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一堆人杵在這裏?”一個少年大唿小叫而來,打破現場詭異的氣氛。


    “高義。”洪山看去,一個小少年朝這邊小跑著過來,後麵跟著沉靜的高個子男子。


    “斯年。”


    “師兄。”


    年華藏和朱鸞喚道。


    “你不在家裏睡覺,來湊什麽熱鬧。”洪山嫌棄地看一眼湊過來的司徒高義。


    兩人的臉色都有些發青,看的出在過去三天的考試中消耗極大。


    “在家睡不著啊,我就在旁邊看看有什麽打緊,”司徒高義湊上來,環視了一圈僵住的眾人,最後停在朱鸞和段立崢身上,嘖嘖兩聲。


    “不枉費我早上放棄補覺跑來啊,”司徒高義饒有興味的打量著段立崢,“二公子看起來昨晚很忙啊,連衣服都沒有換。”


    一句話下來周圍的人宛如雷劈。


    一旁的魚斯年皺起眉頭。


    他們昨日也在五曲隱屏峰考試,但和段立崢等人的考棚相距甚遠,隻是早上進場前打了個照麵。


    但段立崢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這件事是不爭的事實。


    世家公子裏這可不常見。


    除非他昨夜……沒有迴家。


    周圍的看客的視線又移到了站在旁邊的嬌小女子身上。


    “別看我,”朱鸞舉起手,轉了個圈,“我換了衣服。”


    段立崢聞言本愣了愣,但看著在自己麵前轉圈的少女,臉上的神情又柔和了下來,瞪了一眼司徒高義,“我去哪要和你報備嗎?”


    司徒高義舉手投降。


    “不用不用,段二公子可是有婚約的人,早上坐未婚妻家的車來自然也是正常的。”


    “那是當然,”段立崢正色道,視線掃了一圈太平山房的人,看著朱鸞溫言道,“阿瑛昨天中了風寒,早上就去看了一下。”


    阿瑛……


    朱鸞在旁邊一抖。


    “到底……”孟茂才等人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但眼前的少女不再多言邁步上前,站在前麵迴頭朝年華藏招手,“首席師兄,抱歉耽擱大家時間了,我們快進去吧。”


    ……


    武試第一場是鄉試中唯一一場不需要搭考棚的。


    因為場地的限製,在當地大營馬場裏舉行。


    校場喧囂雜亂,第一場的軍馬已經從馬廄裏牽了出來,上百匹油亮的黑馬掛著號牌嚴陣以待。


    朱鸞和段立崢的考號依然排在一起,都是第二場。兩人並肩站在馬場邊看著第一場的考生們朝軍馬們走過去。


    掛著號牌的軍馬們四蹄抓地一動不動,看上去和拉車的馬並沒有什麽兩樣,甚至更為溫順。


    但走到馬旁邊的考生們,在抓住韁繩的一瞬間,眼中紛紛露出了恐懼。


    “糟了。”朱鸞突然在一旁冷不防道。


    “哎?什麽?”段立崢偏頭看她,然而沒等到她迴答,馬場上就響起了馬鳴嘶叫和少年人驚恐的大叫聲。


    原本看上去溫順的軍馬們嘶鳴跳躍,考生們狼狽摔落,渾身是土,甚至有軍馬衝向已經倒地的考生,如果不是有衛兵在一旁拉著,恐怕立刻流血當場。


    “怎麽迴事?這不應該。”有人愕然的聲音響起,是年華藏。


    年華藏和洪山在第三場,太平山房已經有弟子上場,男子看著倒地的學子瞪大眼睛。


    的確不應該,雖然在場沒幾個人上過戰場,軍馬難免欺生,但騎在他們身上的不是普通人,都是有境界的修行者。


    軍馬聽不懂人話,但一般都通人性,對於本身有些力量的修行者多少都會給點麵子。


    鄉試的軍馬都會經過挑撿,太瘋太烈都會篩出去。


    “方伯年……”朱鸞低低道。


    看著一片混亂的場麵,一旁負責記錄的文吏求救地看向監場的武將,“這些馬怎麽這麽烈?”


    “這不是烈,”穿著銀甲的武將看向這些馬的眼神竟然有些崇敬,“這可是方大人特別從黃山大營調來的馬,匹匹都是身經百戰的好馬。”


    黃山大營的馬……


    那不就是黑甲騎兵的馬嗎?


    被掀翻在地的考生聞言頓時失去了爬起來勇氣。


    遠處主考官所在的高台上,方伯年環視了一圈徽州官員難看的臉色,“昨晚運送考卷出了些問題,驚動了黃山大營,”老人捋著長須笑嗬嗬道,“黑甲騎兵來都來了,老夫就順便借了些馬。”


    “年輕人就是要多摔打摔打才能成才嘛,您說是嗎?殿下?”方伯年道。


    晉陽公主冷眼瞧著人仰馬翻的校場,麵無表情地點頭。


    第一場艱難的進行著,圍欄後其他考生看的心驚膽戰。


    黑馬們高高地昂起頭顱,看著地上修行者的眼神居然有些鄙夷。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軍馬,”洪山握緊了背上大刀的刀柄,“連修行者都不放在眼裏。”


    “這不是軍馬,”朱鸞眯起眼睛淡淡道,“是戰馬。”


    在這些久經沙場的戰馬眼裏,修行者和普通人沒有分別。


    都是不過隻有一條命。


    倒在它們蹄下的人命千百條,自然無所畏懼。


    年華藏的視線如冰,“看來那些馬也都是老兵油子。”


    “對,”段立崢點了點頭,“等下上場要千萬小心。”


    洪山歎了口氣,“這個時候倒是希望運氣好點,分到匹溫順點的。”


    旁邊有考生羨慕地看過來,“以年首席和洪首席的境界,再烈的馬都不敢亂動一下……”


    那人說著卻心有餘悸地看向場內,“隻要不碰上那一匹就好……”


    馬場上塵土飛揚,在翻滾嘶鳴的馬匹間,有一匹格外惹人注目。


    那匹黑色的公馬吸引了所有考生的目光——不是因為它額頭上與眾不同的一梭白毛。因為吸引的都是驚恐的目光。


    不光是考生已經有兩名衛兵都被那匹暴躁的黑馬掀了下來,一個銀甲衛被掀落後,那匹烈馬竟然還揚起蹄去踏,如果不是銀甲衛反應夠快滾開,恐怕就命喪當場。


    這簡直不是在考騎射,畫麵真有如沙場拚殺般險象環生。


    所有考生都臉色蒼白地看向那匹馬脖子上的號碼牌,恨不得把一輩子的運氣都壓上,祈禱考號末尾的馬號和那匹馬不相符。


    塵土落下,看清楚後,不少考生舒了口氣,對自己那場的幸運兒投去送終一般的目光。


    “十七,太好了我和華藏都不是,”洪山朗聲笑起來,看向段立崢手上的竹牌,籲了口氣,“立崢你是十八啊,真是好險。”


    是啊,好險,正好挨著。


    段立崢僵硬地看向身邊纖細的女子。


    “十七,真巧。”朱鸞笑了笑。


    “是我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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