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李林甫的站起,讓群臣隻以為這是要作為朝堂魁首,代表群臣祝賀皇帝和貴妃的。


    而隨著從花萼相輝樓頂樓下一層傳來的聲音,卻讓所有人都反應過來。


    今年的這場上元節宴,恐怕不是那麽好吃的。


    當那道聲音傳到頂樓的時候。


    高水寒就看到身邊的王忠嗣,已經是一副瞠目乍舌的模樣。


    再看向樓梯處。


    隻見一身尋常百姓方才穿著的厚布圓領袍,被穿在前些日子方才見過的大唐東宮儲君李亨身上。


    他的臉上表情如常,並無波瀾,亦無異色。


    顯得很是冷靜。


    可配合上今天這樣的節日,這樣的場麵。


    他這一身打扮,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他先前所說的那句話,直到現在,高水寒相信仍然是縈繞在場中群臣心頭。


    當然,恐怕那禦座上的李隆基,此刻心中也是滿是震驚和疑惑。


    可見李隆基先前臉上的不滿早已消失不見,唯有一片驚訝和不忿。


    而將將走出來,正要主導彈劾東宮的李林甫,也滿臉詫異的看著緩緩走向自己的李亨。


    東宮的臉上竟然還帶著一絲微笑。


    他在笑看著自己!


    這樣的局麵,讓李林甫絞盡腦汁,也無法得知,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麽。


    正待他要再次開口,不給李亨留下任何機會的時候。


    李亨卻已經是在最後幾步加快速度,走到了李林甫身邊,一把扶住李林甫。


    大有深意道:“右相秉囯持政,日夜操勞,還是快迴座歇息吧,若是右相出了事,叫我大唐該如何是好?”


    “大……李……”李林甫一時氣急,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而李亨也並未再管李林甫心中會作何想法,鬆開這位權柄朝野的帝國右相,徑直就跪在了陛階下。


    “臣,請辭東宮,望聖人應允。”


    這句話,已經是今天第二次從李亨的嘴裏蹦出。


    嘭!


    李隆基雙眼冒火,唇齒顫抖,一掌重重的拍在禦案上。


    “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皇帝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將這一個一個的字,從嘴裏擠了出來。


    李亨好似沒事人一樣,對皇帝的怒火視若無睹,再次叩首對答:“臣!請辭東宮!望大唐皇帝陛下應允!”


    轟!


    載滿佳肴美酒的禦案,翻著滾從高高的陛階上滾落下來,一直滾落到了李亨眼前。


    滿桌菜肴灑落一地,酒水散發著酒香飄散四方。


    陛階上,李隆基徹底的怒了,一手叉腰,一首怒指跪在陛階下想要請辭東宮的大唐儲君李亨。


    “朕再問你一遍,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當真以為朕不敢砍了你這頭豬腦袋!”


    李亨抬起頭,麵色如常,輕輕點頭:“臣知。”


    看著眼前這位大唐儲君,自己的親生兒子。


    李隆基隻覺得一陣血氣上湧,眼前發昏,身形也開始搖擺起來。


    “四郎!”


    “四郎!”


    早就被暴怒的皇帝,嚇得縮在一旁的楊玉環,趕忙上前扶住皇帝。


    高力士也從陛階下衝上去:“聖人!聖人息怒!聖人息怒!萬望保重禦體!”


    “大王……”


    王忠嗣這時候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要上前去護住李亨,卻一把被高水寒拉住。


    隻見高水寒低著頭,沉聲道:“這時候上去,伯父和大王,都會沒命!”


    他不相信,能在興慶宮中安插人手的李亨,會這麽毫無籌劃的就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裏,選擇在群臣眾目睽睽之下,請辭東宮儲君的位子。


    他是想搶占先機?


    將李林甫他們想要做的事情,提前由自己引動出來,讓對方無路可走?


    高水寒一手緊緊的抓住王忠嗣的手腕,一手扣在條案上,目光在前方幾人身上不斷的遊走的。


    這時候的李林甫,也已經是在心中大唿不好。


    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東宮這位看似弱不禁風,整日裏隻能被動挨打的儲君,會在今天主動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是想要徹底鏟除東宮和王忠嗣。


    可那是要他親手來推進才有可能成功。


    可如今事情由東宮自己引爆,這讓李林甫產生了一股不好的感覺。


    至於場中群臣,早就已經是一團亂糟糟的景象。


    而若非有羽林軍把持樓梯,恐怕下麵幾層的官員,也已經是衝了上來。可即便如此,那樓梯處露出的一顆顆腦袋,也表明過來東宮先前的話,已經是傳到下麵去了。


    陛階上。


    李隆基在楊玉環和高力士的攙扶下,緩緩的坐在了禦座上。


    楊玉環一陣安撫,高力士急得滿頭大汗的給皇帝扇風。


    李隆基一手扶額,一手掐著大腿,目光殺氣騰騰的盯著跪在陛階下的太子。


    “說!你這是又想要作甚!”


    “不然,朕今日便親自手刃了汝這不肖的狗東西!”


    今天是上元節,是天下闔家團圓的日子。


    李隆基一直不願承認,自己害怕自己日益蒼老,也害怕太子會耐不住心思。


    但眼前這個跪在陛階下的李亨,畢竟是他親自立的太子,是他的血肉傳承。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兒子,這個大唐的儲君太子,會在今天和他說不想幹了。


    憤怒和震驚,讓李隆基幾欲下令直接杖責東宮。


    跪在陛階下的李亨,卻是一直昂著頭,看著陛階上的君父。


    他冷笑一聲,滿是嘲諷之意。


    “開元二十六年六月初三日,成被立東宮太子。”


    “開元二十八年,更名紹。”


    “天寶三年,再更亨。”


    “天寶五年,臣之故友皇甫惟明被貶,妻兄韋堅被貶,坐罪賜死。”


    “又明年,皇甫惟明賜死。”


    “天寶五年,杜良娣之父,無罪杖斃。”


    “天寶五年,臣之好友李邕、王曾因禍牽連,受罪。”


    “至今歲,已是天寶七載,臣亦儲君十載,卻無儲君之風,亦無儲君之德。”


    “臣常溫聖賢,君有德,在仁,在義,在寬宏,在垂拱。”


    “臣無君之德,自愧不如。”


    “時值今日,朝中有賢臣,可秉囯社稷,聖人春秋鼎盛,可延綿萬世。”


    “臣無功無德,不敢竊據國本之位。臣晝夜難安,夙夜難眠,寢食難安,唯恐不如,致使江河日落,又恐識人不明,再禍加身。”


    “臣惶恐……”


    “懇請聖人應允臣辭去東宮儲君之位,另選賢能,德位相配!”


    說到最後,李亨幾乎是咆哮發言。


    言辭之間,滿是血淚,愴然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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