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可情喝了一口熱茶,看到容卿正端著杯子思索著什麽,殿內燭火通明,他的眉目攏在熱氣裏,像是隔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外麵的雨聲似乎小了一些,冷可情把杯子放下,清了清嗓子說道:“你也不要太難過,帝王之家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我記得我在一個戲本上看過,一個妃嬪為了陷害皇後,連自己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都可以掐死,虎毒不食子,相比之下這些事兒也不算什麽了……”


    容卿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是在安慰自己,不過,這安慰的方法也著實太特別了一些,他抿了一口茶,“你從哪得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戲本?”


    冷可情的眼珠轉了轉,這話頭不對啊,萬一他要說想看看,怎麽辦?於是,她手撫了撫頭說道:“其實有些事兒我也記不太清了,你知道我這個大病初愈,好多東西也找不到了,和你說這些不過是憑著一些模糊的印象,我還想著把那些戲本找出來重新再讀一讀,結果也不知道弄到哪裏去了。”


    她說得滴水不露,反正找是找不到了,說罷看著容卿,容卿的嘴唇邊似乎含了淡淡的笑意,在熱茶的水氣中如一彎模糊的月,“噢,這樣啊,真是可惜。”


    冷可情在心裏得意的笑了笑,隻是殿內的氣氛卻微微有些不對起來,外麵的雨聲似乎小了一些,殿內安靜得可以聽到彼此的唿吸,冷可情微垂下眼睛,看著自己的鞋尖。


    古人的鞋子太軟,等到有空的時候還是再畫一些圖紙,弄幾雙高跟鞋來穿穿,在鞋子上再裝個機關,也是不錯的暗器。


    容卿側首看向她,目光清亮如水,她微微低頭,目光似乎落在鞋尖上,她的腳上是一雙淡綠色的繡鞋,繡著一枝盛開的花,花朵微黃,小卻精致,像是迎春的模樣,他的心忽然軟了軟,覺得那一枝花越過暖綠的初春,開到了自己的心裏。


    她的眉此時柔順了許多,不像平時飛揚的模樣,長長如蝶翼的睫毛垂在眼瞼,投下一點淡淡的暗影,鼻尖圓潤如珠,小巧精致,微微抿著的嘴唇像是一朵在風中搖曳的花朵,讓他不禁想起吻她的時候那片驚人的柔軟。


    冷可情覺得眼前一暗,容卿不知道什麽站了起來,坐到了她的身邊,她的身子微微向後一仰,拉開與他的一個距離,“雨好像小些了,你還不迴去休息?”


    容卿的嘴邊蕩起一絲笑意,抬手想要攏住她的發,她的頭一歪,那縷發從他的指間滑走,像是一掬流過的水。


    “外麵還在下著雨,你忍心讓朕淋著雨走?”容卿漂亮的眉微微一擰。


    “……”冷可情翻了翻白眼,剛才的雨下得比現在還要大,您似乎在屋頂上趴得也挺開心的,現在就不能淋一下了?


    “我覺得這雨衣真不錯,”冷可情轉了話題,“不但淋不濕,還能夠調節溫度,也感覺不到冷,活動也不受束縛,這件能不能借我穿幾天?沒準還會再下雨,你那件你可以穿著走了。”


    容卿手肘放在腿上,手支著下巴,目光瑩瑩如玉,燭火映著他的錦衣,在暗夜中閃著幽幽的光。


    冷可情在心中嘀咕,幸虧自己不是什麽花癡,否則的話,一定得流鼻血不可,那該多丟人?不過……一個男人長成這樣幹什麽?讓他身邊的女人一個一個壓力真是無窮的大啊。


    “我之前說過的,”冷可情見對方沒有什麽反應,更沒有聽懂自己方才的“暗語”,一點走的意思也沒有,數次接觸,她對容卿的印象也有了一些改觀,人家又數次幫助過自己,之前那些尖酸刻薄的話,現在再說恐怕有些不太合適。


    她想了想,找著合適的詞,“那個……雖然呢,我和你也算是夫妻的關係,噢,在你們……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呢,這個妾還算不上夫妻是吧?所以呢,有些妻子該履行的義務是不是對於妾來說就沒有那麽嚴格了呢?”


