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在幾人的合力之下埋進了土裏,七爺坐在顧南的墓碑前陪了她很久,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陳叔的勸說下,他終於站了起來。


    墨黎跟著七爺迴了府,雅夫人剛剛布置好靈堂,跑到顧南房裏的時候卻不見她的身影,就連七爺也不知去向,這會兒看到七爺,急忙迎了上來,“爺,妹妹呢,你把妹妹帶去哪裏了?”


    七爺不說話,推開了雅夫人往顧南的房裏去了,雅夫人還想上前,陳叔急忙拉住了他,“雅夫人,別去了,七爺他心裏難過,你就隨他去吧。”


    “不就是個侍妾,死了便死了,有什麽好難過的。”雅夫人皺著眉頭說道,殊不知這樣的話語,把自己也囊括在內,她何嚐不是個低賤的侍妾,陳叔看了雅夫人一眼,不敢苟同。?世人都當七爺冷酷無情,殊不知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脆弱。


    “雅夫人,把這些都拆了吧,用不到了。”陳叔指了指屋子裏掛著的白布及其他祭祀用品,衝著雅夫人說道。


    “等等,陳叔。”雅夫人攔在了陳叔的麵前,“你還沒告訴我,顧南到底去了哪裏?”


    “葬了。”陳叔淡淡的應了一聲。


    “葬了?”雅夫人麵露驚訝,還沒反應過來,陳叔已經離開了。


    雅夫人看著自己靜心布置的靈堂,原以為七爺會誇讚,殊不知七爺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最後還不聲不響的把顧南葬了,頓時有些憤憤不平,“曉環,吩咐下去,都拆了吧,我再也不想看到這些東西。”


    雅夫人不耐煩的衝著曉環說道,然後轉身迴了自己的院子。


    七爺把自己在顧南的院子裏關了三天,不吃不喝,無論誰來勸都是一樣,就連雅夫人都被七爺扔了出來。


    “陳叔,這怎麽辦啊,七爺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隻怕身體會吃不消啊。”雅夫人麵露憂色,手足無措到征求陳叔的意見,可惜陳叔也沒有辦法。


    兩人隻能在門口侯著,萬一七爺有什麽吩咐,也好第一時間知道,一直到傍晚,顧南房間的門終於拉了開來,憔悴不堪的七爺出現在了門口。


    “我餓了。”七爺的聲音猶如天籟,雅夫人和陳叔差點相擁而泣。


    “七爺稍等,老奴這就吩咐廚房去給您做吃的,雅夫人,您趕緊帶七爺下去沐浴更衣。”陳叔衝著雅夫人說道,雅夫人微微點頭。


    “七爺,走吧,雅兒帶您去沐浴。”雅夫人走到七爺的身邊,扶著他往自己的房間走去,早走機靈的丫鬟準備好了熱水,雅夫人替七爺脫了衣服,服侍他沐浴。


    “七爺,妹妹已經死了,您就是再這樣自暴自棄也無濟於事,還有很多事等著您去做呢,我想就是妹妹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七爺您現在這幅樣子。”雅夫人替七爺小心翼翼的洗著手上的傷口,心疼不已。


    “你說的對,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做,早晚有一天,我會用墨修染的血去祭奠南兒。”七爺握緊了拳頭,手上的傷口頓時又開始流血,鮮血染紅了桶裏的水。


    雅夫人頭一次見到七爺這樣充滿仇恨的樣子,她絲毫不懷疑,如果此時此刻墨修染站在七爺的身邊,他會毫不猶豫的扭斷他的脖子,“七爺,水涼了,雅兒替您更衣。”


    雅夫人扶起七爺,替他穿好衣服,陳叔也把晚膳端了上來,七爺慢條斯理的吃光了所有的食物,一大早就上床休息去了。


    雅夫人迴了自己的院子,今天是第三天夜晚,墨黎趁著七爺睡熟,悄悄的溜出了府,直奔繁河而去,花滿蹊派去的人就跟在他的身後。


    墨黎到繁河邊上的時候,四下空無一人,他怕顧南在裏麵受不了,當下用手刨起了土,可惜收效甚微,墨黎正發愁,花滿蹊派去的人就出現了。


    “雪伶?”墨黎看到花滿蹊派來的人竟是雪伶之後,微微有些詫異,雪伶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三個丫鬟為了火鶴的事,都對墨黎沒有好臉色看,墨黎麵露尷尬。


    “讓開。”雪伶一把推開了墨黎,“像你這樣子要到什麽時候才能把顧南救出來,隻怕等你救出她來,她都已經被悶死了。”


    “我……”墨黎有些尷尬,他確實沒有想起應該帶個鋤子來,這會兒還要被雪伶嘲笑,“你怎麽來了?”


