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姨娘的臉上的笑容詭異,眼睛裏卻沒有一絲笑意,寒光閃動,她緊緊的盯著鶯兒,“你這話……本夫人倒是不明白了,你跟著她,還愁前途嗎?在這府中,誰不知道你和竹兒那丫頭身份不同,正是因為你們曾經伺候過她的緣故,你以為,若不是因為這一點,你們兩個還能安然的在府中這麽多年嗎?”


    鶯兒垂眉斂目,聲音輕柔道:“姨娘的恩澤鶯兒一直都知道,也日日記在心中,一刻也不敢忘記,這幾年來,鶯兒也覺得,隻有您才配得上這大將軍府的冷夫人之位。”


    她最後一句,讓淩姨娘眼中的光芒更冷了冷,嘴角微微的抽搐,鶯兒的話,正是她的心頭之痛,這許多年來,她一直努力想要坐上正室之位,從未放棄過。


    “本夫人”,雖然如此自稱,但是人人都知道,這個稱謂,和“冷夫人”之間雖然字麵相近,但是地位之別卻是有如鴻溝。


    她沉默著,在心裏權衡著,腦子裏的火氣一股一股的燒著她的理智,良久不曾言,鶯兒知道她心中的動搖,上麵一步,跪倒在地道:“姨娘,奴婢從心中仰慕您,這幾年來大將軍府的後院都靠您撐著,您裏裏外外的操心,卻得不到應有的,奴婢也替您心寒啊……”


    淩姨娘轉動目光,窗外的夜色深沉,卻沉不過她的心底,這許多年來,正如鶯兒所說,她在大將軍府的後院中費勁了心機,耗了無數的心血,每一個女人都是她的假想敵,是她坐上大將軍夫人的障礙,她咬牙努力著,緊接著,不成想……


    冷可情突然就迴了府,自己拿她沒有辦法,甚至還什麽都沒有來得及有什麽想法,她隻是輕輕一甩衣袖,就把自己重重的拂下塵埃,摔得頭破血流。


    想著那日在府門前發生的一幕一幕,自己還沒有完全恢複的臉,淩姨娘的眼睛裏幾乎要恨得迸出血來。


    她過頭,看向鶯兒,用最後一絲殘留的理智問:“你還是沒有迴答本夫人的問題,你究竟為什麽要和本夫人說這些?跟著貴妃娘娘,不遠遠好過於本夫人嗎?你的前途……不是更好?”


    鶯兒吸了一口氣,握了握拳,說道:“姨娘,鶯兒不求別的,隻求若是助了您,您做了這大將軍府的女主人,便放鶯兒如府去,脫了這奴身。”


    淩姨娘也不是個傻的,她的目光閃動,微微俯身,臉湊近了鶯兒,語氣幽冷道:“你沒有說實話。”


    “奴婢……”鶯兒抬頭看著她,正想要解釋,淩姨娘打斷她說道:“你若是隻想如此,去迴了她冷可情便是,你伺候她多年,她又沒有帶你入宮,挑個好時機,趁著她高興,這點小事,她未必不會允了你。”


    鶯兒咬著嘴唇,淩姨娘慢慢重新靠了迴去,嘴角露出冷笑,“你最好不要跟本夫人玩什麽心計,實話實說的好。”


    鶯兒的唿吸微微急促,像是下定了決心,往前跪走了一步,道:“姨娘,奴婢……想脫了奴身,配一個良人。”


    “噢?”淩姨娘這下子倒是來了興趣,她自然知道,一般來說小姐們的貼身奴婢都是要跟著嫁到夫家的,等到小姐有了身孕的時候,為了避免外人爭寵,這些奴婢通常會被收了房,那些得了主子的恩惠單獨嫁了的也不是沒有,但有的是配給那些家丁、長工之類的,真正能有好歸宿的很少。


    鶯兒和竹兒當初冷可情入宮的時候一個也沒有帶,所以才導致了這兩個丫環在冷府中的特殊,說是特殊,其實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們一天天長大,更多的是尷尬,她們將來的歸宿,的確是個問題。


    但……想要脫了奴身,再找歸宿,這倒是新奇的事兒,除非……


    淩姨娘的目光一閃,她抬手端起小幾上的茶,抿了一口,道:“這麽說來……你是有意中人了?”


    鶯兒的臉色微微一紅,沒有出聲,但也沒有否認,淩姨娘喃喃似自語,聲音裏帶了笑,“想脫了奴身再提歸宿,可見此人的身份一定不同於一般的家丁奴仆,定也不是個奴役之身的人,而你……不是找冷可情幫忙,而是來找了本夫人,莫不是這個人也是冷可情認識的,你不願意求她還是怕她知道?”


