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大床上,幾十雙眼睛正盯著昏睡中的龍嘯天。


    沈默詭譎的氣氛中,有人心情嚴肅,有人想笑卻不敢笑,有人嘖嘖稱奇,有人則擔心會出人命,每人心思各異,但矛盾的心情卻是一樣的。


    大夥兒圍在床榻旁,盯著那熟睡的麵孔好一會兒了,卻遲遲沒人敢真的叫醒龍門堡的龍堡主。


    「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叫醒他。」


    「施姊姊說隻要將這藥草給龍大哥聞一聞,就會醒過來了。」


    「那麽……要給他聞嗎?」


    眾人又恢複了沈默,除了大眼瞪小眼,沒人敢建議。


    「我怕堡主醒來,會氣得想殺人。」


    「豈止殺人?恐怕會把整棟屋子給掀了!」


    「那……到底要不要叫醒他?」


    「最好不要,反正等藥效一過,堡主自會醒來。」


    「你要他昏睡半個月?別開玩笑了,半個月不吃不喝不拉不尿的,活人也會變死人好不好。」


    「不然先讓他昏睡三天,趁他體力虛弱時,向他解釋施大夫並非玉靈宮的妖女,解除這場誤會。」


    「爹,這樣不妥啦,若不趕快叫醒龍大哥去跟施姊姊賠罪,萬一耽擱久了,龍大哥的一生就毀了。」


    說了半天,叫醒他也不是,不叫醒他也不是,大夥兒除了幹瞪眼,沒人拿得定主意。


    「到底怎麽辦?」


    問題,又迴到原點了。


    王員外、常總管、楊忠、趙傑,以及王員外的獨生女兒王婉清,五個人的目光再度汗顏地迴到那鼾聲大作的麵孔。


    剛毅立體的五官上,劍眉飛揚,鼻梁挺直,嘴巴性格,英俊還是很英俊,但是多了「奸夫淫蕩」四個大字。


    試想,武林中人人敬重的龍門堡大堡主,被一個默默無名的姑娘家迷昏,不知用什麽墨水在他臉上寫字,擦不去又洗不掉,若是傳到江湖上,豈不英名掃地,從此被天下人恥笑?


    死,對大丈夫來說並不可怕,但是被笑死,卻會讓一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從此掉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楊忠和趙傑兩人冷汗直冒,雖然慶幸自己沒有被那位施姑娘在臉上寫字,但也是打了個冷顫,他們先前聞過解藥之後便清醒過來,和大夥兒一塊在床邊想辦法。


    經過一番掙紮商量,大夥兒終於有了共識,為了龍嘯天的「麵子」著想,還是叫醒他吧。


    為了以防萬一,王員外把所有武功底子較好的護院壯丁全招來,他深知龍嘯天暴怒的性子,所以吩咐他們隻要龍堡主一激動,就要全部人上前架住,免得他衝動之下做出對施姑娘不利的事。


    部署好之後,王員外在眾人目光鼓勵下,作了個深唿吸,將解藥悄悄移近賢侄的鼻子。


    不過片刻,床榻上的人有了動靜。


    龍嘯天緩緩蘇醒過來,他因為一股刺鼻味而嗆咳了幾聲,然後意識漸漸清明。


    「賢侄,你醒了。」


    龍嘯天坐起身,刺骨的頭疼令他濃眉緊蹙。「我怎麽了?」藥性剛退,他的神智還有些恍惚。


    楊忠小聲提醒他。「堡主……您昏迷了一會兒。」


    龍嘯天頓住,猛然挺起身子,喝問:「那妖女呢?」


    在場的人,一致很有默契的開口,有的要他不要激動,有的說這是一場誤會,接著有人開始訴說這場誤會的始末,大夥兒七嘴八舌,口沫橫飛,沒有冷場,沒有中斷,反正目的就是讓他聽明白,並且體諒,這真的真的是一個很大的誤會。