    “姐姐讓我過來幫你們。”雪伶淡淡的說了一句,朝著身後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幾個壯漢拿出鋤子刨了起來,不多會兒,就見到了顧南的棺材。


    墨黎急忙上前,推開了棺材,棺材裏麵的顧南悠悠醒轉,大口的唿吸著新鮮空氣。


    “顧南。”墨黎麵露欣喜,扶著顧南坐起了身子,“你怎麽樣,沒事了吧?”


    墨黎輕拍著顧南的背,掏出隨身的水壺,遞給了顧南,“先喝口水,馬車上備了幹糧,一會兒就可以吃。”


    “行了。”雪伶不耐煩的衝著兩人說道,“有什麽話等你們出了城再說,別在這裏礙我的眼,記住你答應我家主子的話,走了就不要再迴來了。”


    “雪伶。”顧南轉過頭,衝著雪伶說道,“今日之事,多謝你幫忙了。”


    雪伶對著顧南的時候麵色稍霽,畢竟對於顧南,她們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瓜葛,墨黎喜歡她,也不是她的錯,“你該謝的不是我,而是我家小姐,隻要你和墨黎好好的,這就是對我家小姐最好的報答。”


    “你放心,我和顧南這輩子,絕不會再迴京城一步。”墨黎拉起顧南的手,深情的凝望著她,顧南淡淡的笑了笑,默不作聲,避開了墨黎的眼神。


    “好了,趕緊走吧,這裏我來善後。”雪伶衝著兩人說道,若是被七爺發現就糟了,所以雪伶還要把空棺材埋進去,“你們兩個往東走,那裏能夠避開七爺府,還有,快到城門的時候記得把小姐給你們的易容丸吃了。”


    雪伶話剛說完,墨黎衝著雪伶淡淡的說了聲謝謝,朝著馬車走去,顧南坐在裏麵,墨黎在外麵趕車。


    “顧南,你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馬車上備了你愛吃的糕點,你先吃點墊墊肚子,一會兒我帶你去吃東西。”墨黎一邊駕車,一邊衝著馬車裏的顧南說道。


    顧南看著包袱裏墨黎準備的盤纏和幹糧,眼裏閃過一絲複雜,吃了些糕點,感覺胃裏舒服了些,顧南掀開車簾,馬車再有一會就應該經過墨修染的府邸。


    “墨黎,到主子府上的時候,停一下馬車。”顧南衝著墨黎說道,墨黎皺起了眉頭,“顧南,不行的,滿蹊姑娘答應救你的條件是讓我們二人不能再迴京城,我們不能言而無信啊。”


    其實墨黎也是在擔心,若是顧南去了墨府,隻怕就再也不肯跟他一起走了。


    “我知道,花滿蹊說的是不能再迴京城,我又沒說不走,我隻是稍微耽擱一下。”顧南衝著墨黎說道,“馬上我們兩人就要離開京城,這一次就再也不能迴來了,主子曾經救過我的命,於情於理,我都應該去跟他道個別,你放心,我隻是去說一聲,馬上就出來,不會耽擱太久的。”


    顧南可憐兮兮的衝著墨黎說道,墨黎皺起眉頭,想了半天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那我們說好,我陪你進去跟主子告別,然後就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答應你就是。”顧南喜笑顏開的說道。


    馬車停在墨府門口,墨黎率先下車,扶著顧南下了馬車,他走在顧南的身前,打算去敲門,並沒有看到身後顧南臉上的複雜。


    “墨黎,對不起了。”身後的顧南突然開口,墨黎還未及反應過來,剛轉過身,顧南手上的匕首已經插進了他的心髒。


    “你……”墨黎吐出一口鮮血,眼睜睜的看著顧南拔出了匕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空蕩蕩的洞口,怎麽也不敢相信,喃喃半天,最後說出口的隻有一句,“為什麽……”


    “別怪我,墨黎。”顧南的麵上閃過一絲傷痛,轉瞬即逝,“隻有這樣,我才有機會留在墨府,留在主子的身邊,我不想跟你走,我也不能跟你走。”


    “你騙我……”墨黎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鮮血不斷的從胸口冒出來,顧南眼裏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對不起,墨黎,對不起,是你逼我的,是你和花滿蹊一起逼我的,你放心,等你死了以後,我一定會拿花滿蹊的鮮血來祭奠你,下了閻羅殿,千萬別恨我,是花滿蹊害了你,你要是想報仇,千萬別找錯了人。”


    “顧南……”墨黎的眼裏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痛楚,被自己心愛的人一刀刺死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比胸口的痛楚來的還要深。


    墨黎終於咽下了氣,顧南跪在他的屍首旁邊,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報仇。”


    顧南堅決的說道,擦了眼淚,偷偷埋起了匕首,裝出一副慌亂的樣子,敲響了墨府的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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