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幅非常神奇的畫麵。


    這是……接住了?


    接住了狂風驟雨的一拳?


    用這種平平無奇的方式?


    所有人都難以相信。


    更無法接受。


    首當其衝就是梁子涼。


    就在眾人好不容易從之前尖銳蜂鳴的刺激裏緩過神來。


    咣!


    強烈的波浪擴散開來,如同什麽撞在了鐵板一樣!


    而下一刻高台上風暴散開。梁子涼的拳麵貼在朱鸞的劍上,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


    但所有高階的修行者都看見了,梁子涼砸出了第二拳。


    這次的威勢和第一次不可相比,沒有那可怕蜂鳴的刺激,所有人眼睜睜看著不可能的事再次發生了一遍。


    就在他們眼前。


    真的接住了。


    發出的衝擊波如同天雷勾動地火,產生的效果卻如同清風拂過山崗。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拳頭撞在少女的劍上,發出可怕的悶響,然後……


    被接住。


    再也不能前進一步。


    明明聲勢如此浩大,眼前的場麵卻兒戲的讓人瞠目結舌。


    加上台上兩人的稚嫩的身軀,產生的衝擊感更強。


    就像是拿著木劍玩耍的兩個孩童。兩人你一拳我一劍。少年裝模作樣地出拳,然後被少女恰到好處的接住。


    怎麽可能!


    開什麽玩笑!


    梁子涼神情劇變。


    其他的高階修行者也變了臉色。


    嘎巴一聲,觀景台上黑甲衛聞聲望去,晉陽公主手下的木把手居然被生生掰斷了下來,然而她依然抓著那個把手而不自知。


    梁子涼是認真的。


    所有修行者都無比清楚這件事。


    圍觀的民眾也通過自己的眼睛確認了這件事。


    因為伴隨著恐怖的轟鳴聲,朱鸞執劍的那隻手的袖子破碎。


    少女衣服的殘片緩緩飄落。露出白生生一截小臂。


    就像是冬日的殘雪。


    很美。


    ……


    ……


    這幅畫麵越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少女的姿態就越恐怖。


    更別提她身前還有梁子涼的腳踩出的大片裂痕。


    少女的身影是這片龜裂的終點。


    短暫的空白後,所有人都不得對眼前的現實有所反應。


    所有人再也無法保持安靜,外圍的民眾發出陣陣驚唿,此起彼伏!


    而觀景台上,響起了椅子挪動的聲音。


    不少官員……尤其是武官站了起來。


    能勉強維持住鎮靜的官員坐在原地,但身體向前傾,死死盯著台上。


    演武台下,愕然的考生們向前湧去,拚命想要看清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潮水般的人群後,最終就隻剩下了那幾個身影。


    “她的劍……”洪山張口結舌地看著高台上,“怎麽……”


    少女的劍結結實實擋在梁子涼的拳頭前。他想說怎麽會那麽結實,但同時他也知道這不是結實的問題。


    “那絕不是普通的劍……”有境界低的修行者喃喃道,更有甚者聯想到之前宋雪鬆手上的幻劍,像是終於想通一般尖聲叫道,“她肯定是有高人的劍……”


    然而就像是在迴應他的疑問。


    高台上傳來一聲清脆的哢嚓聲。


    台下的眾人嘴角一抽。


    “劍……斷了呢……”洪山結結巴巴道。


    “是斷了。”段立崢麵無表情地說道。


    哐啷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傳來。


    高台上僵持的兩人之間劃過一道閃光。


    朱鸞還保持著之前的姿勢,而剛剛無比威武如同絕世名劍一般接住梁子涼的拳頭的鐵劍……斷成了兩截。


    劍尖的那半落在了地上。


    “是斷了。”李文曜繼續木木地重複。


    不是……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劍斷了。年華藏側目看著自己的同伴,內心無語。


    也是該斷了。


    承受那麽大的力哪裏有不斷的道理,又不是上古神兵。


    “怎麽會這樣……”有太平山房的弟子喃喃道。


    “因為那就是普通的鐵劍。”段立崢蹲下身,朱鸞沒有帶上的劍就放在他的身邊。


    少年的手指撫摸著有些粗糙的劍身,神情複雜。


    “是普通的劍。”觀景台上的人雖然沒摸到劍,但都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那女子手上的劍不是什麽寶劍。


    甚至連軍中配發的質量都比不上。


    用普通的劍接住遠高於自身境界的一拳,即便是身經百戰的老兵,都沒有見過這樣的事。


    太祖皇帝所創的狂風拳在武官的眼中早已是近乎無敵的存在,同境界還可能是因為真元數量的原因,但不同境界被擋下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很吃驚。


    杜昊乾是武將中唯二坐著的一個,比起看不清臉的木心,他的神情是肉眼可見的凝重。


    因為境界和所處的高度,他能想到的比在座的其他人都要多一些。


    但臉色要更難看。


    因為他想起了一個人。


    這個場麵他隻在那個人的身上見過一次


    那個人的名字現如今已經不能被提起,甚至連傳人都不存在。


    如果是她的話,即便是大周的締造者,都無法遮蓋她的光芒。


    杜昊乾沒有繼續往下想,因為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危險,甚至威脅到他的身家性命。


    現如今他寧願相信這個女子天賦異稟或者突逢奇遇,都比跟那個人聯係起來要真實。


    杜昊乾注視著台上的女子,雖然她看上去什麽都沒做,但如果不是妖術,一切肯定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


    現在想來明明是那麽簡單的抬劍,但這個女子的神情卻一直十分認真。


    杜昊乾第一次用半步宗師的眼神打量高台上的女子,才發現斷劍的劍麵並不是完全和梁子涼的拳頭貼合。


    杜昊乾神情再變,心想這女子難道是用了某種抵消拳勁的招式?


    可如果拳風能輕易抵消還是狂風拳嗎?


    就算真有什麽玄妙的方式,首先肯定也有躲開這一拳的能力,為什麽要在如此激烈的風暴前,做出這個危險的嚐試?


    這是何等豪賭一般的戰法?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切?


    ……


    朱鸞無比認真地看著手中的斷劍,感受著小臂肌肉因為過度緊張帶來的酸痛,迴想起那個人的話。


    那一天日光下。


    “三十七點五度。”那個人理所當然地對她說道。


    “啥?”坐在欄杆上的少女愕然。


    “劍身和對方拳頭形成的角度,”高個子的紅衣女子逆光而站,有光芒從她身體的邊緣滲出,宛如一輪紅日。


    “這是我從物理學的角度仔細計算出來的。”高個女子一臉得意洋洋。


    “你說的話我聽不懂,”還是小女孩的朱鸞歎了口氣,向麵前人喚道。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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