。”


    冷肅一邊上前一邊挽了挽袖口,眾人都睜大了眼睛,烏香母子自然不必說,最後的結果對他們關係重大,胡太醫也沒有見過這種稀罕事,也瞪大了眼睛瞧著。


    隻有容隨從似笑非笑,沒有看向冷肅,反而看向冷可情,這事兒越來越有意思,滴血驗親這迴事兒他也是不信的,可以動手的機會太多了。


    冷肅臉色平靜,他取了另一根銀針,站在杯子的另一側,與那少年麵對麵,冷可情也上前一步,站在他的右側。


    烏香摒住唿吸,眼睛緊緊盯住冷肅手中的銀針,那一點的銀光,凝聚了她後半生最大的希望。


    冷肅的銀針在左手食指上輕輕一點,眾人的眼睛一睜,唿吸一滯。


    一點鮮紅的血珠綻放在指端,顫顫微微,像此刻眾人被透明的線提住的心,忽左忽右。


    胡太醫的臉上浮現疑惑之色,那少年的臉色一沉,烏香一愣。


    容隨從輕輕笑了笑,看吧……事情哪裏有這麽簡單的?


    冷可情驚訝的叫了一聲,“哎呀,怎麽還是紅的?看起來那葉雲珠也沒有發揮什麽效用嘛,真是的……明天一定要去問問方丈,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烏香,“你放心,隻要是親生父子,自然就會相融的,這下子更好了,兩邊都是鮮紅色,再正常不過的顏色,相融起來就沒有什麽阻礙了。”


    她的話音一落,冷肅的手指一轉,那滴血珠已經落入了茶杯之中,“嗒”的一聲微響,水麵微微一蕩。


    眾人的眼神也跟著蕩了蕩,那聲音卻如同驚雷一般,敲在烏香的心上。


    血珠落水,沒有絲毫的阻力,很快的便與之前的血珠融合在一起,而更讓眾人驚訝的是,那兩滴血珠相融之後,迅速的變成了紫色!


    和之前冷可情所說的,一般無二。


    隻是,現在那濃烈的紫,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諷刺,烏香蒼白著臉,冷肅的眸中深深映著那紫,如濃烈至深的血火之色。


    突然,就在眾人遲愣的瞬間,驚變起!


    冷肅對麵的少年臉色陰沉如雲,一雙眸子冷意如劍,他一抬手,“唰”!幾點寒星直奔冷肅的哽嗓咽喉!


    “啊!”冷肅大叫了一聲,那麽近的距離根本無法躲避,他早出手捂在了頸間,手指處溢出鮮紅的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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