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裂一詞一出,兩人都沉默了。


    王金子抬起頭嘴張了張,仿佛有些難以開口。


    正在這時,前方的少女迴過頭來,看了他們兩眼,轉身朝兩人走來。


    王金子和紅衣女子臉上神情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王金子捋了捋衣角,紅衣女子捏了捏手上的琵琶。


    朱鸞眯起眼睛,似乎看到這兩人一起說話很高興一般。


    在少女那雙流光溢彩的雙眼和其中滿溢的笑意下,王金子和紅衣女子不知為何突然有些心虛。


    “月娘好一些了嗎?”朱鸞看著紅衣女子開口問道。


    紅衣女子點了點頭,“我剛剛已經給她輸了真元,應該沒有大礙。”


    朱鸞舒了一口氣,凝視著眼前女子,“我想起來還有一句話還沒有和你說。”


    紅衣女子臉上一怔。


    “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朱鸞看著她,頓了頓,喚出她的名字。


    “鳳娘。”


    她的聲音不大。


    但紅衣女子許鳳娘一怔,抱著琵琶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


    站在她的身邊的王金子神情複雜,他能理解她這罕見的失態。因為這是穿越了十一年,他們這些人從未想到,能再次聽到的唿喚。


    是午夜夢迴之時,才能看到的奢望。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他自信肯定能更有餘裕一些……


    “你也是,”朱鸞的視線轉到王金子的身上,“王老板,不,金子。”


    在姑蘇城唿風喚雨的王老板,王金子平素能斷金切玉的手一抖。


    許鳳娘無言地看了他一眼。


    王金子別過了頭去。


    “你……”下一瞬,許鳳娘神情複雜地注視著朱鸞。


    “這邊事情太多了,等到了神都,我們再細聊吧。”朱鸞微笑著看著他們道。


    許鳳娘點頭。


    朱鸞再次迴到段立崢等人身邊。


    ……


    ……


    許鳳娘和王金子注視著少女離去的背影,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當年之事,是我年少輕狂了。”


    沉默一瞬之後,王金子凝視著紅衣女子,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麽,神情複雜地喚出了她的名字。


    “鳳娘。”


    許鳳娘默默看著他,神情比朱鸞叫她之時不知冷淡多少。


    王金子再次看了一眼遠方少女的背影,神情鬆弛了許多。


    他看向許鳳娘,眼中露出一絲苦澀和歉意。


    “當年和你們說了很多過火的話,”他說道,“現如今我也不奢望你和二哥能原諒我。”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許鳳娘打斷他,神情複雜,“畢竟你當年說的話沒錯。”


    她看向前方少女纖細的身軀,美眸中閃過一絲傷痛。


    “畢竟我們當年的確沒有保護好她。”


    女子的指甲紮入了自己的掌心,“所以你並沒有罵錯。”


    “明明我們都在神都,卻沒有保護好她。”


    女子一字一句重複這句話,每個字中仿佛都蘊含著無盡的血淚與痛悔。


    王金子握緊了雙拳,閉上了眼睛。


    即便時隔那麽多年,當時的痛苦與悔恨依舊那麽新鮮地存在於他們心中。


    “我是個混蛋。”他睜開眼睛麵無表情地說道。


    當年他因為出任務不在神都,直到在任務地聽到那個讓他心神俱滅的消息後,連夜趕迴神都。


    在紅袖招的門檻前,他看到身著白衣的許鳳娘,一口血噴在門檻上。


    隨後他無法原諒當時留在神都卻什麽都沒有做到的許鳳娘等人,發下再不入神都的毒誓,與許鳳娘等人割袍斷義。


    但現如今,他終於能夠清醒過來。


    不,想必不是他清醒了,而是隻有那份傷痛平息,他們這些人才能真正變得正常。


    王金子看向遠方少女的身影。


    “你們,應該比我更痛苦。”他看向許鳳娘長歎一口氣。


    不在的人有不在的痛苦,在的人有在的人的痛苦。


    離得越近,會越痛苦。


    王金子捂住胸口,想起那個已經無法致歉的人。


    “這麽多年,沒想到我們真的都撐下來了。”王金子緩緩道。


    “因為我們足夠冷血吧。”許鳳娘神情複雜地說道,“如果沒有盼頭,真正動情的人是撐不下來的。”


    “誰都不知道居然會有這樣一天,”王金子看著遠方少女的身影,“她到底是……”


    “我也不清楚。”許鳳娘看他一眼,“我還以為你弄清楚了。”


    “不清楚你居然能連夜奔襲?”王金子皺起眉頭。


    “我答應過她。”許鳳娘伸出手,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條,那上麵寫著李大家寫下的兩句詩。


    “這第一句話你也有印象,”許鳳娘撫摸著紙條上的字跡,嘴角露出一抹懷念的笑意。


    “但這第二句話,是隻屬於我們上位三人的約定。”


    “真讓人羨慕,”王金子皺起眉頭。


    “隻要有這句話的話,我們無論在哪裏都會趕過去,”許鳳娘道。


    “刀山火海,天涯海角,天上冥府,在所不辭。”


    王金子渾身一震,吐出一口氣,“你們啊……”


    “不過,話照你這麽說,我可沒看見方老板的人影。”男人涼涼地說道。


    “那是當然,”許鳳娘若無其事地說道,“因為我沒告訴他。”


    王金子膝蓋一彎腿一個打跌。


    “二哥會恨你的,”他真誠地看著許鳳娘道,“我說真的。”


    “本來就是寄給我的,”許鳳娘攤開一隻手,“關他什麽事。”


    王金子搖頭歎氣。看了眼身後。


    “你帶出來這麽多人,方老板現在估計如坐針氈了。”


    “我管他。”許鳳娘無所謂道。


    “真是可怕的女人,”王金子心有餘悸,但隨後神情變得複雜。


    “你想必是擔心他勉強自己吧,”男人歎了口氣,“畢竟他可沒你速度那麽快。”


    “畢竟不是修行者,”王金子苦笑,“如果他知道了,真不知道會幹出什麽來,連滾帶爬也要跟著也有可能。”


    許鳳娘眼神深了深,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所幸趕上了,”王金子道,“連我都沒想到你會那麽快。”


    “我也沒想到,”許鳳娘凝視著手中的紙條。


    那名牽動自己的心思一年之久,現如今聲名鵲起的徽州少女。


    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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