    當眾人解釋完後,全屏氣凝神地盯著他,嚴陣以待中。


    龍嘯天望著大家,沈吟半晌後,才緩緩問道:「她不是玉靈宮的人?」


    「賢侄,若她是玉靈宮的人,咱們都要遭殃,便不會坐在這裏了。」


    「是呀,龍大哥,施姊姊若是壞人,為何沒乘機殺你,反而把解藥給你呢?由此可證明,她不是那可怕的妖女。」


    「堡主,我們也是聞了施姑娘的解藥,才醒過來的。」


    龍嘯天沈吟了會兒,臉上難掩詫異。「她真的是大夫?」


    王婉清忙點頭。「施姊姊醫術很高明呢,要不是她,我現在恐怕還躺在病榻上,更別說在這裏跟大哥說話呢。」


    龍嘯天其實也發現了義妹的臉色比以往好很多,向來蒼白的臉蛋有了健康的紅潤,而且倘若妖女要害他,該用毒藥才是,但他暗暗運行內力,發現自己確實沒有中毒的跡象。


    「這麽說,是我誤會人家了。」


    眾人點頭的點頭,附和的附和。


    「誤會一場、誤會一場。」


    這中間雖然有些事情,龍嘯天依然不解,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女人並非毒蜘蛛黑寡婦。


    他沈吟半晌後,抬頭問眾人。「她在哪?」


    「龍大哥,你……你要找施姊姊是要……」


    「既然是誤會,我得向人家道歉才是。」


    大夥兒一聽,立即轉憂為喜。


    「賢侄,你願意向施大夫道歉?」


    「當然,是侄兒先冒犯人家,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錯在我,我絕不推托,理當認錯。」


    「好,好,說得好,敢做敢當,是大丈夫的行徑。」


    眾人連連點頭稱讚,他們本來就希望堡主能夠願意去向人家姑娘道歉,他自己提出來就太好了,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得先解決。


    「賢侄,你願意去賠罪是很好,但有個問題……」


    「什麽問題?」


    「哈哈,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就算大問題,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龍大哥是見過世麵的人,一定沒問題。」


    「對、對,咱們堡主心胸寬大,肚裏能撐船。」


    「對──」


    「對──」


    「對……」


    對了老半天,隻見眾人笑容滿麵,卻沒人說出是什麽問題,龍嘯天的兩道劍眉擰出威嚴,命令道:「有話直說,不要拖拖拉拉。」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麵麵相覷後,一起做了個深唿吸,由最受義兄疼愛的王婉清來揭曉謎題,將一把銅鏡,緩緩舉到龍嘯天的麵前……


    奸夫淫蕩,清清楚楚的映照在銅鏡裏。


    現場氣氛,安安靜靜的連屁都不敢放。


    隨著那威武剛冷的麵孔逐漸冒出青筋,大夥兒的心髒也跟著緊張糾結,彷佛時光停止了許久,漸漸的,那泛黑的神色緩和下來,冷硬的線條也變得柔和些許,龍嘯天歎了口氣。


    「這也難怪,人家會想報複也是應該的,我不會跟她計較。」


    眾人大大鬆了口氣,吊得老高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了,抹抹汗水,額手稱慶,天下太平,天下太平!


    「擦掉就好了,沒什麽大不了。」


    窒息!


    龍嘯天以袖口抹抹臉上的字,橫著擦,直的擦,擦了老半天,別說沒擦掉一個字,連顏色都沒褪。


    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疑心也越來越大,緩緩望向所有人。「為什麽擦不掉?」


    王婉清吞了吞口水,心驚膽跳地迴答:「其實……這就是問題所在,那四個字……是擦不掉的……」


    稀薄的空氣中,再度彌漫危險濃烈的殺氣,龍嘯天眼角抽搐的麵孔,爆起一根一根的青筋。


    「臭妖女!」


    在他暴跳起來衝出去之前,早已在一旁待命的眾壯丁全飛撲上去,層層迭迭的,在他身上撲了個迭羅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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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房裏,施藥兒將藥草重新調配,放入藥鍋裏;每日她都得親自煎煮藥材,為王婉清治病。


    先前熬好的那碗湯藥,給那大猩猩一搞,害她又得重新熬煮。


    她將何首烏、人參、麝香、茯苓、芝草等等,以精細的比例調和一起,再加上她自己煉製的丹藥,溶入滾燙的熱水裏。


    她身上帶有百多顆藥丸,每一種味道不同,顏色各異,她能一一熟記,絕不弄錯。王婉清每一日的膳食,都要經過她指定,什麽食物相克,什麽食物有助益,她都親自檢查,絕不能有差錯。


