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就見血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修行者之前的對戰一般而言多有分寸,少有這樣的情況,但在國試中,尤其是限製時間的對戰裏,再有涵養的修行者都會失去餘裕。


    特別是能留到第三場的修行者沒有一個善類,心誌不堅的人根本留不到這個時候。


    此時此地沒有一個人會退讓,在短時間決一勝負中都不顧一切下了狠手。


    “那個輸了的考生沒事吧?”方伯年有些擔憂地問道。


    國試武試報名的時候都有簽生死契,但真鬧出人命來還是不好的。


    “無事,”木心淡淡道,“修行者沒有那麽容易死。”


    這說的是實話,在對戰中受傷的考生會被送入紫陽書院內,那裏有專門的醫師治療。


    旁邊觀戰的武官一般不幹預對戰,隻會在一方喊出認輸另一方還要下死手的時候出手。


    如果雙方都不認輸,即便有人下死手一般也不會出手。


    當然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的。


    畢竟功名再重要也不會比命重要。


    場麵再慘烈,武試的流程還是源源不斷進行了下去。


    第一輪對戰進行的速度很快,每人上台都是全力以赴,無暇注意其他,而這樣的抽簽對戰,有的時候比拚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運氣。


    對戰進行到第十輪,當地十九號考生走出來的時候,人群中起了騷動。


    這是一個很年輕的少年,和之前被叫到都麵色緊張的考生不同,這個考生身著墨色長衫,眉眼如霜,神情漠然驕傲至極。


    那是當然。


    因為他是太平山房的學子。


    朱鸞認識這個人,是太平山房地位僅次於年華藏的學子,名喚魏遠。


    也就是太平山房的次席了。


    第一輪輪空的隻有縣試案首。但案首本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事,前三甲往往實力差距不會很大。


    所以在第一輪碰到這種人可以說是倒血黴了。


    就算本身實力不弱,但也就此失去了進入第二輪、參加會試的機會。


    瞬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人群中一陣騷動,很少有修行者敢於直視那少年驕傲的目光。


    不少人都在想那個倒黴的第二十號學子到底是誰。


    然而眾人的猜測被打臉的太快。


    隨著考官的喊聲,一位一直站在人群深處的考生走了出來。


    看清那人是誰後,魏遠一直驕傲的臉變得慘白。


    周圍圍觀的考生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立場頓時反轉,眾人同情的目光全部投到了魏遠身上。


    不為別的,隻為這個人是今天所有考生最不想遇到的對手的之一。


    因為這裏是紫陽書院。


    而這個人,是紫陽書院的首席。


    李文曜。


    日光下男子神情平靜,手中拿著一柄普通至極的橫刀,渾身洋溢的氣質……在普通人中間叫做溫文爾雅,但夾雜在個性極為鮮明的修行者中間,叫做毫無存在感。


    對,就是毫無存在感。


    朱鸞看到李文曜的時候都有些吃驚。


    因為前兩場中她對他都沒什麽印象,到現在才恍然想起來這位原來也是今年參加鄉試來著。


    不過在看到自己身邊的另一位少年時,朱鸞頓時明白了怎麽迴事。


    如果是在往常,不論這位紫陽書院的現任首席多麽低調,也無人能忽視他的存在,但今年不一樣。


    因為段立崢在這裏。


    不因為別的,隻是因為他是段立崢。


    李文曜本身行事就低調,又加上段立崢光環太盛,這位現首席的光芒就多多少少被那位前首席掩蓋了。


    但當他拿著長長的橫刀從人群中走出,走到眾人麵前時,所有人都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李文曜拿著刀,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自然的就像是在自己家裏一般。


    眾人這才想起,這裏其實是紫陽書院學子的主場。


    李文曜朝魏遠和考官行了個禮,在如此緊繃的氣氛下,他仿佛沒有看見眼前對手硬撐著的倨傲神情,麵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就像是鄰家的兄長。


    當他和慕恪之在一起的時候,常有人搞錯他們的身份,以為慕恪之才是武首席,他是文首席。


    事實卻正好相反。


    朱鸞看著登上高台的李文曜,少年逆光靜靜而立,麵如冠玉,溫潤無暇。


    他實在是太文質了,不像是武者倒像是個儒生。


    如果沒有腰間的那柄橫刀的話。


    朱鸞還是第一次看到李文曜拿刀。


    從刀鞘上來看,那刀長約三尺,闊三寸,直長如劍,唯有刀尖處斜削,此為橫刀,也叫做唐刀。


    是神都的世家子弟和皇族除了劍之外比較常用的武器。


    不過李文曜的這把似乎格外的長。


    鍾聲響起,眾人屏住唿吸,全神貫注地盯著台上。


    這一場強強對決可以預想肯定十分精彩。


    雖然李文曜的作為紫陽書院首席肯定實力較強,但此人實在過於低調,極少與人動手,紫陽書院內部的事向來不外傳。


    除了當年的縣試,很少有人看過他動手。


    當年李文曜和年華藏的驚世一戰雖然最後以李文曜惜敗結束,但坊間流傳的很多版本,不知為何對李文曜描述總是諱莫如深。


    給他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就在眾人等待著神秘被揭開的時候。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


    什麽都沒有發生。


    “咦?怎麽迴事?”周圍學子議論紛紛看著麵對麵保持著十丈距離一動不動的兩人。


    李文曜手握刀柄站的筆直,看著對麵的魏遠一動不動。


    清風拂過,少年衣衫飄飄。


    還真像是一個書生了。


    而站在對麵的魏遠不知為何也僵立在原地。


    朱鸞眯起眼睛,看到原本不可一世的少年死死盯著眼前的人,額角有汗滲出。


    朱鸞看著眼前巍然不動的李文曜,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關於他戰鬥方式的一個傳言。


    她瞥了一眼年華藏,隻見他的臉色非常難看。


    就像是魏遠一般。


    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先出手,但第一輪的對戰的時間是有限的。


    香燃到了最後一寸,實在是不能再等了。


    魏遠動了。


    他唰的一聲拔出長劍,寒光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李文曜。


    李文曜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有動。


    朱鸞眯起眼睛。


    電光火石間,魏遠的劍抵上李文曜的咽喉。


    順利的難以想象。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麽。


    如疾風閃光般快速的一刻。


    連慘叫都在那一瞬間的後麵。


    魏遠的劍斷成兩截,倒在了地上。


    被擊殺的不是李文曜,而是魏遠。


    而李文曜的手,握著刀柄,像是從未拔刀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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