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地一聲,段立崢吐出大口鮮血,青色的衣衫頓時被染得通紅。


    人群裏響起尖叫。


    這是段立崢在這次的鄉試中第一次受傷。


    就在那道黑色的閃電劈下來的那一刻,段立崢以登極中期才有的速度趕到朱鸞麵前,用他的脊背擋住了那一劍。


    那道帶著天地之威雷霆之勢的黑色劍光。


    不是雷霆勝似雷霆。


    宛如黑色的閃電。


    他被那道閃電劈中,後背頓時皮開肉綻,但人們已經看不到他的皮膚,因為幾乎是在瞬間,他的傷口就被徹底燒焦,化作猙獰如詛咒的大片焦痕。


    看著讓人心驚肉跳。


    台下的民眾發出驚恐的哀嚎聲!


    要知道段立崢可是登極中期的修行者!


    在徽州民眾眼裏,段立崢從未受過重傷。


    他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而就在這一刻,人們才驚覺,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少年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即便是肉體凡胎,登極境修行者的身體強度和普通人可不一樣。比起普通民眾,在場的修行者陷入了更深的恐慌。


    那從天而降的一劍明顯隔著極遠的距離,在那樣的距離下還能一擊重傷段立崢……


    這可不是登極境的修行者能做到的事!


    隻剩下一個可能。


    徽州境內居然有一位宗師?


    “怎麽會……”大槐樹下的少年們臉色發白,仿佛受到了絕大的衝擊。


    到底是什麽時候,徽州居然有一位宗師在?


    對徽州而言,宗師的存在太過遙遠。


    作為能夠撼動修行界的存在,宗師出手甚至插手地方鄉試的事從未發生過。


    宗師入境卻無人知曉的話,是難以想象的大事。


    而從眾人的反應來看,這位宗師還是一直隱藏了氣息潛伏在他們四周。


    一種難以形容的寒意順著少年們的脊梁骨而上。


    高台上,段立崢身形顫抖了一下,單膝跪地,寒月入地支撐著少年的身軀。


    段立崢感受著背上的劇痛和口裏的血腥味唿出一口氣。


    他和眾人不同。


    他沒有想到的是。


    徽州居然會有第二位宗師。


    段立崢閉上眼睛,除了那位在朱鸞身邊看到的不以真麵目示人的男子。徽州居然還有另外一位宗師。


    真是無比可怕的一劍。


    他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唇邊傳來藥草的苦味,段立崢睜開眼,看到那個女子的臉。


    因為他是用後背擋下那一劍,所以此時他正好和朱鸞麵對麵。


    幾乎是在同一瞬,少女麵對麵單膝而下,將手中劍一把插在地上,迅速掏出一顆有些眼熟的藥丸,塞進他的嘴裏。


    段立崢毫不猶豫地吞下,體會到了洪山當時的感受。


    “咳,”段立崢咳嗽了一聲,“這是……”


    為什麽會有宗師的劍朝她而來?


    段立崢抬起頭,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那雙流光之眸。


    她這個人啊……


    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這個人啊……


    朱鸞凝視著和自己齊平的少年的眼睛,眉頭蹙起,看上去……像是在生氣。


    段立崢不常見到她這樣的神情,覺得有些新鮮。


    那雙仿若天賜的眼眸中,確確實實少見地燃燒起了怒火。


    “你……”朱鸞皺著眉頭。


    “不用在意,”段立崢道,“作為登極境的修行者,在剛剛的情況下,這麽做是我的義務。”


    畢竟剛剛那道帶著寂滅氣息的黑色劍光,如果不是他來接,足夠讓化元境的修行者死上十次了。


    朱鸞搖了搖頭。


    她曾經是登極境的修行者,如果是她她也會這麽做,這的確是屬於高階修行者的責任感,但……


    “你為什麽不用劍來接……”朱鸞雖然很感動,但看著背部重傷的少年有些無言。


    剛剛時間的確很短,但作為劍客第一反應不應該是用劍嗎?


    段立崢怔了怔,隨後道,“那劍意太強了,不知是否會傷到寒月。”


    少年一臉認真,“我擔心折斷了劍。”


    樹下的少年們也很無語。


    他們從小就知道段立崢對寒月的珍愛不同尋常,但沒想到這人居然會到這個程度。


    簡直到了本末倒置的程度。


    朱鸞也有些驚訝,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但生死一線的戰局,沒有給兩人留下太多震驚感動的時間。


    林子裏的蟬突然再次淒厲地鳴叫了起來。


    黑色的劍光再次殺到,從天而降,如同來自地獄的業火,沒有任何預兆。


    而這一次,來的不隻一劍。


    空氣被撕裂,草木被燃燒,經過的樹冠被一刀兩斷,露出猙獰的斷茬,仿佛整個山脈都被割開!


    那景象十足駭人,不少民眾都嚇白了臉!


    那傾覆的黑浪朝高台上的兩人鋪天蓋地而下!


    天地之威。


    這就是未明境宗師的劍嗎?


    欄杆化為齏粉,杜昊乾的身影消失在觀景台上,同樣消失的還有木心。


    兩人的身影瞬息而至,幾乎刹那間就到了離演武台隻有百步的距離。


    但就在這個時候,可怕的真元壓製出現,人群中響起民眾們的尖叫。


    那個家夥!居然!


    杜昊乾瞳孔一縮。這個宗師的行為是一種警告。


    如果你們敢插手,就對民眾下手嗎?


    黑甲衛的身影越過杜昊乾,筆直朝演武台而去,杜昊乾心頭冒火,猛地抓住木心的手臂大聲吼道。


    “不能插手!那個人拿百姓做人質!”


    木心境界不敵杜昊乾,被牢牢抓住,隨後扭過頭來看著杜昊乾。


    在看到木心眼神的瞬間,杜昊乾心底居然泛起了涼意。


    在被製住的瞬間,黑甲衛身上氣息暴漲。


    絕對的殺意,跨越境界,居然讓杜昊乾有一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


    “你是大周的將士,要保護的是大周百姓的性命!”


    杜昊乾不知為何平素沉默寡言的黑甲衛反應如此異常,隻得硬著頭皮怒吼出聲。


    木心渾身一震停下腳步。


    她也曾經如此說過。


    而就在遲疑的這個時間,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如此可怕強悍的劍光,避無可避,降臨於世,而這個時候,台上隻有段立崢和朱鸞兩人。


    不會有其他人再來了。


    段立崢閉上了眼睛。


    他是唯一的登極境。


    少年在一瞬間轉過身去,他必須要撐過這一切,也隻有他有可能撐過這一切。


    他可以在台上堂堂正正地打敗她,卻絕不允許有別的陰謀傷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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