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的提議算是一個不錯的方法,但是秋晉傑心中急躁,他急於見到秋尚忠想要一說分明,他猶豫間,方丈再次說道:“現在是多事之秋,事態還尚未明朗,還是要多小心為上,莫要不小心反倒被人抓住把柄才好。”


    這一番話讓秋晉傑的心中一動,他總算是認真的考慮了一下,方丈說得對,現在是多事之秋,自己的處境又頗為特殊,弄不好萬一皇帝再下一道聖旨,讓自己真的剃度出家了可怎麽好?


    為今之計,依方丈所言,也是最為穩妥的辦法了。


    秋晉傑點了點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我這就去準備。”


    說罷,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方丈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微閃,久久無言,沉默中似乎看到在一個家庭的哀落正在開始。


    冷可情和容卿迴了冷府,兩人輕如狸貓,一邊走一邊閑聊,“過兩天父親在府中設宴,說是要我主持女賓這邊呢。”


    “聽說了,可惜我不能來。”容卿微微有些沮喪道。


    “你這張臉,一來了之後就會引起恐慌的。”冷可情看了看他,搖頭說道。


    容卿的眼睛亮了亮,“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


    “你是說……”冷可情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對啊,”容卿眼睛笑得眯起,“混在他們中間,聽聽他們說什麽,也挺有意思的。”


    “在冷府能聽到什麽話?這些官員一個個精得像猴子一樣,哪裏會說出什麽真心話來?”冷可情的眼睛轉了轉,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在黑暗中眼睛如晶亮的寶石,“不過,沒準倒會有另一出好戲。”


    “嗯?”容卿看著她那狡黠的笑意,頓時來了興趣,“怎麽說?”


    “天機不可泄露,現在不能說,到時候你隻管來便是,簡單的易一下容便好,別和平時差得太多。”冷可情低低囑咐著,想象著這出好戲,覺得心情雀躍,怪不得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好多人拚命的想要當演員當導演,還真是有意思啊。


    容卿知道她看似隨意,實則很有主意,說了不說,再問也是沒用,索性也便不再追問,到時候臨時發揮,也肯定有意思的緊。


    秋尚忠一直等在柳裳的院中,他憋著一口氣,隻待一見柳裳便衝上去恨不能掐死她,但是,左等不見人影,右等不見蹤跡,漸漸的他心中便起了疑惑,一直等到掌燈之後,他才覺得越來越不安。


    夜色越來越深,他總算覺出柳裳恐怕是不會再迴來了,這一口氣憋得他難受,迴到自己的院子輾轉難眠,怎麽都睡不著,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睡過去,院子裏便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秋尚忠頓時大怒,那口氣直衝上來,直接就吼了出去,“是誰?沒規矩的東西!想要作死嗎?”


    外麵的腳步停了停,隨即又響了起來,那人直衝到房門前,拍了拍門,在門外說道:“大人,少爺從寺廟裏派人送信迴來了。”


    秋尚忠愣了愣,立即從床上下來提上鞋子便跑到門前,拉開房門道:“人呢?”


    話音未落,立即見有人上前來,借著燈光一看,正是隨著秋晉傑入廟的小廝,那人一身塵土,額角都是汗珠,看得出來是趕了遠路,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過來說道:“大人,這是少爺讓奴才交給您的,在城門處攔截,少爺英明,早早的囑咐了奴才,這才順利的過了關。”


    “噢?”低頭拆信的秋尚忠聽到這話,抬起頭來,目光一閃,沉聲說道:“他是如何對你說的?”


    小廝迴答道:“少爺說了,若是有人攔截,便說是給九門提督馬世強送信的。”


    “什麽?”秋尚忠的聲音一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廝看他的神色變幻,急忙道:“大人莫急,少爺說了,您看過信之後,便一切明白了。”


    秋尚忠擺了擺手,小廝退下,他轉身進了屋,快步到了燈下,仔細的看著秋晉傑寫的信,那些字像一個個的針,狠狠的刺入他的眼中,心中的那股子氣和怒意頓時又升騰了起來。


    馬世強!


    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秋尚忠連袍子也沒有披,拿著信直接快步向著秋鑫茂的書房而去,秋鑫茂也是剛睡下不久,這段日子他一直睡在書房裏間的臥室裏,燈還沒有來,便聽到秋尚忠在外麵叫門。


    秋鑫茂聽到他的聲音急切,急忙起了身,門張一開,秋尚忠便闖了進來,“父親,晉傑派人從寺廟送來了信,出了大事了!”


