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越發的近了。


    開元六年,幾乎已經是近在咫尺。


    營地裏,有關於解禁奴隸現狀的行政命令,已經頒布了下去。


    問題自然是出現了一些。


    昔日裏,那些被盜匪們劫掠的人,發出了不小的反抗意見。


    但是在霍辟邪特意組織的一場操練演習後,這些人便再也不說什麽了。


    而對於行政長官宋星宋司馬許諾,將來所有人都會耕者有其田,擁有私有產業的條件下,這些人也將心中那最後一縷不滿消除。


    對於盜匪們來說,更是生命中出現了一道光芒。


    這些日子,每日裏挖礦、挖土的生活,已經將他們昔日的威風和兇狠徹底的消磨了。


    活下去是他們如今唯一的希望。


    能夠有一口吃的,能夠有一個不至於那麽寒冷的地方,就是他們僅有的一些希望。


    更何況,他們都知道,若是營中發生大戰,他們將會成為衝在最前麵的死士。


    如今,一個能真正活下去,像個人一樣活下的承諾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怎能不歡唿期待。


    尤其是在,那個長相斯文的行政長官的許諾下,他們隻要立功就能公平的參與營地建設,能夠娶妻生子。


    未來,若是那個年輕的不像話的小郎君,能夠擁有更多的勢力後。


    他們還能有升遷的希望。


    再也沒有人,對每日裏的勞作有怨言了。


    而沒有人注意到的是,改異族姓氏為唐姓的事情,已經在這一次的行政命令之後,悄然的發生在營中。


    就連那些盜匪,也在偷偷的請求那個斯文的一看就很有學識的行政長官,為自己取一個正正經經的唐人姓氏。


    改變,如春風化雨一樣,悄然進行著。


    盜匪們的配合,換來了他們的米粥裏開始多了些米,少了些水,時不時的更會有幾條肉絲夾雜期間。


    而在新年到來之極。


    營中所有人都逐漸的歇息了下來。


    女人們開始為營中所有人趕製新衣裳,就連那些俘虜,都在行政長官宋星的要求下,擁有一件可以披在外麵的衣裳。


    相較於營中逐漸融洽的氣氛。


    茫茫雪原上。


    卻有著一隊人,正在承受著滿天飛雪的襲擊。


    狂風卷著鵝毛大雪,砸在人的臉上,讓人咬牙作痛。


    雪,將天地融為一體,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讓人分不清方向,看不清道路。


    即便如此。


    這些人仍然是腳步堅定的深一腳淺一腳踩在雪地裏。


    隊伍為首之人。


    身著殷紅戰袍,外係一件火紅狐裘,長發被紅色絲帶束於身後,腰懸刀,背負長槍長弓,鼓囊囊的肩帶掛在牽著的馬背上。


    在其身後,是四名親兵護衛,除卻身上衣物顏色,裝扮幾近一樣。


    再細看為首之人,眉目清秀,眼有星辰月光流轉,鼻梁高懸,紅唇結霜,一縷青絲裹著風雪,垂在臉頰一側。


    紅唇微張,唿出一口帶霧熱氣,吹走幾片飛雪。


    高玉暖眺目抬頭,看向遠方巍峨連綿不知盡頭的山巒雪林,微微一歎。


    她已經從龜茲城出來整整五日。


    大雪蓋地,讓她走的很是艱難。


    厚到膝蓋的積雪,更是讓她不得不放棄騎馬,選擇下馬步行。


    隨身攜帶的幹糧,已經幾近見底,束腰被她緊了再緊,隻是為了留下一口最後活命的口糧。


    新年將至,母親愈發消沉,這讓她不得不瞞著所有人,帶著四名親兵悄然出城。


    隻為了找迴那個如今依舊不知去向的阿弟。


    人常說為母則剛,長姐如母。


    盡管心中憂慮此等風雪交加的時節,手無縛雞之力的阿弟,是否過的好,是否穿的暖。


    但高玉暖的心頭,卻是時刻縈繞著,但凡是找到對方,定然是要狠狠的揍對方一頓的念頭。


    長姐如母,為母則剛。


    自是要手持長槍,狠狠的揍其一頓,方顯母剛。


    也就是因為這一個念頭,才支撐著高玉暖在這茫茫雪原上,走了整整五日。


    “不得不承認,那個我們要感謝那個所謂的殺人魔王。”


    “若非是他,說不得咱們就要遇見盜匪劫掠了……”


    看著入目之處,空無一人的雪原,高玉暖迴頭對著四名親兵笑著說道。


    她走的艱難,四名親兵更是痛苦不已。


    眼看小娘子還能說起玩笑,提及那需要感謝的殺人魔王,親兵也是笑出聲來。


    有人開口道:“屬下還請小娘子見諒,若是這次尋到小郎君,屬下定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


    高玉暖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起!咱們一起狠狠的揍他一頓!”


    雪原上,風雪更大的一些,幾乎是到了能夠遮蔽人影的地步。


    正躺在營房裏麵,頭枕在昭武姬腿上,身上蓋著見羊絨毯,懷裏揣著個滾燙的暖爐,微微張開嘴就會有昭武姬的侍女送來蜜餞的高水寒,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將軍受了風寒了嗎?”


    昭武姬緊張的看向躺在自己腿上,仰視著自己的高水寒,隨後就要侍女將屋內微微開著透氣的窗戶合上。


    高水寒止住了侍女們關窗的舉動,疑惑的搖頭開口道:“如此暖室,怎會受了風寒,隻是不知為何,就是突然打了一個噴嚏,必定是那些被咱們殺怕了的盜匪,在背地裏暗中咒罵與某!”


    “該殺!”


    昭武姬麵露憤憤,咬著銀牙也咒罵起來。


    幾名侍女如今也算是看清了局勢。


    自家公主已經是徹底的陷入到愛情的苦海之中,不停的上下沉浮,難以上岸。


    她們也隻能是安心待在這裏。


    見到昭武姬罵了起來,她們便也跟著罵起被高水寒殺的落荒而逃,卻還敢在背後罵人的盜匪們。


    享受著屋內女人們的奉承,高水寒不禁愜意自得起來。


    甚至於,他已經有些同感於長安城中那位老渣男的感受了。


    這感覺,實在是太他嗎爽了吧。


    然而。


    清淨的好日子,終究是注定用來被打破的。


    身上裹得像是一頭狗熊的老奴高福,帶著滿身滿頭的雪水,卷著寒風慌慌張張的衝進了賬內。


    等走到高水寒近前的時候,更是沒注意到幾片雪水滴在了高水寒的臉上,令其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


    而高福卻是滿臉驚慌的開口叫喊了起來。


    “小郎君!”


    “大事不妙了!”


    “咱們都要完蛋了!”


    “小郎君,咱們快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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