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快。


    沒有給觀眾反應的時間。


    所以周圍很安靜。


    高台下的民眾等待著宋雪鬆那劍劈下的慘烈結局,觀景台上的大人物則等待這女子或身死或認輸,等待著這場鬧劇結束,等待著這個異類消失。


    然後大周的國試變迴那個清淨聖土,再也沒有什麽需要擔心。


    然而就在那個時候,高台上卻忽然傳來一股異樣的氣息。


    這氣息對大部分人陌生,對少數人熟悉,非常的獨特。


    獨特到在隻是察覺一絲跡象後背上就已經滲出了冷汗。


    杜昊乾瞳孔微縮,魁梧的身軀在觀景台上留下一道殘影,瞬間掠出!


    而就在到達觀景台邊緣時,他意識到了什麽,霍然迴頭,看向身後眼睛半睜半閉的晉陽公主。


    在場的武者都是登極境以上的強者,不管熟悉不熟悉,都能本能的感覺到事情的不對。


    更能明白這股氣息目的何在。


    眾人紛紛長身而起,驚愕地注視著高台上,不少人神情驟變甚至想要調動真元掠至演武台。


    不過覺得根本不可能猶豫了一瞬。


    但下一刻就發現不管猶豫不猶豫都不可能趕上。


    就像是杜昊乾一般。


    在一群站起來的人中,隻有木心不為所動,緩緩坐了下去,顯得他身邊杵在原地的銀甲衛十分滑稽。


    境界低一些的修行者和普通人感覺不到那麽多。


    人們張大的嘴還沒有合上,保持著高唿的口型看著台上。


    宋雪鬆雙手握劍高舉過頭。


    如同死神一般威風凜凜。


    這一切快的都像是夢境。


    而擊醒夢中人的,是金屬清脆的墜落聲。


    失去光芒的斷劍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看上去和朱鸞身邊的鐵劍沒有什麽兩樣。


    看來劍隻要斷了,名劍和鐵匠鋪裏的鐵劍沒有什麽區別。


    宋雪鬆高舉著斷劍,而長劍在鞘手握劍柄的女子站在高台上。


    “騙人的吧?”


    “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人們站在台下,看著這副畫麵,臉上的神情變得極其古怪,震撼異常。


    最初的驚唿後台下再次一片死寂,因為實在是說不出話來。


    “這難道是……”過了許久後才有紫陽書院學子聲音傳來,隨後看向了段立崢身邊的……李文曜。


    “和李師兄一樣……”


    “難道是紫陽書院的……”


    即便看不懂過程,但這個少女的姿勢實在是有點眼熟。


    所有看過昨天那場的人看著眼前的畫麵,震撼無語。


    拔刀術。


    此情此景隻有這樣一個解釋。


    這個女子在麵對太平山房同門的挑戰中,居然使用了紫陽書院首席的必殺招數——拔刀術。


    無論是演武台上的大人物,還是高台下的考生民眾,都完全無法理解眼前的畫麵。


    宋雪鬆更是渾身僵硬地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如同一座雕塑,眼中充滿難以置信。


    他握著斷劍的手指有一瞬間的顫抖。


    看著他的樣子,眾人立刻察覺到了更重要的事。


    就算退一萬步這女子偷習了李文曜的招數。


    可是。


    為什麽?幻劍會斷?


    這可是武狀元陳清的幻劍啊!


    宋雪鬆原本自信滿滿的眼中先是惘然,隨後飛快滑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他們不知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


    比如說,此時在遠離五曲隱屏峰的徽州城內,巡撫府的後院,一間非常小的屋子裏,盤坐著一個瘦削的男子。


    他須發極長,遮住了整張臉。


    就在幻劍劍斷的瞬間,這個男子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


    鮮血順著他的須發淅淅瀝瀝滴下,看著格外可怖。


    男子捂著胸口,有怨毒的聲音從須發下傳出。


    “赤子……”男人低聲恨恨道。


    “赤子劍……”觀景台上也終於有高階修行者喃喃道。


    年華藏霍然迴頭凝視著段立崢。


    “你一開始就知道。”他冷冷道。


    段立崢神情有些複雜,隨後點頭。


    “知道什麽?”洪山摸不著頭腦的問道。


    “赤子劍,”年華藏神情冰冷,淡淡道。


    “赤子劍?那女人拿的是赤子劍?”洪山失聲道。


    段立崢皺了皺眉頭,責怪地看了他一眼,洪山頓覺失言,但此時已經晚了。


    赤子劍其貌不揚,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未出鞘很難被認出。


    但此時看著斷成兩截的幻劍,再看著女子腰邊那漆黑如夜色的長劍,眾人原本停滯的大腦也終於開始轉動。


    “難道是赤子劍……”


    “那位殿下的……”


    如果說有一把劍可以一劍斬斷幻劍,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隱劍承影。


    不是赤子劍。


    當年幻劍的主人武狀元陳清,就是因為敗給了英鸞公主的隱劍,發誓再不用此劍入大周。


    如果此時隱劍在此,眼前的結果不會被任何人質疑。


    不會有人敢拿著幻劍與隱劍為敵,哪怕是陳清都做不到。


    但隱劍承影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所有大周人都知道,隱劍承影在大周第一國士古石手裏。


    能從古石手裏搶劍的人這世上恐怕還沒出生。


    但還有一種可能。


    雖然沒有隱劍承影那麽確鑿,但還有一把劍有可能做到這件事。


    那就是,和隱劍承影曾經屬於同一個主人之手的……赤子劍。


    雖然陳清本人認為敗北理由是因為自己的劍,但事實上大部分人都覺得陳清敗給的不是一把劍,而是一個人。


    那麽那個人的劍,是不是都能做到這樣的事?


    “所以說,要試一試的啊。”朱鸞看了一眼腰邊的黑劍低聲道。


    事實證明,輸的不是劍,就是人。


    演武台上徽州的武官愕然地看向眼睛半闔半閉的晉陽公主。


    “殿下,這是……”


    赤子劍實在太有名,過去是誰的劍眾所周知,現在是誰的劍也眾所周知。


    赤子劍居然出現在這個女子的手上,意味著晉陽公主居然將劍借給這個女子?


    “殿下,你怎麽能……”有官員難以置信道,因為這個事實太有衝擊力那人激動道口不擇言,“這是徇……”


    “所謂修行者,利用能夠利用的所有資源也是能力,”晉陽公主睜開眼睛,麵無表情地重複剛剛宋雪鬆的原話。


    後麵還有一句,晉陽公主沒說,但所有人都還清楚的記得。


    因為這些話之前倍受這些武官的讚同和認可。


    “你有本事也可以去找這樣一把劍。”


    “隻可惜你找不到。”


    宋雪鬆前一刻才這麽說過。


    下一刻劍來了。


    “我記得你剛剛說這話說的有道理?”晉陽公主看了那人一眼慢吞吞道。


    聽到這話那人如同吞了一個雞蛋如鯁在喉。


    晉陽公主看了眼台下笑了笑。


    “這不就是世界的真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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