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宋懷竹身體情況向他跑去的雪齋和尚停住了腳步。怔怔凝視著師兄的背影。


    師兄他……想通了?


    雪齋和尚眼中湧起複雜的光,在他們的計劃裏,這名少女並不是必須的。


    因為她不是唯一。


    但是那把劍卻是必須的。


    因為那就是唯一。世間隻有一把,獨一無二的寶物。哪怕所謂的赤子劍都無法代替隱劍承影的地位。


    為了師兄執念的實現,在那個儀式中隱劍承影是必須的。


    他們為了這一切已經準備了整整十年,終於看到了實現的曙光。師兄成功進入未明境,找到了可以燃燒的血脈,而現在唯一缺乏的隻有一個東西。


    最後一個條件。


    隱劍承影。


    能見到古石大人當然最好,但大宗師超越天道,是不可以控製的因素,為了實現這十年的悲願,他們至少要拿到隱劍承影。


    因為宋懷竹對蘇晴的厭惡有能說得過去的理由,雪齋和尚勉強接受了宋懷竹去年救下那名徽州少女,並為她做了那麽多事。


    但哪怕是精通卜筮的雪齋和尚都沒有想到。


    不如說當初在徽州見到這名少女的人中又有誰能想到?


    這名少女居然走到了這裏。


    從徽州到神都,從被世人恥笑的無名女子到如今名動天下備受爭議的徽州解元。


    縣試,鄉試,會試。


    她克服了無數看上去根本不可能克服的困難,走到了這裏。


    阻擋在了師兄麵前。


    但是也隻能到這裏了。


    雪齋和尚很清楚,除了那個人留給師兄的道,沒有任何東西在這個時候可以阻止宋懷竹。


    師兄的全身心都被那個人占據,不可能有別人的位置。


    但自從在徽州遇到那個少女之後,雪齋和尚總覺得有什麽正在改變。


    就在師兄身上。


    他不知道師兄是不是還像之前那樣堅定。


    但現在看來,宋懷竹還是那個宋懷竹。


    隻要一息尚存,就把那個人視作自己的一切的宋懷竹。


    可是……看著那兩個麵對麵而立的人,雪齋和尚又不明白為什麽師兄既然下定了決心,為何還要用他的真氣為她療傷。


    為什麽還要說出這樣的話?


    這個男人到底什麽意思?


    就在宋懷竹說出那句話之時,段立崢瞳孔微縮,瞬間再次握緊了劍柄。


    真實的殺氣,這個男人居然是認真的?


    他是修行者他不可能認錯,那個不知何時一直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雖然自己一直存疑但最後相信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她的這個男人,認真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為什麽就要在他相信這個男人的時候,這個宗師卻說出這樣的話?


    一個宗師的威脅,哪怕隻是威脅,都是懸掛在她頭上的刀。


    段立崢倏然拔劍,然而下一刻,一隻雪白的手臂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朱鸞抬手阻止了他。


    “朱瑛,你……”


    朱鸞搖了搖頭,無奈地看著對麵的男人,“你就不能把話說明白一些嗎?”


    宋懷竹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是說,如果我們在對戰遇上,如果我不認輸,你會殺了我對嗎?”


    宋懷竹點頭。


    段立崢懂了,但心中威脅並沒有減輕半分,氣氛反而更加緊張,然而下一刻。


    “是嗎?”朱鸞笑了笑看著宋懷竹道,“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哪裏理所應當了?


    朱鸞側目看了一眼神情緊張的段立崢,“你當年在鄉試所作的事,我很高興。”


    段立崢一怔。


    當年在鄉試上,一往無前的他差點就要了她的性命。


    “身為修行者,能夠得到你的真劍對決,我很高興。”朱鸞看著段立崢說道。


    這才是她作為修行者想要的,這才是屬於修行者的驕傲。


    她為段立崢當時沒有留手而感到驕傲。


    宋懷竹也在一旁微微一怔。


    下一刻朱鸞轉向他,明亮的眼睛凝視著他沒有絲毫陰霾,“我在這裏接受你的真氣,會讓你心裏舒服一些嗎?”


    會。


    宋懷竹注視著少女的眼睛默默地想到。


    朱鸞看著他的眼睛微微笑了,“但如果接受,我的心裏會不舒服。”


    “所以我不要。”


    她凝視著男人白玉麵具下霧靄迷深的眼睛,微微抿緊了嘴唇。


    她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到底是誰?


    她有不能讓步的東西,現在看來,他也是如此。


    “我是憑借我的意誌站在這裏,在明天站上會試對戰的高台。”朱鸞站直身體,看著眼前仿佛被迷霧籠罩的男人。


    “所以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後悔,也不會怨恨任何人,更不會有任何顧忌。”


    “我是為了我想要的東西戰鬥,並欣然接受任何的後果。”


    “你也是,對嗎?”朱鸞輕聲問道。


    段立崢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氣。


    這就是她。


    就是她,才能對宗師說出這樣的話。


    宋懷竹依舊沒有說話,但他的眸子裏映襯著她的眼睛,隻有她的眼睛,點了點頭。


    他也是。


    十年的悲願,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他不後悔救她。


    她是一個真正的修行者。


    比他想象的,更為純粹。


    “真正的修行者,隻是渴望一戰方休。”段立崢拔出劍,指向麵前的男人。


    “你們說的對。”宋懷竹凝視著並肩而立的少年少女。


    “我們就此別過。”


    雪齋和尚握緊了雙拳,看著宋懷竹孤身一人的背影,心底卻突然泛起一股痛意。


    宋懷竹朝他轉過身,麵具外的嘴角下泛起一絲弧度。


    他居然微微的笑了。


    自從那個人走後,雪齋和尚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的笑容。


    那個人把一切都從師兄身上帶走了,溫度,笑容,和屬於一個人所能感受到的幸福。


    但此時這個久違的笑容卻讓雪齋合適更加難受。


    宛如在緬懷那過往微小的幸福時光,和那兩個人渡過的時間。


    雪齋和尚閉上眼睛,在心中祈禱,祈禱這三個人不要在會試對戰中遇上。


    如果遇上……


    雪齋和尚在這個時候也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師兄為了那個願望,已經賭上了一切,而這一次,他將拚盡全力為師兄掃清一切障礙。


    哪怕要逆天而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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