    要熬製這湯藥更是馬虎不得,每一個步驟都要控製得當,所以她絕不假手他人,這熬製湯藥,講求的是專注和心平氣和。


    當她好不容易靜下思緒,將滿副心思放在湯藥上時,身後傳來咳聲,擾亂了她的寧靜。


    她迴過頭,那魁梧的身影正佇立在門口,一雙湛睿的眼牢牢鎖住她的人。


    施藥兒警戒地瞪著對方,打算隻要他敢有任何不利於她的舉止,便要施放迷藥。


    龍嘯天一跨進門檻,她便立刻退後一步,原本寬大的屋內因為他的介入,突然變得十分狹窄,令她沒來由的緊繃。


    「我是來道歉的。」


    她瞪了他好一會兒,什麽話也沒說,便繼續做自己的事,不予理會。


    龍嘯天見她不答話,又重複一次。「我說我是來道歉的。」


    施藥兒僅是冷冷地迴了一句:「我不想跟對天鬼叫的聾子說話。」


    聾子?對天鬼叫?


    龍嘯天呆了呆,劍眉蹙起,一時搞不懂這話什麽意思,不一會兒便恍然大悟──對天鬼叫意指嘯天,龍被她說成了聾子,人家是拐個彎來罵他。


    龍嘯天原本要發怒,但隨後想到大夥兒對他說的話。


    「冤家宜解不宜結。」


    「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是英雄好漢,就別跟女子一般見識。」


    「反正你也罵人家女魔頭、妖女、狐狸精等等難聽的字眼啊,人家才罵你一句奸夫淫蕩,說起來還是人家吃虧呢!」


    「而且別忘了,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喔。」


    最後那句救命恩人,成功的將他怒火澆熄。


    當大家告訴他,原來他先前重傷時,是施藥兒救了他,一開始他還不相信,但是鐵證如山,而且那些證據就在他身上,想賴都賴不掉──他身上每一條傷疤,都有縫補的痕跡,尤其是臂膀和大腿,各有一圈疤痕。


    龍門堡請來的高大夫曾說他身上的傷口被人縫補過,此人醫術之高超,恍若華佗再世。


    他一直不曉得是誰醫治他,重傷那幾個月,他幾乎在高燒昏沈中度過,現在仔細想來,自他有印象起,似乎隻有她陪在自個兒身邊,並無他人,但由於他當時全身是傷,一直處住緊繃的狀態,加上這女人老給他吃一些有的沒的鬼東西,令他全身痛楚難當,所以他才會認定對方是妖女!


    如今前前後後,將一些細節仔細推敲深想,確實有諸多矛盾的地方。他先前受的毒傷、劍傷、刀傷,全都愈合,連被砍斷的手腳也都接迴身上,還動作靈活得很。


    他不會隻聽人一麵之詞,但是當這些敘述完全吻合自己的情況時,他也不得不信了。


    與她先前對自己所作所為一比較,區區罵個幾句又算什麽?就算她迷昏他,在他臉上寫字,都不能掩蓋她盡心盡力將他救迴的事實。


    龍嘯天暗暗慚愧,不管人家姑娘對自己做了什麽,都不該有怨。


    他是大丈夫,是正人君子,還是龍門堡的堡主,絕不能傷及無辜,更不能打女人。


    想通這點後,他再也不生氣,並認定了不管她如何羞辱自己,都絕不會計較。


    「大家已經告訴我,原來我的傷是施姑娘治好的,在下莽撞,誤會了姑娘,三番兩次對姑娘無禮,姑娘若要責罵,甚至砍我一條胳臂或一條腿泄憤,我龍嘯天絕無怨言。」說著,將結實有力的臂膀橫在她眼前,表示他是認真的。


    她瞄了那手臂一眼,淡漠的神情找不到一絲波瀾。


    道歉的話,誰都會說,她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我要你的胳臂和腿做什麽?我又不是妖女。」最後兩個字說得特意,頗有諷刺他的意味。


    對於先前他罵自己是妖女、女魔頭、甚至淫婦,她無法釋懷,一點也不想跟他說話,遂轉開臉,下逐客令。


    「我還得煎藥,若沒事,公子請迴吧。」


    她以為冷淡以對,這人自然會自討沒趣的離開,但就在她以為兩人已無話好說時,身後突然傳來的刀劍出鞘聲,令她一怔,納悶的迴過頭,這一瞧,可把她嚇呆了──


    他的手臂鮮血淋漓,隻剩下一截,另外一截手臂躺在地上。這男人,竟然斬斷自己的手臂!