    鶯兒的眉心微微一跳,她知道這個淩姨娘厲害,但卻沒有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縝密的心思,還未想好如何迴答,隻聽淩姨娘放下了茶杯,茶蓋碰到了杯子,叮當清脆一響,卻蓋不住淩姨娘語氣中的驚詫。


    “天!你不會看上司徒燁了吧?”


    ……


    次日一早,冷可情吃過了早飯向容太後請安,容太後這兩日也沒有閑著,除了在府中逛一逛,便是由竹兒當向導,在街上嚐試各種新鮮有趣兒的事,這一老一少,倒是歡喜默契的很。


    看到冷可情進來,容太後笑著道:“情兒,在府中就不必總是請安了,”她拉著冷可情的手左看右看,“這臉色可不太好,是不是整日裏太累了?”


    她說完,不等冷可情迴答,又繼續說道:“昨天上街的時候,竹兒丫頭你說那個周記家的點心哪種給女子補補最好來著?這樣吧,咱們正好要出去,不如買一些迴來吧?”


    “好的,老夫人,那裏的品種很多呢,每天早上掌櫃的都會親自做一些,啊,這個時辰也差不多了,有新鮮的正好出鍋……”


    “那真是太好了,昨天隻買了三種,都沒有吃夠,走吧,走吧,這就瞧瞧去。”容太後未曾說完,早已經鬆開容太後的手,帶著竹兒走了出去。


    冷可情目瞪口呆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自從進來之後一句話都沒有說上,就被容太後這麽一番搶白,然後……出去了。


    她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原來還擔心老人心在府中久了煩悶,總忙著自己的事疏忽了她而心中愧疚,現在看來,這份愧疚倒是有些多餘。


    不過……等過段日子迴宮之後,冰塊臉皇帝看到一個這麽瘋得收不住心的老娘,不會怪到自己的頭上吧?


    她晃了晃頭,迴到院中換了男裝,帶著維多利亞一起出了門,這次兩個人是步行,沒有乘轎,也沒有騎馬,慢步走著,眼前有熟悉的身影一閃,冷可情停下腳步,來人穿了身便裝,看了看四周,並未多禮,走到她身邊低聲道:“主子。”


    “你怎麽會來?”冷可情問了又覺得有些多餘,米開朗基羅出現在這裏還能是因為什麽?肯定是容卿吩咐的,他見自己把愛因斯坦派了出去,一定是擔心身邊無人可用,這才讓米開朗基羅來的吧。


    “屬下是來向主子匯報一些情況的,另外,”米開朗基羅的聲音更低了幾分,又帶了幾分謹慎說道:“皇上說了,若是……主子覺得屬下留下有用,就讓屬下留下,宮中那邊自有其它的人接手。”


    容卿想了想,這幾日的愛因斯坦一時迴不來,自己這邊的人手的確有些緊張,她點了點頭說道:“好,那便留下吧。”


    “是。”


    一行三人繼續在街上走,路過一家首飾樓,從外麵看裝修的還不錯,牌匾做得也大氣,米開朗基羅上前一步低聲說道:“主子,這是京城裏有名的珠寶首飾樓,一般的王公小姐都到這裏來定做珠寶飾品。”


    冷可情聽他這麽一說,目光亮了亮,像是想起了什麽,轉身走了進去,米開朗基羅和維多利亞也跟了進去。


    店掌櫃穿著深藍色的錦袍,挽著袖麵,手指幹淨,抬頭看到有客人迎門,臉上露出笑意道:“三位,歡迎光臨,不知道想要些什麽?”


    冷可情搖著扇子,目光在那些櫃台上掠過,不得不說,這裏的首飾果然不錯,無論是樣式還是做工,隻粗粗的一爭,便知道都是精品。


    隻可惜……冷可情在心裏微微遺憾,這裏的東西不錯,櫃台也用了上好的木材製作,但是隻考慮了材質和做工,卻忽略了重要的一項,那便是光線的問題。


    冷可情前世做任務的時候都是住在星級酒店,而這些酒店附近總會有大型的購物商場,所以,她沒事逛逛的時候,也經常在這些商場裏逛那些珠寶首飾的櫃台。


    那些櫃台無一不安裝了考究的小燈管,光線從不同的方向打來,那些本來就算是成色不太好的鑽石也熠熠生輝,檔次一下子提升了好幾級。


    這古代自然是沒有燈管的,櫃台裏鋪了厚重的錦布,本意是想著更襯珠寶,實際上在光線好的地方錦綢比那些首飾一樣也有光澤,而在光線不好的地方則更顯得暗沉。


    冷可情想著等到自己的會所開張的時候,在珠寶首飾這一環上,一定要注意這個問題。


    她合上扇子,走到一個櫃台前,目光掠過,看中了一個男式的束發用的玉冠,她微微一笑,手指敲敲台麵,“拿這個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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