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樹下的少年們看著台上兩人沉默不語,內心卻已經掀起無盡波瀾。


    洪山看著以劍撐地脊背依舊挺得筆直的少女,眼中隱有動容。


    在這場對戰中,麵對如此強大的對手,這名少女展現出了堪稱可怕的戰鬥意誌,這是一種與年齡境界不相襯的冷靜與執著。


    而在這可怕意誌的背後,更能震驚世人的是她卓越的戰鬥素養。


    要知道雖然她已經身受重傷,但她的的確確在段立崢的七殺劍下活了下來。


    尚未倒下。


    而她沒有使用高深的劍招,僅僅靠著恐怖的速度和反應能力,與看似驚險實則精妙的應對做到了這一切。


    平心而論,哪怕是洪山自己,也沒有自信能擋住段立崢七殺劍連發的攻勢。


    洪山環視四周,隻見眾人臉上神色都有改變,原本還議論紛紛的普通民眾都安靜下來,投在那個女子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


    人們沉默不語,因為一時適應不了說不出讚歎的話。


    但已經無人敢再出言詆毀。


    因為他們無話可說。


    她,的確是憑借自己的能力走到了這裏。


    杜昊乾看著台上那麽形容狼狽但屹立不倒的少女,默默想道。


    他看著沉默的同僚們,沒人開口讚歎,但他知道此時有這樣想法的人絕非他一人。


    那些倒在她手下的人輸的不冤。


    段立崢的對手她當之無愧。


    他那個兵法第一的成績給的也不錯。


    起碼迴神都也沒人敢說他舞弊了。


    或許也可以考慮一下收她當部下。


    如果她今天能活下來的話。


    杜昊乾神色沉沉地看著高台上的少女。


    不管這個女子多麽有骨氣,戰鬥天賦有多麽卓越,隻可惜她和段立崢之間的溝壑實在太深,這道溝壑不是單靠意誌就可以彌補。


    朱鸞再優秀再堅韌,她都不過是剛剛破境化元的修行者。


    更沒有多少人知道的是,她的經脈恢複正常還不到半年時間。


    觀景台上晉陽公主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淒厲地破空聲傳來,朱鸞再次中劍。


    晉陽公主很清楚朱鸞這幅身體的經脈現在決計承受不了登極破境的壓力。


    所以隻要她不是想要自殺的話,就隻能停留在化元。


    如果說晉陽公主之前還對她的勝利抱有一絲希望的話,那就是在段立崢身上。


    但段立崢的表現卻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她實在是低估了段立崢的狠心。


    不光是晉陽公主,這一點出乎所有和這兩人熟識之人的意料。


    看著段立崢全力全開的淩厲劍法,隻在一旁看著的洪山都覺得毛骨悚然。


    “立崢這是怎麽迴事?”洪山結巴道,“就……就算是不想娶她也不用下這麽狠的手吧?”


    “是啊,”梁子涼在一旁附和道,“我從未見到立崢哥哥用這麽狠的打法。”


    小少年的眼中滿是震驚,“他不是說他是那個姐姐的未婚夫嗎?”


    未婚夫啊……


    連年華藏都眯起眼睛,心想之前的那些難道是他的錯覺?


    從這屆的鄉試開始,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這些人就能夠感到段立崢對朱鸞的不一般。


    年華藏和段立崢相處多年,明白這人除了他們這些一起長大的發小,尋常其實都是旁若無人地保持他似是有禮實則淡漠的態度。


    正因如此,他們才能清晰地感覺到段立崢對這個女子的不同。


    雖然他們兩人的相處方式和尋常未婚夫妻也完全不一樣就是了。


    但就算並非兩情相悅,這兩人的真實關係和平素傳言裏段二公子對朱九小姐的疏離也是不同的。


    他本以為如此。


    但此時台上段立崢靜立原地,神情平靜,麵色微白。


    寒月給他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冰冷的光。


    而朱鸞站在他對麵,身上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一邊喘息一邊咯血,赤子劍已經被她用布條捆在了手裏。


    她已經快要拿不住劍。


    兩個人都拚了命。


    七殺劍對真元消耗極大,但段立崢卻像是不要錢一樣連環使出。


    這真的是年華藏第一次見到下手那麽狠的段立崢,仿佛對麵的不是有婚約的少女而是後金王騎一般。


    “為什麽……”年華藏實在無法理解,不禁喃喃道。


    “因為想要快點結束吧,”一直沉默著的李文曜突然開口。


    “嗯?”少年們紛紛看向他。


    最先看出段立崢使用劍法的就是他,但後來就連眾人都紛紛質疑段立崢為什麽使用這個劍法時,唯有他一直保持著沉默。


    “這麽說起來,我們之中隻有你也會七殺劍對吧?”洪山恍然大悟般看著李文曜道。


    李文曜點頭。


    看著同伴疑惑不解的眼神,李文曜眼神沉了沉。


    “這隻是我的猜測,”少年緩緩道,“但立崢之所以會下這麽狠的手,是希望早點結束吧。”


    李文曜頓了頓,繼續道。


    “結束……這場折磨。”


    是的,這是一場折磨。


    不僅對一個人,而是對兩個人。


    正因為同樣修習過七殺劍,李文曜才能從段立崢淩厲的劍法裏看出不一樣的東西。


    七殺劍正因對真元損耗極大,真正使用時是要更謹慎的。


    但段立崢此時的七殺劍簡直是對真元的揮霍,宛如發泄一般傾瀉出全力。


    大部分修行者隻看到了段立崢七殺劍裏的狠決與強大,卻無法像他一樣看出,段立崢上來便是殺傷力最大的劍法,他求的便是速戰速決。


    看著在如此攻勢前還不倒下少女,李文曜總覺得有點能理解段立崢的心情。


    作為登極境的修行者,他有他的驕傲,毫無條件地向技不如自己的人認輸,等於毀滅修行至今的道心。


    但想讓這個女子認輸決計不可能,隻有在最快的時間內徹底打倒她,才能將兩人之間的傷害降到最小。


    恐怕……是這麽打算的。


    但沒有想到這個少女的意誌力簡直過於駭人。


    段立崢目光沉沉地注視著抬頭看著他少女。


    “是嗎?”他淡淡說道。


    她說她絕不放棄。放棄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


    段立崢閉了閉眼睛。


    盡快結束這一切吧。


    少年麵色微白,麵無表情睜開眼睛,握緊了手中的寒月。


    “那就隻能讓你去死了。”


    劍氣撕裂夜空,其間隱隱有火光乍現。


    無數人識得這劍法,驚唿出聲。


    “天策十三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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