    「我龍嘯天說話算話,絕不食言,在下的手臂和一條腿是姑娘救迴來的,現在砍下來向姑娘賠罪。」說著,還打算繼續把自己一條腿也斬下來。


    「住手!」


    她低唿,人已搶到他麵前,迅速從錦囊拿出一個瓷瓶,將藥灑在傷口上;這是止血散,可以暫時將血液凝結,避免大量失血。


    然後她將地上的手臂撿起,也灑上了粉末,隨手抓來菜籃放進去,不由分說地抓著他往外拉。


    「姑娘?」


    「閉嘴!不準說話!」那張冰霜似的玉容,難得浮起怒紅。


    她很火大,火大他魯莽逞強的行徑,隨隨便便就把她辛辛苦苦治好的手臂給砍下。


    這家夥知不知道她為了救他,多少個夜晚都沒合過眼?又不是每個人像他一樣擁有強大的生命力,要把砍下的手腳接迴去,並且完好無缺,還要能行動自如,這得看個人的造化,她又不是神仙,哪能說治好就治好?


    這男人當在切豬肉嗎?居然連個眉頭都不皺一下,都快把她氣死了。


    施藥兒拉著他往西廂走去,腳下沒有片刻停留,比他還急,而他則好奇地盯著那眉頭揪緊的容顏,玩味她的反應,沒有抗拒的任由她拉著。


    他們來到梅院的一間房,這是王傅君為施藥兒準備的客房,清淨而雅致,並有專人服侍。


    一跨進廳裏,施藥兒立刻吩咐丫鬟小翠和桃兒。


    「妳,去燒熱水;妳,把我的藥箱拿來。」


    兩名丫鬟一見到龍嘯天血淋淋的手臂,全都花容失色,一時嚇傻了眼。


    「快去!」施藥兒的命令,讓她們猛然迴神,這才忙著應聲。


    「是、是!」


    施藥兒一邊吩咐,動作也沒停,命他坐著,立刻著手處理他的傷口,動作熟練,一氣嗬成。


    龍嘯天斷了手臂,並非不疼,但練武之人,忍耐功夫自是比一般人高,何況他又是男人,就算痛徹心肺,咬咬牙就過去了,跟斷臂比較起來,他反而更在乎佳人嬌容上的那抹擔憂,這讓他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


    「你還笑?不疼嗎?」


    「疼,但忍得住。」


    她白了他一眼,與其罵他,不如省省口水辦正事要緊。


    桃兒將她的藥箱拿來放在桌上,施藥兒打開箱蓋,拿出針線,點燃油燈,將銀針在火上烤,接著從木桶裏拿出他的手,桃兒一見著那手臂,當下兩眼一翻,暈倒在地。


    「施姑娘,熱水來了。」


    「擱在一旁,沒妳的事,可以退下了,順便把地上那個拖走。」


    小翠不敢有誤,反而覺得得到特赦,畢竟眼前的畫麵對她們而言太血腥了,當下忙應著,拖著地上的桃兒,急忙退出去。


    龍嘯天突然收迴手臂,讓施藥兒怔住,繼而眉頭蹙起。


    「你做什麽?快把手放下呀!」


    「在下不能讓姑娘醫治。」


    「你又在發什麽神經?」


    「除非姑娘原諒在下。」


    「你不趕快讓我縫迴去,誤了時辰,就治不好了!」


    「不,若姑娘不原諒在下,龍某寧願少隻胳臂。」


    「我原不原諒,有什麽重要?別說廢話了,快擱上來!」


    「不,除非姑娘肯原諒在下。」他非常堅持,嚴肅的神情擺明他是認真的。


    施藥兒又氣又急,銀牙咬了咬。「你再不聽話,我可不管你了!」


    「不打緊,這是在下應得的懲罰,在下甘心承受。」


    這人的腦筋是石頭做的嗎?怎麽這麽固執啊!她原不原諒又如何?她都願意幫他治療了,還在死硬脾氣堅持什麽?


