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的宅子,是這次朝廷賞的。


    也算是厚待了,大抵意思是,你高家即便是受委屈送質子入京,朝廷終究也不會虧待了高家這樣的邊疆將門。


    第二日,一行人終入長安。


    酒蒙子一路了的王忠嗣,終於是難得的清醒了一些。


    隊伍從長安城西中門金光門入城的。


    入城門便是東西方向的長安大街。


    過西市。


    隊伍在路口停了下來。


    永安坊在城南四橫、城西三縱位置,算不上好位置,離得皇城隔了有五六裏坊的距離。


    倒是王忠嗣一家,住在朱雀大街右側豐樂坊裏。


    豐樂坊離皇城朱雀門隻隔著光祿、殖業兩坊,寸土寸金,無不顯示了這些年皇室對王忠嗣的厚愛。


    “雖皆在長安,但經此一別,你我二人還不知幾時再見,你在長安聖前當差,切記勤勉,不可招惹是非,盡心辦事,未來終有一展才華勇武之地。”王忠嗣吐著一縷隔夜的酒氣,很是真誠的叮囑著。


    這位當初四鎮的大將軍,竟然是一副交代後事的意思。


    高水寒幹笑著:“伯父忠心為國,此番入朝述職,朝廷必定信賴,侄兒就在城中恭候伯父,屆時侄兒與伯父不醉不歸。”


    看了一眼東北方的皇城,王忠嗣哈哈大笑:“某這輩子,早年喪父,青年蒙恩,中年征戰,榮耀一生,些許小事爾,何足掛齒!”


    邊將的豪邁,這一刻在王忠嗣的身上顯露無疑。


    王韞麗有些遲疑擔憂的小聲開口:“阿耶……這次入京真的沒事?”


    即便是再心思單純、不諳世事的女子,到這個時候也能聽出些異樣了。


    高水寒當即笑著開口道:“妹妹且安心,稍安勿躁,伯父此行不定會否極泰來,諸事順遂。”


    聽著高水寒的安慰,王韞麗怯怯點頭,臉上也露出安心的表情。


    王忠嗣看著眼前這對青年少女,眉目含笑。


    看著人來人往的大街,王忠嗣拍拍高水寒的肩膀:“安頓好後,來府上一趟,也算是認認門。”


    還是在交代後事的意思。


    王忠嗣終究還是擔心,這一次入朝述職,會遭遇險境。


    所謂的認認門,大抵是想讓高水寒知道個家門的地方,往後他若不在,王家有什麽事情,高水寒也能上門幫襯一二。


    高水寒點點頭,叉手就要拜別。


    王韞麗遲疑著喊出話:“兄長且末忘了要來家裏坐坐……”


    說著,女兒嬌羞的躲迴到馬車上。


    高水寒呆滯的站在原地。


    倒是王忠嗣見得多了,對目前自家女兒和高水寒之間的事情,還有些樂見其成。


    “離了安西,一人留京,總是要有些依靠,沒事多家裏坐坐,吃些便餐。”


    王忠嗣叮囑了一聲,便上馬,向著皇城方向過去。


    路口,隻留下了高水寒一行人。


    “小郎君,現在要去兵部報道嗎?”尚羅利上前小聲詢問了一句。


    按照規矩,高水寒如今是領旨入京的,入城第一件事情就該是拿著聖旨到兵部報道,說明有這麽一號人已經從千裏之外的安西,作為質子入京了。


    然後就是靜候朝廷的安排,辦理好去左龍武軍左翊中郎將府的事情。


    高水寒卻是搖搖頭:“朝廷現在顧不上咱們,咱們大老遠過來,還不帶疲勞過度嗎?去永安坊,若是朝中有人過來問,就說某染了風寒,不敢傳染了朝中的貴人們,告病在家,待身體康複,再去朝中請罪。”


    尚羅利如今也算是機靈了些。


    悄默聲的湊到高水寒耳邊:“是因為王將軍的事情,會讓朝廷難辦?”


    王忠嗣畢竟當初四鎮節度,早年又被當今聖人養在宮中,朝中不論對他會做出何種處治,都是要爭論上一段時日的。


    高水寒笑笑:“那就要看咱們這位聖人,到底還念不念舊情了。”


    早就憋了一路的昭武姬,因如今天氣愈發寒冷,裹著件狐裘走過來:“您是怕王家那位妹子會出什麽事吧?”


    “這是軍國大事!”


    高水寒迴了一句,不再理會這個明顯吃醋了的女人。


    翻身上馬,向著永安坊的方向趕過去。


    ……


    平康坊。


    西南隅。


    大唐右相李府。


    府門臨街朝南,開在坊牆上,向西就是直入皇城的朱雀大街。


    此時,已過正午。


    李府門前卻是車馬玲琅滿目,讓尋常百姓遠遠避過這套街道。


    門前的仆役,瞧著摸樣做派,都要被皇城看門的禁軍氣派上幾分。


    即便是朝中的六部九卿到來,也不拿正臉瞧上一眼。


    如今聖上無心政務,更遑論上早朝。


    於是,朝中的一應大小事物,基本算是悉數交代給了右相處理。


    而這李府,便順理成章的成了整個長安城中,官員最多的地方。


    魚貫出入的官員,在牆頭上隨便扔下去一塊搬磚,都能砸出個當朝公卿,三品大員來,說不得還有那王公將相。


    入府。


    即便是如今這寒冬臘月裏。


    前院偏舍裏,依舊是溫暖如春。


    暖石下,是蒸騰散發著白霧的熱水流淌而過。


    間隔後麵,這時節難得一見的綠植,竟然是堆砌成山,點綴出大唐的雍容。


    轉角正位上,一身麻布半袖褂,身後兩名嬌媚侍女按肩捏腿,閉目享受的老者,正在靜靜的聽著兵部官員的匯報。


    “右相,王忠嗣已經入城了,此時應當是正在入宮麵聖。”


    即便童朝為官,這位兵部官員仍然是表現出最大的尊敬,態度謙卑的無以複加。


    上方。


    蓄須威嚴,不威自怒的大唐右相李林甫,啪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一份奏章。


    李林甫緩緩抬起頭,看向跪伏在自己麵前的兵部官員。


    隻是一眼。


    卻是讓那兵部官員頭都磕在了地上。


    眼中浮出一絲冷漠。


    李林甫緩緩開口:“他入京的調令,交到兵部了嗎?”


    “入宮前,已經差人送到兵部了。”


    “哼哼!他倒是還記得規矩。”李林甫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兵部官員附和道:“這點規矩若是都記不得,他王忠嗣合該受罪。”


    李林甫冷哼一聲:“王鉷、吉溫最近在做什麽?還有安祿山安排在長安的劉駱穀又在作甚?”


    王鉷是如今當朝禦史大夫,權傾朝野,充京和市和糴使、戶口色役使。每年為內廷搜刮打量民間財富,供皇帝享受,深受皇帝喜歡。


    吉溫乃是如今戶部郎中、常帶禦史,投靠當朝右相李林甫,與王鉷狼狽為奸,更與楊家相交莫逆,攀附安祿山,可謂榮耀當下。


    而那劉駱穀,雖在朝中無官無職,但卻是安祿山特意安排在長安城的心腹,素來廣施錢糧,替安祿山在朝中結交官員,為其說好。


    這麽一夥人聚在一起,如今大唐朝堂,當真可謂是人才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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