    秋鑫茂的心頭一跳,這段日子他聽到這話聽得太多了,現在聽到這話心就開始發慌,他穩住心神,“到底怎麽了?好端端的,晉傑怎麽會寫信來?”


    秋尚忠把信遞過去,秋鑫茂來到書桌前,點亮了燈,就著燈光仔細的看下去,還沒有看完,眉心就跳個不停。


    他幾次三番的驗證,這的確是秋晉傑的親筆字不假,他的聲音裏也有了怒意,“竟然有此等事?”


    秋尚忠咬牙切齒的說道:“正是,父親,馬世強如此陷害我秋家,我們一定要報此仇!”


    秋鑫茂的眼中浮現煞氣,他從未如此動怒,活了這麽大的年紀,風譎雲詭的朝堂之中他都全身而退,如今老了老了倒屢屢被這個看似粗魯的馬世紀所算計,這讓他怎麽能忍?


    他冷笑了一聲,笑容在燭光中隱隱閃現,“哼,他馬世強以為我滿朝的武將,為什麽先聯係他?他當真以為隻是因為我覺得他曾經與我有些交情?當真覺得我沒有握住他的把柄嗎?”


    “父親,”秋尚忠的眼前一亮,雙手撐住書桌,身子微微俯向前。


    次日清晨,朝堂之上,布公公站在容卿的身側,高唱道:“眾百官有本早奏,無本退朝。”


    話音剛一落,欽天監的李漢走到中間道:“迴皇上,臣有本啟奏。”


    容卿見是他,平時他很少奏本,便問道:“有何事?”


    李漢叩拜了道:“迴皇上,臣昨天晚上夜觀星象,發現東南方的蒼狼星有所異動,恐有事情發生,故而臣不敢怠慢,所以前來迴奏。”


    “蒼狼?”


    “這是何意啊……”


    “天有異象,恐怕是預示著什麽吧……”


    百官中有低低的議論之聲傳來,容卿高高坐在上麵,一言未發,冷靜的看著這些官員議論關於什麽蒼狼星的事情。


    李漢見眾官低聲討論,心中有幾分得意,平日裏他的這個部門基本上就是個閑事衙門,沒有什麽事情可做,現在好不容易引起了別人的注意,他自然要心情愉悅些。


    他聽著那些人議論的差不多了,又向上拜了拜,繼續說道:“皇上,蒼狼星主煞,東南方恐有不祥之事發生啊。”


    東南方……容卿在聽到李漢一開始提到這個方位的時候,就在心裏把那邊的同個城池的名字過了一遍。


    能夠和“不祥”這兩個沾得上邊的,也就是位於邊界的逑城縣了,那裏在十五年之前曾經發生過戰事,戰火延綿數十裏,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


    如果容卿沒有記錯的話,當年在逑城縣統領軍隊上戰場的主將,便是馬世強。


    他心中瞬間清明,但臉上依舊平靜,聽到李漢的話,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噢?依你所看,會有什麽事呢?”


    李漢頓了頓,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半晌,他抬起頭來說道:“皇上,如此重的煞氣,恐怕是和人命有關,而且是為數不少的人命。”


    他的聲音一落,立即有人說道:“和人命有關?又是東南方向,豈不是當年做為戰場的逑城縣?”


    李漢搖了搖頭,“下官隻能推測出大概的方向,並不能推測出具體的縣城名稱,天象隻是一個上天的提示,並不能具體顯示究竟是何事,恕下官無法看破究竟所謂何來。不過……”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下定著決心,“如此重的煞氣,臣自從入欽天監以來還從未發現過,可見事情非同小可,為了保險起見,請皇上早日定奪,或可派人過去一看。”


    “過去一看?”有人冷哼了一聲,“李大人此話說得輕巧,逑城縣距離京都何裏千裏,就算是有什麽事,恐怕到了那裏黃花菜也是涼了。”


    “或許,還有另一個方法。”有人猶豫著低聲說道。


    “何法?”立即有人迴應。


    “不妨去兵部調一調卷宗,把當時逑城縣的戰況戰報重新翻閱一遍,仔細的看一看,或許能夠從中找出什麽端倪來。”


    “這倒是一個好方法。”


    容卿端坐在龍椅之上,聽著那些官員在下麵你唱我和的議論,他的目光遙遠,沒有落在實處,臉上的神色平靜,目光無波,眾官都看不出喜怒。


    他的心裏卻是波瀾起伏,從李漢一開口,他便明白李漢的真實意圖是什麽,他最後的矛頭想要指向的是誰,而今日這些參與過討論的官員也都在他的預料之中,這些人你來我往,為的不過就是引出最後的兵部卷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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