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鸞的確沒有嘲笑宋雪鬆的意圖。


    宋雪鬆對她的敵意雖然濃烈,但她並沒有多在意。


    因為別人的感想與她無關,他如何看她,都和她沒關係,對對戰的結果不會產生影響,所以她向來不會把時間消耗在這些無謂的事情上。


    晉陽公主眯眼看著高台中央的女子,心裏想起小時候老臣對英鸞公主的評價。


    隻要看過她的對戰就會明白。


    對戰過程中除了出手之外的事,對她而言都是無聊且無趣的。


    所以如果她開口說話,每個字都是她冷靜判斷出需要提醒對手的。


    之前和梁子涼的那場對戰,她就用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而現在,她說宋雪鬆不是她的對手,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就是她如此判斷,希望宋雪鬆認輸的意思。


    “她到底在想什麽?居然想要宋雪鬆認輸?”


    “太狂妄了吧?她哪裏來的自信?”


    觀景台上,木心身邊的銀甲衛皺著眉頭道,“真是個不講道理的小姑娘。”


    的確很不講道理,即便幻劍已斷,但憑借宋雪鬆的真元和劍法,即便是斷劍也能夠收拾她,之前明明吃了那麽多苦頭,她憑什麽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


    赤子劍也不是像幻劍一般注入原主真元的法劍,她能不能駕馭的了還另說呢。


    除非……


    “話說迴來,她為什麽不用玉流星?”洪山在台上不解地看向年華藏。


    “我哪裏知道。”年華藏不耐煩地說道。


    年華藏心底有猜想,但那猜想太離譜,仿佛在證明一個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猜測,所以他沒有說出來。


    難道是想要跟之前一樣先藏起來一擊斃敵?洪山不解。


    但此時朱鸞身上破爛的衣衫和裸露的手臂間,沒有看到玉流星的影子。


    “這人……不會沒帶吧……”洪山難以置信道。


    這……


    段立崢扶額,這個女人,還真有可能。


    “可能……”此時一邊默不作聲的李文曜突然開口,“是因為宋公子是太平山房的同門吧。”


    眾人愣了愣,在茅興生毫無顧忌地使用玉流星後,如果這女子還真是因為這個理由不用的話……


    就真有點諷刺了。


    “九小姐應該是想以劍法決勝,”一語驚人的李文曜繼續說道。


    段立崢看了李文曜一眼,沒有問他這麽說的理由。


    不知為何段立崢覺得這位好友今日有些反常。


    李文曜並不知段立崢的猜測,他的視線無法離開朱鸞腰間的黑劍。


    他已經無法顧及其他,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他從未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看見這把劍使出的拔刀術。


    五歲那年,他生平第一次看到拔刀術——說實話,那時候的他根本沒看清楚那個少女的出手,隻看見那從黑色劍鞘中飛旋而出劍光如來自天邊一般耀目,在劍光和那個少女的眼中,血色如烈焰般燃燒……


    在那個時候他就決定等他長大,就一定要學會這一招。


    但沒等他成為修行者,他想要拜師的人就消失在這個世上。


    但他沒有放棄,搜尋所有能找到的武經,請教所有師長,發現自己用劍無法達到那個境界,便棄劍用刀,為這一招傾盡所有。


    所以他知道,這一招不是結束。


    而是他隻學會到這裏。


    “等你成了修行者,我就演示後麵的給你看。”那一年,少女和幼童那麽說。


    隻是他不爭氣,聚氣的速度太慢了,沒有看到結尾。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高台上,宋雪鬆咬牙切齒地說道,“你以為你這樣就能贏?”


    宋雪鬆盯著朱鸞,握在手裏的斷劍微微顫抖,就在三息之後,數十道劍光再現,四麵八方包圍了對麵的少女。


    不是狂風卻更勝狂風。


    狂風驟雨再起。


    “這才是真正的修行者!”觀景台上有人撫掌讚歎。


    “果然宋大公子的心誌也甚是堅韌成熟啊……”


    如果尋常修行者,尤其是少年人在擂台上被斷劍,基本上都會再起不能。


    斷劍比起身體上的打擊,更多是心理上的挫敗,對於那些自詡天才的少年來說是難以承受之重。


    雖然宋雪鬆境界在這裏,心理上的優勢尚能保持,但這麽快重整旗鼓,用斷劍也能用出如此精妙的劍法……實在是令人歎為觀止。


    朱鸞手握劍柄站在原地,她還是沒有拔劍,眾人現在她站在那裏,都覺得心裏有些毛毛的。


    下一秒,雪亮的劍光在半空中交織成可怕的雨幕。


    速度太快,連殘影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空氣被割裂,留下淒厲的風聲。


    嗤嗤嗤……


    朱鸞在一瞬間連拔十劍。


    快到看不清的拔劍,一瞬,十劍。


    結果既驚人又不驚人。


    驚人的是她的速度和準確度。


    每一劍都強悍地與四麵八方從無數詭異角度而來的神詭劍光相接。


    不驚人的是結果。


    斷劍的劍光又如何和赤子劍的劍身相抵?


    自然是碎的不能再碎。


    台下考生變色。


    而樹下少年們的神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劍身破斷劍的劍光,即便真元相差大,但也不是不可能。


    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這……應該是巧合罷?”洪山幹幹笑了一聲,看了眼年華藏,“她應該還沒有被傳了神詭劍吧?”


    年華藏袖中拳頭攥起,搖了搖頭。


    神詭劍非入太平山房十年者不可修習,這是世人皆知之事。


    山門劍大多有這樣的規定,畢竟隻有忠誠度夠高的學子才有機會接觸本門絕學。


    “所以就是巧合罷……”洪山道,“這丫頭的反應速度還是……”


    他話還沒有說完,台上再傳來破空聲。


    劍聲密集,虎虎生風。


    十數聲連綿不絕的撞擊聲響起。


    洪山定睛一看,少女還是手握劍柄站在那裏,身上破碎的布條迎風飛舞。


    而對麵的宋雪鬆像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臉色蒼白。


    宋雪鬆連出了四十八劍。


    全部被破。


    人的劍速度不可能那麽快。


    哪怕是宗師。


    這一切隻有一個解釋。


    除非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劍光會到達哪裏。


    “華藏,你家山門劍的所有劍路……”段立崢神情凝重。


    “可能已經被破了。”少年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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