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情景太過離奇已經超過了眾人可以理解的範疇。


    作為同為天策書院出身的武將,杜昊乾無數次目睹過天策十三劍。


    甚至得到了其中三劍的傳承。


    所以他現在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震驚。


    很多人隻能停留在猜測,但杜昊乾心底那個可怕的想法卻已經無限接近真實。


    他之前目睹過這個女子當場以傷換劍讀出神詭劍的劍路,明白這個女子是千載難遇的劍術天才。


    但天策十三劍和神詭劍有著根本上的不同。


    作為最頂級的劍法,不光是外觀的招式,真元的流動,氣息的配合,變化的方式……多種不傳之秘合在一起才構成這樣的劍法。


    這些如果都能臨場讀出,天策書院也早該關門了。


    哪怕完完整整有劍譜在手,得不到真正師父的傳承,也決計學不會這套劍法。


    剛剛杜昊乾已經確認,段立崢至少得到了天策十三劍中七劍的傳承。


    作為非皇室血脈的修行者,這位少年得到的傳承恐怕已經是當世之最了。


    哪怕是杜昊乾自己,也無法做出這個少女剛剛的應對。


    她……


    杜昊乾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欄杆。


    他現在非常希望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但作為半步宗師的修行者,他的直覺告訴他。


    這名少女在天策十三劍上的造詣很可能要高於段立崢。


    高於、那個、段立崢。


    因為段立崢是登極境,她隻是化元境。


    在這樣絕對的不利下,還能連接十劍。


    她的劍法造詣隻能高於段立崢。


    不然就等於推翻了整個修行界的定律。


    在否認自己奉行至今的準則之前,他隻能承認這樣的事實。


    這個事實實在是太過可怕,杜昊乾扼製不住血管裏鮮血的奔湧。


    她到底是什麽人?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不,還不隻這些!杜昊乾深吸一口氣。


    即便這個女子對天策十三劍能掌握到如此,還是無法解釋剛剛發生的事!


    要知道即便是杜昊乾熟練掌握的那三劍,他也無法像這個女子剛剛那樣。


    很多人沒人看到,但杜昊乾剛剛看到了,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


    這個女子不是避開了段立崢的劍,因為境界的差異她恐怕是避開了兩人劍的直接接觸。


    但杜昊乾親眼看到那個女子的劍,居然朝段立崢的劍尖而去!


    那是絕對的攻擊。


    那不是防禦的劍法!


    就是那難以言說的劍法破開了段立崢劍勢。


    以攻代守,那是完全克製的打法!


    段立崢的劍意完美而磅礴,是一座宏大的高山,是天策書院得上天鴻運蘊藉而出的威嚴。


    而朱鸞的那一劍極其簡單,但正因為簡單,卻更鋒芒內斂,如同無邊無際的深淵,想要將高山納入其中!


    隻有一劍,但其中能窺見的東西卻讓他這樣深知天策十三劍的人慎思極恐。


    居然會有劍法想要將天策十三劍吞噬其中?


    “這……”大槐樹下的少年們也默然而立。


    眼前的景象也超過了他們的理解範圍,實在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但對於他們而言,眼前的景象還有別的意義。


    “這劍法……似乎在哪裏見過……”在一片死寂裏,洪山怔怔說道。


    隨後無數雙視線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洪山瞪大眼睛看著李文曜和年華藏,“當時你們也在的!”


    年華藏怔住,李文曜臉上也露出震驚。


    “是那場演招……”李文曜深吸了一口氣。


    很多人忘記了。


    段立崢和朱鸞的第一次對決。


    不是在這裏。


    是在暮雲樓。


    ……


    ……


    又是那一劍。


    如黑夜般幽深的劍招。


    段立崢注視著背靠防禦大陣不斷喘息著的少女。


    半年前,在暮雲會上,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劍。


    那個時候,他沒有調動真元,但同樣使用了天策十三劍。


    而那個時候,就是這一劍,給他留下了亙古不滅的印象。


    他怎麽可能忘記。


    就是在那個時候,她所隱藏的冰山,才終於讓他窺到了其中一角。


    這就是你的本門劍法嗎。


    段立崢握緊了手上的寒月。


    今時不同往日,在他真元全出的現在,眼前的少女自然無法像上次那樣完全擋住。


    但她還是沒有拿出比上次更多的東西。


    如果不是在鄉試的戰場上,如果不是擁有如此大的境界差距,段立崢突然很想放棄一切和她痛痛快快打上一場。


    想把她藏在水麵下的東西全部挖出來。


    劍客的血在沸騰,寒月變得更加明亮,發出陣陣劍鳴,那聲音中甚至帶著一抹劍逢知己的喜悅。


    場上劍鳴再起,林間響起風聲,月光驟然漫天。


    段立崢抬起劍。


    朱鸞也抬起劍。


    兩人刀刃相向。


    樹下的少年們瞬也不瞬的注視著高台上的兩人。


    眼前的這一幕宛如那一天的重演。


    這一刻兩人的身影和之前的他們重合。


    時隔五個月,誰都沒能想到,那場因為意外沒有進行下去的演招,那場匪夷所思對決居然會在鄉試上看到後續。


    一切從那一戰開始,也將從那一戰結束。


    這一切仿佛早就注定。


    看到這樣的景象,那種難以言喻的命運感彌漫在整個場間。


    眼前的這一幕是如斯熟悉,又如斯不同。


    這一次兩人的手上不再是借來的劍。


    這一次,段立崢的劍沒有失去光亮。


    如風雨般的劍影遍布全場。


    連綿又淒厲的撞擊聲。


    在看似短暫又漫長的時間裏,兩個人便足足對了十七記劍招。


    啪的一聲,朱鸞再次撞上防禦大陣,拿著劍的手微微顫抖。


    段立崢執劍站在中央,眼中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杜昊乾握緊欄杆的手更緊,眼中也迷惑不解。


    然而在更遠的地方,有一雙更冷靜的眼睛看著這一切。


    “還是隻用上次那一招?不肯用新的?”亭子裏黑衣男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倒掛在樹上的少年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那還真是沒意思。”黑衣人重新倒了一杯酒,視線停留在桌上。


    那上麵放著一把鋼劍。


    這是一把很普通的鋼劍。


    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這把劍一側的劍刃上有著很小的一塊缺口。


    那缺口參差不齊。


    像是被什麽熔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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