    冷可情也知道自己的論調根本站不住腳,但是她就在心裏無數次的默念著,自己是對的,自己是對的,不對也是對。


    容卿自然明白她這樣長篇大論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特別是後來提到什麽“妻子該履行的義務之類的,”他聽著她的歪理,眸光深深,像深海底被衝刷著的珍珠。


    “妻的地位比妾要高一些,妻都要做的事,你覺得妾有權力反抗嗎?”容卿慢悠悠的說道:“朕覺得你好像弄反了。”


    “你不覺得妻妾成群,不但不是一件幸福的事,相反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嗎?女人呐……都是小心眼的,誰願意看到自己的男人與別人相親相愛,那不是大度,那是真正的有病,但是迫於外界的影響和那些所謂的大度賢德,讓人不得不扭曲了心裏的真實感受,日積月累,難免會有極端,讓人最終無法再承受,要麽出家要麽自殺,要麽鬱鬱而終。”


    冷可情說罷,歎了一口氣,想著這一點還是現代社會好,若是正妻知道老公有了小三小四之類的,有幾個能像古代女人似的?瘋了吧?


    容卿的手微微顫了顫,他其實一直也覺得娶這麽多的女人不是什麽好事,不過是情勢使然,地位身份等方麵的原因罷了,所有人的都告訴他,皇帝盡可能多的娶女人,開枝散葉,讓皇家子嗣綿延下去才好,卻沒有真正為他想過。


    他過得……究竟是幸福還是不幸福?


    他仔細的想了想,似乎自己從出生到懂事到登基再到慢慢掌權這二十多年以來,生活的字典中就沒有提到過“幸福”這兩個字。


    他看著坐在身邊的冷可情,她這樣的真實、鮮活,就像是一流動的水,永遠清澈透明充滿活力,帶給自己無限的未知,這種感覺……應該就算是幸福的一種吧?


    這讓他無比的珍視,他的目光越發深遂,慢慢的收迴了手,站起身來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朕不過是逗你的,朕也要迴去休息了,明天一早還要上朝。”


    冷可情愣了愣,抬手摸了摸下巴,這就……行了?她心中微微疑惑,但是看到容卿果然轉身就走,想著他如此身份的人總不至於說話不算數,也便鬆了一口氣。


    容卿並沒有穿上那件雨衣,隻是在殿門口拿了一把傘道:“這兩件雨衣就留給你保管吧,忘記告訴你,鮫皮有一種記憶功能,誰穿過就是誰的了,體型不一樣的人根本無法再穿上。”


    冷可情一聽說這個,眼睛立即灼灼放光,三步兩步到了雨衣前:“好的,交給我你就放心吧,等我的暗器研製出來,也送給你一件。”


    “真的?”容卿側首看來,目光如星,“一言為定。”


    冷可情壓抑住臉上的笑意,努力的點了點頭,嚴肅道:“一言為定。”


    雨夜的收獲不小,著實讓冷可情高興了幾天,愛因斯坦那邊也有了新進展,按照她的圖紙又經過仔細的推敲修改,越發讓冷可情欣喜。


    她當即就給愛因斯坦記了一功,指著那張記功的紙說道:“給你記上一功,等到十五個功滿,你可以說一個願望,隻要我能做到的,就會答應你,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脫離暗衛的生活,做一個可以生活在陽光下的人。”


    愛因斯坦微微一震,他像是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跳都有些加快,他是黑雲騎,但是總的來說也是暗衛的性質,隻是生活在暗中,一切隻為主人考慮、效力,完成各種任務,除了手中的這把刀是自己可以掌握的以外,其餘的一切都是屬於主人的。


    他自幼被選入了黑雲騎,那個時候孤苦無依,差點凍餓而亡,所以盡管黑雲騎訓練嚴酷,任務也很危險,但是他從未想過要脫離,從未向往過……自由。


    自由這東西就像是一個遙遠而光明的,連做夢的時候都不敢去想。


    冷可情看著他的反應,沉吟了一下說道:“當然啦,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一次記功是個獎勵,不要以為打幾件暗器就可以立一個,沒那麽簡單了。”


    愛因斯坦心中明白冷可情的意思,他恭敬道:“是,屬下明白。”


    冷可情點了點頭,愛因斯坦退了下去,她正觀察著暗器,安慧從外麵走進來,腳步有些匆忙,眉眼間也有幾分憂慮之色。


    她來到冷可情的麵前,施了一禮,輕聲說道:“迴娘娘的話,奴婢方才出去,聽到了一個消息。”


    “噢?”冷可情轉頭,看著安慧的神色,心中不由得一動,安慧向來沉穩,這樣的神色很是少見,想必是什麽大事。


    她收了暗器,問道:“慕容蓮又是什麽動作了?”


    安慧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次和蓮妃無關,是皇後宮中傳來的消息。”


    “嗯?皇後怎麽了?”冷可情的眉心一跳,想著前些天那個雨夜,她直覺感到,這次的事情一定非同尋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冷王痞妃:廢柴小姐狠囂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五玲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五玲瓏並收藏冷王痞妃:廢柴小姐狠囂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