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是她愛喝,不如說是天後娘娘愛喝。


    這樣的乳茶據說是從後金王庭那裏傳來的,本來口味偏鹹對大周人而言很難適應。


    但天後娘娘改了配方,將鹹變為甜,而將原本泡在裏麵的牛肉幹和奶幹又改成了糖水煮出來的紅豆,再加上牛乳酥酪和雞蛋蒸出來的甜點,自此獲得了皇宮中孩子們的喜愛。


    雖然她現在已經明白那個改良的甜點真正的名字。


    朱鸞端起熱氣騰騰的乳茶,因為在寺中,自然不可能有雞蛋做的甜點,隻加了紅豆,但依舊很好喝。


    朱鸞一飲而盡,對陶女官致謝。


    “解元公喜歡就好,”陶女官溫和的笑笑。


    “您還是像以前那樣稱唿我即可,”朱鸞看著她道,“畢竟我們之後應該有很長的一段相處的時間。”


    陶女官一怔,隨後點了點頭。


    “日子還是按照原定的計劃?”晉陽公主放下茶盞。


    朱鸞點頭,“還是在正月十五。”


    晉陽公主唿出一口氣,有些嫌棄地看著朱鸞,“當初居然想要一個人先跑,到底是在想什麽。”


    “你的話就算要返迴神都,自己也能迴去吧,”朱鸞道,“隻要不暴露身份,混進神都再從長計議即可。”


    少女攤了攤手,“跟我一起才不知道會遇見什麽。”


    晉陽公主冷冷地看著她,“當初是誰說要護著我的?”


    “這個……”朱鸞心想,這完全是在不講理了啊。


    “算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還未等她開口,晉陽公主話鋒一轉。


    “不過還好上次立崢把你攔住了,”晉陽公主目光一凝。


    “就算你不需要我,但你難道不需要它嗎?”晉陽公主靜靜地看向床邊。


    她的床頭,掛著的那把黑劍。


    朱鸞怔了怔。


    赤子劍。


    “既然前路未可知,才需要有劍在手,”晉陽公主瞬也不瞬地注視著朱鸞的眼睛,“還是說你準備專門備一輛車拉劍?”


    “哪有這麽誇張,”朱鸞無言。


    “這是你的劍,你留著就好,”朱鸞看著晉陽公主笑起來,“沒有它你確定不會做噩夢?”


    “會啊,”晉陽公主麵無表情地說道。


    “所以隻能白天借你,晚上歸我。”她說道,“我們隻好一直待在一起了。”


    忘了這一茬了。


    朱鸞扶額。


    這理由好有道理簡直無法反駁。


    “總之別想甩下我,”晉陽公主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之前也暴露了不少,現在很危險,萬一一個人上路被朝廷抓到,你這輩子也別想見到我了。”


    這決心也很強烈了。


    朱鸞吸了口氣。


    但晉陽公主有句話沒有說錯。


    她如果繼續在徽州的靈岩寺待下去,不論多麽肆意妄為她都是尊貴的公主。


    但晉陽公主在邁出靈岩寺離開徽州的瞬間,她的一切光環都會失去。


    那一刻她不再是完美無缺的模範公主,而會成為違背聖旨的戴罪之身。


    “晉陽,你真的想好了嗎?”朱鸞看著晉陽公主問道。


    “不要小看我,”晉陽公主眸光冷了下來。


    “不管我到底有沒有出息,我都是那個人的女兒,”晉陽公主冷冷道,“即便我沒有為母後報仇的勇氣,但踏出徽州的勇氣還是有的。”


    晉陽公主緊緊盯著朱鸞的眼睛,“還是你覺得這樣躲在這間禪房裏,躲到老死更合適呢?”


    朱鸞看著眼前比自己還要高一個頭的女子。


    她究竟是那個人的女兒啊。


    “我明白了,”朱鸞道。


    既然如此,她的確不能放心讓晉陽獨自一人。


    “那還是原定計劃不變,正月十五出發。”


    “另外,”朱鸞看著晉陽公主,眼中浮起一絲笑意。


    “你得偽裝身份。”


    ……


    ……


    夜已經深了,外麵不知何時又飄起風雪。


    禪房內還殘留著宮中女官們做出的佳肴的香氣。


    今日是大年初一,但今日的晚餐簡直可以媲美宮中的年夜飯。


    素宴尚且能做的這般豐盛,隻得說宮裏的老人兒們的確是非常有本事。


    當然也說明實在是非常用心。


    最後導致的結果,就是朱鸞吃的有點多。


    朱鸞一邊喝著消食的橘皮湯,一邊看著梳妝台那邊陶女官給昏昏欲睡的晉陽公主梳頭。


    說起偽裝,自然就是要變裝,朱鸞和陶女官都來了興致,整個下午都在嚐試給晉陽公主換各種打扮。


    晉陽公主被累的夠嗆。


    這個年過的倒是很特別。


    今晚本就定了留宿,深夜下山也不太穩妥,朱鸞出去了一趟確認了衛勇晚上會在僧人那裏休息。


    而等她迴來的時候,晉陽公主躺在床的裏麵差不多已經睡著了。


    “九小姐,要睡了嗎?”朱鸞坐到床邊,陶女官走來輕聲問道。


    朱鸞點點頭。


    陶女官笑了笑為她們放下錦帳,留了一盞夜燈後走了出去。


    ……


    ……


    夜深了,熱鬧了一整天的靈岩寺禪房終於恢複了平靜。


    朱鸞坐在床頭,注視著夜燈的火苗。


    過了許久,她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晉陽公主,為其掖了掖錦被。


    啪的一聲爆開一朵燈花。


    朱鸞赤著腳靜靜下地,走到東側的窗戶,拔開木栓,打開了窗戶。


    朱鸞看著空無一人的窗外,手撐在窗棱上微微使力。


    窗外雪花飛舞的軌跡都沒有發生改變,但朱鸞的身影已經出現在窗外。


    穿著軟鞋的腳輕輕落在地麵,積雪微微下陷。


    朱鸞伸手從外麵推上了窗子。


    足尖一點,消失在了窗外。


    ……


    ……


    朱鸞站在後山的峭壁前,拂下頭發上的雪花,抬頭仰望。


    不管看多少次,這個峭壁還是那麽的高啊。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來過這裏了。


    到底有多久了呢?


    腳坑邊的粗鐵鏈上此時已經掛滿了積雪,險些被掩埋,隻有少數地方露出漆黑的鎖鏈,看上去冰冷刺骨。


    朱鸞走上前,將手伸進雪裏,抓住了鐵鏈。


    的確很冷。


    哪怕是冬日裏從不怕冷的她都能感受到的寒意。


    朱鸞唿出一口白白的氣,將鐵鏈的末端纏到自己的腰上,雙手握緊鐵鏈,開始攀登峭壁。


    和第一次攀爬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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