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猛獸各居一方,雙眼血紅,唿哧唿哧喘氣。


    護衛們前任校尉現任校尉站在後麵沉默無言。


    默默注視著那個赤手空拳分開一匹老虎一匹烈馬的少女。


    恐怖如斯。


    說不出話。


    更為恐怖的是,分開那兩個打紅了眼的家夥的,真的就隻是那名少女挽起袖子的手臂。


    朱鸞走過去之時,咆哮暴怒的白虎和黑馬察覺有人靠近,本來轉頭同時想要大吼一聲。


    所有人都沒察覺到她是什麽時候走過去的,正要絕望驚叫之時。


    然而眾人隻見,那名少女隻是靜靜看了白虎和黑馬一眼。


    下一刻,在那個少女平靜如水的目光下,那兩隻咬了一嘴毛的家夥。


    動作就僵在了半空。


    朱鸞走上前,一隻手擋開老虎下巴,一隻手推開馬快扭成麻花的脖子。


    白虎喉嚨裏還殘留著咆哮,黑馬牙縫裏還殘留著嘶鳴,低啞的嘶吼聲響起,兩個家夥有些不服氣地張大嘴巴……


    朱鸞分別看了它們一眼。


    再然後……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巨大的白虎和一臉桀驁不馴的黑馬好像……


    同時抖了抖。


    下一刻,滿月慢慢放下巨大的爪子,萬裏放下高舉的蹄子,兩獸默默地,後退了一步。


    蹲伏。


    在眾人眼裏,原本兇神惡煞的兩匹猛獸仿佛……


    一隻變成了貓,一隻變成了狗。


    朱鸞收迴手,轉身。


    看向那邊僵成一團的護衛和木心,歎了口氣。


    “木心,把萬裏牽迴馬廄,其他人迴去吧。”


    ……


    ……


    “所以是滿月和……一匹馬打起來了?”


    英國公府的亭子下,朱玥為其他人倒滿茶水,驚魂未定地說道。


    朱鸞看了一眼一邊默默喝茶的黑甲衛校尉,點了點頭。


    “話說為什麽老虎……會和馬打起來?”朱戎問道。


    亭子裏沉默了一瞬。


    “在下覺得……”木心放下茶杯,認真地說道。


    “是世仇。”


    噗嗤。


    剛好在喝茶的朱戎噴了出來。


    歪頭完美躲過突襲的朱鸞坐直身體,無語地看向身邊一本正經的男人,“所以你猜出滿月是誰了?”


    木心點頭,“沒想到那隻白貓長這麽大了。”


    “不過那身毛色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在一片寂靜的空氣裏,男人嗬嗬地笑起來。


    朱玥愕然看了一眼這個在今日下午突然拜訪她家說是她妹妹朋友的男人。


    看來還真的是她妹妹的朋友。


    這想法都非同凡響。


    朱鸞看著神色真誠的男人,深刻地覺得前部下的思維方式真的很特別。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種認準了什麽就是什麽的思維方式,才能在不知她身份的情況下,單憑一雙眼睛就堅信她就是她吧。


    朱鸞輕輕笑起來。


    至於他說的世仇,這樣看來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當年剛剛收到滿月不久,黑甲衛正好來神都執勤,朱鸞就帶著趴在她肩頭的滿月去看了一次自己的馬,千裏。


    然後就在正在照顧千裏的木心麵前,還是一隻貓模樣的滿月……


    跳上了千裏的馬頭。


    這兩位就是這樣接下了梁子。


    不隻萬裏是不是感受到了它爹當年的憤怒,才和滿月見麵就不對付。


    “不過總而言之,還好你迴來的及時。”朱戎用錦帕拭了拭唇,看向坐在朱鸞身邊的瘦小男子,目光隱晦。


    “不然不管是那匹馬,還是它的主人,我都不知該怎麽辦了。”


    亭內一靜。


    正在繼續泡茶的朱玥手一頓。


    事情是這樣的。


    傍晚,她與兄長原本正在家中等待著天策會那邊傳來的消息,門房突然來報說有一名陌生的男子來拜訪朱九小姐。


    因為門房形容古怪,百無聊賴的朱氏兄妹就去看了一下。


    那個男子說是來拜訪,走的卻是後門,牽著一匹瘦馬安靜地站在那裏。


    甚至都不願表明自己的身份,隻說自己是朱九小姐的朋友。


    在門房表示朱九小姐不在去參加天策會之後,那名男子居然說自己知道,是想在這裏等她迴來。


    在朱玥眼裏,簡直再可疑不過。


    最後是朱戎做主,放這名男子進來。


    當朱玥問自己的兄長為什麽之時,朱戎隻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身上有部分的感覺,和九妹有些相像。”


    相像麽……


    朱鸞笑了笑,看向身邊脫下黑甲的黑甲衛。


    “你怎麽來了。”


    木心放下茶杯,將身體轉向朱鸞所在的方向,認真地說道。


    “我來見你。”


    正在喝茶的朱氏兄妹同時停下了動作。


    “見我做什麽呢?”朱鸞神色如常,看著木心同樣認真地繼續問道。


    “我申請了在神都執勤一個月。”木心道。


    男子認真地凝視著朱鸞的眼睛。


    “我來,是因為我想要告訴你,我在這裏。”


    他來,隻是想要讓她知道這些。


    朱鸞怔了怔,隨後同樣注視著年輕校尉清澈見底的眼睛。


    “謝謝你。”她說道,神情認真。


    黑甲衛申請執勤有多困難她心知肚明。


    謝謝你,前往我的身邊。


    留在我的身邊。


    “你永遠不用和我說這些,將……”木心別扭地皺了皺眉頭,才說出那個新稱唿,“朱瑛。”


    “比起這些,”男人期待地看著朱鸞,“我有幫上忙嗎?”


    朱鸞笑了。


    “這真是幫了大忙了。”她說道。


    ……


    ……


    “會試的主考定下來了。”


    此時此刻,不遠處段家尚書府的宅子裏,也有人在對飲。


    飲的也是茶,隻不過其中之人飲的是藥茶。


    段浩初看了一眼弟弟杯中深色的液體,微微皺眉。


    “你的傷有無大礙?”


    “並無,淤血排除的很及時。”段立崢捧著杯子笑了下,“她……出手的很及時。”


    這個她是誰段氏兄弟之間已經不需要言說。


    “比起這個,”段立崢看著自家的兄長,“主考的人選是誰?”


    大周國試為了保證公正,會試當天才會公布主考,以免徇私舞弊。


    但作為吏部尚書的段浩初顯然能更快的掌握第一手情報。


    “朝堂上爭的厲害,消息再過兩個時辰就會在世家間傳開了,”段浩初目光微凝。


    “居然如此……”段立崢握著茶杯的手一緊。


    他說為什麽兄長會破例對他提起,原來是風聲走漏了。


    今年的國試實在是……


    “所以到底是誰?”段立崢神情肅穆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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