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的女人真是可怕。


    這句話沒有什麽深刻的意思。


    後宮寢殿那邊的火勢雖然沒有蔓延,但火舌卻越吐越高,連弘文館這邊的天空都被染紅。


    在影影綽綽的紅光下轉身的少女,仿佛背後有火焰燃燒。


    段立崢怔怔地注視這一幕,心中無端跳出這句話。


    司馬皇後在黑甲衛走了之後,原本柔弱的腰就緩緩直了起來,帶著司馬浩想要進入弘文館。


    卻還是沒能進去。


    伴隨著黑甲衛統領臨走時的那聲唿哨,無數銀甲衛從弘文館中湧出。


    為首的銀甲衛是個小個子,看上去遠沒有之前的黑甲衛首領威武,但他看著帶著暗衛就要往裏進的司馬皇後,卻撲通一聲跪下。


    膝行著擋在了皇後娘娘麵前。


    麵對司馬蕙先不耐煩後憤怒的嗬斥,那個男人一邊認罪一邊作揖,跪在地上繞來繞去卻讓司馬蕙無法前行一步。


    仿佛下一刻就要抱住皇後的大腿。


    永遠不要小瞧兵痞的力量。


    拖延的確是適合銀甲衛來幹的事,但明眼人都知道此等下策撐不了太久。


    司馬蕙身後的暗衛已經拔劍,司馬浩也開始破口大罵。


    數十年安靜佇立的弘文館亂成了一鍋粥。


    這名少女卻說時機已到。


    “要進去?”宋懷竹開口。


    朱鸞點頭,“可以進去了。”


    果然……段立崢扶額,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仿佛佇立在火焰中的朱鸞。


    司馬皇後的尖刺的謾罵聲聲聲入耳,如此混沌邪惡的情況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恐慌,眼前的這名少女卻準備利用它。


    不愧是她。


    “如何做?”段立崢開口問道。


    在黑甲衛離開,銀甲衛忙著攔司馬皇後的時候,的確是最好的時機。但弘文館正麵被包圍的鐵桶一般,樓內想必還有其他人留守。


    如何進去?


    朱鸞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跟我來。”


    男人們跟在少女身後,借助樹林的掩映,繞到了弘文館的建築的背後。


    弘文館沒有後門,不然司馬皇後也不會費盡心思要從正門突破。


    正在段立崢疑惑到底該如何進去之時,卻隻見麵前的少女開始爬樹。


    哎?


    就在弘文館背後樹林裏,有一顆巨大的梧桐,枝葉極為繁茂。朱鸞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議,段立崢仰起頭時,卻隻見到少女潔白的腳底。


    段立崢捂住眼睛,發現身邊宋懷竹不知何時也掉開了視線。


    這人腳上的鞋不知什麽時候又不見了……


    段立崢現在是發現了,這人專精飛簷走壁上牆爬樹……這小時候是經曆了些什麽……


    唰啦一聲,段立崢卻隻見宋懷竹手扶樹幹扶搖直上,幾乎在一瞬間也躥上樹頂,段立崢深吸一口氣,認命地抱住了樹幹。


    就在他就要達到朱鸞所站的那條枝幹之時,卻隻見少女站起身,伸直雙臂,開始搖搖晃晃在樹枝上行走!


    這到底是在幹什麽!


    段立崢抑製住心跳看去,卻隻見朱鸞所走的那條樹枝原來正朝弘文館的屋頂伸去。


    而就在這根樹枝下的樓閣裏,還能看到銀甲衛在窗邊走來走去。


    誰都沒能想到,就在他們的頭頂上,有一名少女正以這種奇異的方式靠近。


    與其說是奇異的方式,不如說是極限的方式。


    段立崢心驚膽戰地看著半空中少女搖晃的身影,而後更驚恐的發現,這根樹枝的頂點距離弘文館屋頂還有一丈開外的距離。


    那是當然,怎麽會剛好有根粗壯的樹枝伸到弘文館屋頂,有也早被砍了好麽。


    不如說她能夠這麽快找到一棵這樣枝幹靠近的樹已經出乎他的意料。


    “她……”段立崢趴在樹杈上看向宋懷竹,卻隻見宋懷竹蹲下來,將手放在朱鸞所走的那根樹枝末端。


    看來是不用擔心這根樹枝的穩定性,但她要怎麽到達弘文館的屋頂?


    此時段立崢已經猜到這人是準備用這種方式去弘文館的屋頂,但這樹枝距離甚遠,屋頂上鋪的還是琉璃瓦,她難道還能……


    “跳了。”宋懷竹淡淡道。


    段立崢瞳孔一縮,隻見朱鸞在走到樹枝頂端之時,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


    樹枝搖晃。


    少女輕巧落地。


    段立崢閉上眼睛,好似下一刻就已經聽到琉璃瓦掉下的劈裏啪啦聲。


    但……什麽都沒有。


    迴答他的,隻有一聲輕微的哢嚓聲,完全被前麵司馬家人的聒噪所掩蓋。


    段立崢愕然睜大眼睛,卻隻見朱鸞正站在弘文館屋頂朝他們揮手。


    宋懷竹看的清楚,那一瞬少女輕巧的落地還映襯在他露出麵具的眼睛裏。


    “走。”宋懷竹走上樹枝,沒有看段立崢,隻是悄無聲息地往前走去,“這根樹枝能夠承受兩人重量。”


    段立崢頭皮發麻,但還是翻身上樹,學著朱鸞之前的樣子,伸直雙臂走上了半空中的樹枝。


    不是能夠承受兩人的重量,而是前麵那個男人幾乎卸去自己身上的力量。


    這又是什麽功法?


    段立崢分神想道,然後下一瞬他的目光就觸到宋懷竹的目光。


    宋懷竹在樹枝頂點處停下了腳步,看向他。


    這是要做什麽?宋懷竹一愣,看向一丈開外的屋頂,頭皮一炸,這難道是要他先跳?


    他可沒有這樣的經驗,還沒搞清楚要如何悄無聲息地落到屋頂上……


    沒等段立崢理清思緒,下一瞬卻隻感覺一隻手到他的後頸,揪住了他的領子。


    哎?


    下一刻,段立崢被宋懷竹抓著領子提起,在半空中蕩了一下,一把扔向對麵的的屋頂。


    哎?


    段立崢大腦一片空白。


    熟悉的風聲在他耳邊刷過。


    段立崢大睜的雙眼裏看著弘文館屋頂離他越來越近。


    他已經看不到別的,滿眼都是易碎的琉璃瓦。


    他?他?他?這要怎麽辦?怎麽落地?


    被當做麻袋扔出去的登極境修行者第一次陷入混亂,宋懷竹出手太快,他在空中根本無法控製等下落地的力度!


    他甚至無法爆發真元緩衝!


    在段立崢閉上雙眼,以最快的速度調整身形,但他無法卸掉全身重量,必然會落地有聲!


    他會砸到屋頂,嘩啦一聲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到了。


    一切就那麽快。


    段立崢閉緊雙眼準備迎接衝擊。


    然而下一刻。


    他感覺到他落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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