    她大可不必理會他,就讓他的手臂壞死好了,反正不關她的事,偏偏向來平靜的心,竟被這個頑石給打亂了。


    拿他沒辦法,她隻好鬆口,沒好氣地說:「我不怪你了,行吧。」


    一聽到她親口說原諒他,那張凜冽嚴肅的麵孔,竟厚臉皮地咧開得逞的笑容。


    「多謝姑娘寬大為懷,原諒在下。」他站起身,本要拱手一揖,但少了一隻胳臂,無法行禮。


    「還行什麽禮,快坐下!」


    「是,謹遵姑娘命令。」


    那嗔怒的嬌容,反倒讓那張花容月貌更增風情,怎麽看都好看,令他目不轉睛,癡癡地瞧著。


    能換來她的關心,斷一隻胳臂也值得。


    也虧得這件事,讓他有機會拉近兩人的距離,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味,細細欣賞她的容貌。


    那精致的五官,彷佛天工雕琢似的,比那五月的荷花還要脫俗出塵,容色照人。他真傻,怎會糊塗到認為她是玉靈宮的妖女呢?


    二弟說的沒錯,隻要見到本人,就曉得她絕對不是玉靈宮的人。


    她細心為他醫治的專注神情,勝過任何特意賣弄風情的嬌姿美態,那十根青蔥指碰在他的肌膚上,令他憶起那日,她也是用這雙手為自己醫治,與上迴不同的是,他有機會見到她卓越的醫術。


    那些曾被她折磨的苦痛,他全忘得一乾二淨了,眼中隻剩下她的溫柔。


    他曾經發過要將對方碎屍萬段的毒誓,早已煙消雲散,他甚至覺得,能被那雙白玉凝脂般的芙蓉手摸過,是一種享受……


    好不容易將他的手臂縫迴去,施藥兒總算鬆了一口氣,始終緊擰的眉心,也得以舒展。


    她抬起的眼,剛好接收到另一雙灼熱的目光,不避諱的讓她曉得,他一直在觀察她,令她不由得斂下眼簾,避開那炙人的眼神。


    「這三天,萬萬不可移動這隻手。」


    「妳說不動,就不動。」


    她白了他一眼,繼續命令:「傷口縫合的地方,前幾天會很癢,千萬不可去抓。」


    「妳說不準抓癢,就不抓癢。」


    她很想板起麵孔,維持一貫的冷淡,但不知怎麽著,薄薄的臉皮有些兒熱。「如果抓破了,傷口發炎,我可不管。」


    「妳說不管,就不管。」


    她禁不住負氣道:「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他點頭,說話的語氣像在發誓。「聽,都聽妳的。」


    這人讓她哭笑不得,想罵又罵不下去,反倒被瞧得全身不自在,不禁自問,自己是怎麽了?竟沈不住氣。


    「把這吞下去。」她將一顆藥丸遞給他。


    毫無猶豫的,龍嘯天拿了就往嘴裏丟,吞進肚子裏。


    她故意諷了他一句:「你不問那是什麽?不怕我又下迷藥?」


    他不以為意,卻笑得開懷。「現在不管姑娘給什麽藥,就算是毒藥,我也會吞下。」


    她緊閉著唇,什麽都不說,隻是沒好氣地瞪他。


    這人明明痛得雙唇都發白了,還在談笑風生,換作其他人早痛得暈死過去,最氣的是自己居然因為他這句話,而莫名感到耳根臊熱。


    龍嘯天癡望著她,沒多久,便感到眼皮沉重,心中恍悟,她給自己吃的是會睡覺的藥。


    「你需要休息。」她道。


    他沒有多問,而是以信任的笑容迴報她的體貼,在閉上眼之前,貪婪的將那纖細絕俗的容顏,深深刻劃在腦海裏。


    待床上的人兒終於安靜睡著後,不隻施藥兒鬆了口氣,躲在窗外的五個人,更是癱軟了身子,頻頻捏了把冷汗。


    「唿~~嚇死人,還以為要出人命哩。」


    「他們兩人應該沒事了吧?」


    「希望如此,不然我這把年歲了可禁不起驚嚇哪。」


    「老爺可要多多保重呀。」


    「嘿,堡主這一招『壯士斷腕』,可真不是蓋的。」


    「還說哩,要是堡主有個閃失,咱們迴去如何交代?」


    「既然沒事了,大夥兒走吧。」


    沒人有異議,於是,王員外、王婉清、常總管、楊忠和趙傑,五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躡手躡腳的離開,留給那兩人安靜不受打擾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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