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新安郡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敢動。


    眼前的情景古怪到了極點,但他什麽都沒說,也沒問。


    身無長物的新安郡王之所以能在諸次宮廷動蕩中活下來,沒被發配也沒被圈禁,得益於他有一種近似動物的本能。


    本能告訴他現在的情況他就不要插入了。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二姑如此動氣已經許久未見,陶女官違背上命也是聞所未聞,肯定不是一件小事。


    新安郡王正想著就聽到了那女子的話,被唬了一跳。


    敢這麽和二姑姑說話的人大概多久沒見了?


    還是已經死了?


    “你不允許?這又關你什麽事?”比起朱鸞平靜的聲音,晉陽公主更加冷硬,“你有什麽立場?你又能幹預到什麽?”


    朱鸞看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的新安郡王,朱鸞唿出一口氣,“殿下,我們換個地方談談吧。”


    晉陽公主搖了搖頭,“有什麽就在說。”女子固執地看著朱鸞道。


    隨後她偏頭睨了一眼新安郡王,“你今天無論聽到什麽,都給我忘掉。”


    晉陽公主的眼睛眯了起來,露出危險的弧度,“你什麽都沒有聽到。”


    新安郡王立刻點頭。毫不遲疑。


    朱鸞看著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姑侄倆,歎了口氣。


    她也走到桌邊坐下,隨後看著晉陽公主對還趴在地上的陶女官抬了抬下巴。


    “素姨,你先起來吧。”晉陽公主勉強道,“不管你出於什麽樣的考慮,你這次僭越太過,你先出去,之後再來決定懲罰。”


    陶女官的目光投向桌子上的紙條,眼中的憂慮依舊沒有洗去,“殿下,還請您千萬要打消……”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晉陽公主就打斷了她,“你的建言等下我估計還得再聽一遍相同的內容,就先留著吧。”


    晉陽公主沒好氣地看了眼桌邊的朱鸞,“有什麽話我們等下再說,你先出去。”


    陶女官一步三迴頭的出去了。


    朱鸞默默注視著她的背影。


    “不說她是為了我好嗎?”晉陽公主淡淡道。


    “的確是為了你好,但僭越還是僭越。”朱鸞淡淡道。


    是否能彈壓住下人,也是皇族的本事。


    陶女官今日的自作主張,即便擁有充分的理由,但在皇族甚至是世家中,都是極為不妥的。


    “看來我還是分量不夠,”晉陽公主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是她的大公主,我不信她也敢攔。”


    “換一種想法,也是因為她把你當成了孩子在看吧。”朱鸞笑了笑,“所以才會一時忘了身份。”


    晉陽公主沉默不語。


    “雖然做法有問題,但她為什麽這麽做你心裏也該有數吧,”朱鸞的聲音低沉下來,看著桌麵上攤開的紙箋。


    “在這個時候,你做這樣一個自薦不合適。”她沒有問晉陽公主理由,雖然晉陽公主自己能找到各種理由,但在這個關口申請這樣一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為了什麽顯然意見。


    徽州設立副考官這件事的確早有先例,畢竟徽州參加鄉試的人數在全國數一數二。


    但對於已經類似於遣散一般到徽州來的晉陽公主,鄉試的弟子和她沒有關係,而且就算能積累,但所有的榮光都是屬於主考官的。


    副考官就像是專門處理那麽瑣碎事物一般的存在。


    但撇開著吃力不討好的一麵,對於已經被驅逐逐漸遠離權力中樞的晉陽公主而言,這個決定簡直就像是自殺一樣的存在。


    “你之所以被送到這裏,就是那邊不想讓你參加政事,”朱鸞歎了口氣,“你現在主動要插手鄉試,會引起神都那邊對你的不必要的猜忌。”


    作為天後娘娘唯一活著的女兒,晉陽公主是梗在那些人心頭一根拔不出的刺。


    雖然不知道派她道徽州禮佛這個決定是誰下的,但某種意義上,這是對晉陽公主的保護。


    但哪怕遠在徽州,隻要她露出一絲想要插手政事的苗頭,想必有些人不會善罷甘休。


    晉陽公主繃緊了臉不說話。


    “殿下,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朱鸞笑了笑,“但不必這樣,即便是憑我自己的力量,隻要評價的標準是公平的……”


    “公平?你覺得可能嗎?”晉陽公主冷哼了一聲。“我不信你會這麽覺得。”


    “我的確不那麽覺得,”朱鸞點了點頭,“所以我這邊也會預先準備。”


    準備迎接那些爾虞我詐。


    “但還不夠,”晉陽公主麵無表情,“以你現在這地位,”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朱鸞,“如果方伯年真的做了什麽決定,無人可攔。”


    甚至如果方伯年想要取消她一個女子參加國試的資格,都是輕而易舉的。


    “就算是我,如果沒有由頭,也無力阻攔。”她說道。


    大周的監考官在鄉試上擁有至高的權力,連巡撫都無法左右他們的決定。


    哪怕是皇族,也不可以隨便命令監考官。這是太祖時期就定下的規矩。


    “沒事的,晉……殿下,”朱鸞改口道,“幫忙適度即可,你沒必要做到如此。”


    晉陽公主沉著一張臉沒有說話。


    “為什麽?”晉陽公主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她,“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


    可以利用的資源全部利用,隻為達到目的。這是世人眼中的英鸞公主。


    正是因為如此才能屢次從逆境翻盤。


    朱鸞張了張口沒有說話。


    晉陽公主看著朱鸞裙裾上如血的朱砂。在一個月前這個人因為在誅殺登極境時受的內傷過重,連路都走不穩,即便如此還如常的上書院讀書習武,從不停止。


    “你拚上性命也要得到的東西,應該對你而言很重要吧,”晉陽公主深深地看著朱鸞,“那麽該利用的就給我利用啊!”


    女子的聲音撕心裂肺,像是壓抑了許久。


    朱鸞一眨不眨的盯著晉陽公主的眼睛。


    不管過去多久,時光流轉,她眼中的華彩依然。


    隨後朱鸞調動真元,張開了屏障,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因為你也很重要啊。”她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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