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牛羊肉吃得多了。


    高福臉上堆著光亮的脂肪,卻沒有笑麵佛的麵向,站在門前,反倒是有些愁容。


    高水寒有些不解:“前些日子,長安方才來了封賞的旨意,怎的現在又有旨意?”


    在聽到長安又有旨意送到安西的時候,高水寒首先想到的就是,長安城裏的那位老渣男又開始好大喜功,意圖讓剛剛大勝小勃律和吐蕃的安西軍,再為其送上幾場大大的勝仗。


    亦或是,朝廷覺得安西由高家一家獨大是不妥之舉,所以要在安西軍中為高家立幾個對抗的人。


    但從高福的臉上,很明顯的,高水寒沒有看到這些。


    隻見日漸發福的老奴長歎道:“長安來的大令沒有收家裏的酬謝。”


    剛剛踏出庭院的高水寒,聞言不由停下腳步。


    按照國朝不成文的規矩,亦或者說是表達中原的傳統禮儀,凡是有旨意到來,對於傳旨之人都是要送上一份酬金以表辛勞酬謝。


    尤其是宮中出來的那些無根之人。


    除了權錢之道,幾乎已經沒了旁的癖好。


    按理說,如今高仙芝剛剛獲封安西節度使,朝廷也斷無可能將其罷官去職。


    那麽就算旨意的內容四平八穩,前來傳旨的人,也不該拒收高家的酬謝。


    如此隻能說明,這道旨意是直接對著高家來的。


    想到此處,高水寒往前院的腳步不由加快,心中卻是多了一絲不安。


    按照兩道旨意前後的間隔,基本可以判斷,這第二道旨意,是在前麵那道因安西建功封賞旨意發出之後不久,就從宮中發出的。


    老渣男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匆忙趕到高府前院的高水寒,都沒有想明白這道旨意究竟是為何。


    至前院。


    迎接聖旨的禮製已經準備妥當。


    隻見一名麵白無須,神色深沉的宦官,在禁軍簇擁下,仰頭站在前院空地上。


    高仙芝早就已經領著闔家老小候在那張擺放了貢品的桌案前。


    高水寒的到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他也下意識的看向人群為首的高仙芝。


    高仙芝麵無表情,雙目深邃,讓人看不出來與平日有何不同。


    反倒是高母臉色緊張,幾次眼神瞥向那手捧聖旨的宦官。


    那宦官見高水寒到場,從嗓子眼裏發出一道哼哼聲。


    “如便是龜茲將軍高水寒?”


    語氣不鹹不淡,沒有波瀾。


    高水寒站到了高仙芝身側,點點頭拱手迴道:“迴大令,是某。”


    宦官點點頭,聲音轉著彎道:“既然來了,便聽旨吧。”


    高水寒與高仙芝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示意下,高家眾人皆拜倒在地。


    “朕聞高家子純良有加,智勇雙全,朕心悅之……茲令龜茲將軍高水寒入左龍武軍左翊中郎將府中郎將,執王事,宿宮廷,不負皇恩浩蕩。”


    通篇褒揚,卻讓人聽著怎麽都不是滋味。


    滿旨讀下來,高府眾人總算是明白,這突然到來的旨意究竟是為了什麽。


    質子!


    所謂的看中高水寒有勇有謀,方才將其調入京城,任職北衙禁軍龍武軍的中郎將,不過是為了給高仙芝一個羈絆,讓朝廷徹底放心。


    說是戍守宮廷,護駕君王。


    又何嚐不是將其放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防止高家有任何私行。


    也難怪這傳旨的太監,不收高家的酬金,隻是因為他不敢。


    然而讓高水寒不明白的,朝廷或者說老渣男剛剛大肆封賞安西和高家,為何現在又要將他調入長安。


    難道是有人在背後彈劾高家?


    思慮良久,高水寒也找不到朝中究竟有誰,會對自家下手。


    那幫人這會兒,難道不該都在忙著爭權奪利嘛?


    可即便他心中思慮良多,高仙芝也已經帶著家人高唿謝恩,隨後起身奉旨。


    對麵,傳旨宦官見高仙芝臉色平靜的接過聖旨,心中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眼前這位可是有滅國之功的安西節度使,要是因為聖人的旨意,而將怒火轉移到他身上,他也隻能是生受了。


    此時見高家眾人麵色雖有凝重,卻又反常,傳旨宦官當即丟下一句話:“將軍能入長安,伴駕左右,此乃皇恩浩蕩,聖心眷顧,將軍莫要忘了聖人的恩寵,早日收拾齊整,早日入京才是。”


    隨即,傳旨宦官又對高仙芝送上一連串的吹捧,便帶著人逃也似的離開高府。


    外人離去。


    高家的氣氛徒然一冷。


    高母更是顫巍巍的念道著:“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怎的剛剛才迴來,這就要去長安那麽遠的地方了?”


    “我高家父子二人同陣,為大唐效死力,難道還不夠嗎?”


    高母終究是官宦人家的當家主母,怎會不知道這道旨意的含義究竟是什麽。


    朝廷是不放心高仙芝這位禦史中丞、安西節度使,不放心高仙芝手下的數萬安西軍以及可以節製的數萬北庭軍。


    高仙芝看了一眼慌亂的家人和仆役們,淡淡說道:“聖心莫測,君命難違。入京之事已成定局,身為臣子,自當遵旨,不可忤逆,招致殺身之禍。”


    說完,高仙芝看了一眼沉著臉,正在思考著究竟有沒有人在背後下陰招的高水寒。


    可高母哪裏同意,隻見她啊了一聲:“什麽殺身之禍的!待在安西多好,去了長安那等狼窩血海,才會有殺身之禍!”


    高仙芝當即發怒:“難道你要我高家抗旨不尊?一家人等著欽差前來監斬?”


    一句話,問的高母啞口無言。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在如今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高仙芝大抵是有些厭煩這種不可控製的局麵,當即揮揮手:“都走!陛下厚待我高家,才會要我高家子入京伴駕,誰要是哭喪著臉,打殺了丟出城去!”


    家主發話,一時間眾人作鳥獸散。


    高母則是在高玉暖的安撫下,一步三迴頭的離去。


    轉眼間,場中便隻剩下這對父子二人。


    高仙芝沉聲詢問:“旨意可都聽明白了?”


    高水寒點點頭。


    “如此便好……”高仙芝停頓了一下,看向這個文不成,卻功勳卓著的兒子:“旨意未曾說要你幾時走,但不可慢待。這兩日收拾收拾,就帶著人去長安吧。”


    高水寒抬頭,叉手作揖:“孩兒謹遵父命,父親可還有其他叮囑。”


    這是很正式的對答了。


    高仙芝點點頭,良久之後化為一聲輕歎。


    “聖心莫測啊,萬事皆需謙卑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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