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馬車裏坐著的就是今年縣試武試的案首?”


    “聽說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洪公子居然輸給了她?會不會哪裏弄錯了?”


    大街邊的人們注視著月光下緩緩駛來的馬車,馬車的簾子並沒有撩起來,隻有馬車上英國公府的紋章,彰顯著馬車裏人的身份。


    今夜,有很多人,就是為這輛馬車裏的人而來。


    他們都聽到了那個傳言,一開始當成一個笑話,結果越來越多從五曲隱屏峰迴來的人都那麽說。


    再然後,背著彩旗的快馬飛奔進城內,巨大的紅榜再次在縣衙門口垂下,直到人們看到那個在頂端最大的名字。


    他們才知道這不是傳言,而是事實。


    整個大周曆史上都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就這樣於今日在他們徽州城裏,沒有任何預兆的發生了。


    所有人都看著那輛不緊不慢行駛的馬車,看不見車裏的人,就去打量車夫。趕車的衛勇連腰板都要挺的比以往直些,滿臉擋不住的喜氣。


    有人小聲問麵前的考生,考生們神情複雜,無言的點頭。


    再次得到確認的人們看著那輛毫不起眼的馬車,滿臉難以置信,更多人則是直接被震驚到說不出話。


    英國公府的朱九小姐。


    前不久才出現在徽州民眾耳中的名字。


    暮雲會後,因為潑天大賭和段立崢的婚約,這位朱九小姐變成了徽州城裏的名人,但這名聲並不全是正麵的,不如說隨著時間流逝,變得越來越惡意。


    大部分的女子都將其視為騙婚的無恥之尤,四處能聽到和這位朱九小姐有關的汙言穢語。


    當得知這女子真的參加了縣試後,沒人把這當成一迴事,隻是生出了更離譜的流言和段子,沒人相信她真的能取得什麽成績。


    在昨日文試放榜這女子最後一位的時候,不少上榜的學子幸災樂禍,更有人覺得是縣令為了給稀少的女子考生一個麵子,才勉強排在了末榜。


    今日武試,沒人關心這個女子能拿到什麽名次,更多的人隻希望她摔的更狠,很多人等著看她的笑話,能再給徽州城提供幾個月的談資。


    甚至有女子祈願她最好能在武試裏多受傷,最好連臉也劃爛,變得更配不上段二公子。


    不少貴女小姐,隻等著縣試結束後,看到朱九小姐臉上幻想破滅的神情,甚至有人都想好了,到那個時候,用什麽樣的台詞盡情嘲弄這個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女子。


    然而沒有人能想到,那個癡心妄想、虛張聲勢、異想天開、縣試文試倒數第一的小女子,她的名字居然會在第二天就從最低端躍到了最頂端?!


    現如今縣衙前,縣試文試的榜單和武試並排而立,同一個名字,一個在最上麵,一個在最下麵。看上去居然有些滑稽。


    而那個大言不慚,膽大包天的女人,居然真的拿了武試案首!


    今年的縣試,武試案首不是洪山,不是太平山房的次席,不是紫陽書院的高徒,不屬於任何一個可能的修行者,甚至不屬於任何一個男子。


    而是,朱瑛。


    英國公府九小姐,朱瑛。


    而她今年才十四歲,隻是儀天境!


    沒人能預想到這個結果,也沒有人想相信這個事實。


    馬車經過一群年輕人麵前,打頭的清瘦學子臉色煞白。


    這是天泉書院的學生,魚斯年不在裏麵。曾經嗤笑過朱鸞的學子們,尤其是金德利,雖然還未至鄉試,但想起他之前對這個女子的嘲諷,就覺得自己的臉有些滾燙,甚至有些疼痛。


    這個時候有早早輸掉,一直在旁邊觀戰的考生說起了對戰中的事。對戰的具體過程快速地流傳開來。


    這個女子在今日的武試一共對戰三十四場。


    每一場都給不同的人留下了不同的映像。


    首當其衝引起注意的自然還是朱鸞斷掉的三把劍。


    這給這本就十分神奇的故事又添上了一抹傳奇色彩。


    鬥山書院的學子站在街角,臉上露出憤怒又不甘的神情,但無論他們有多憤怒,因為洪山已經派人傳話不許他們鬧事,他們也隻得站在那裏。


    大部分的考生的神情都很複雜。


    更多對戰中的事情被揭露出來,人群也開始激動起來,向路中心潮水般湧去。


    就在眾人的視線仿佛要把馬車上的簾子射穿的時候,有人突然喊了一聲,“朱案首,掀起車簾啊!”


    這一聲像是啟發了其他人,四周圍觀的民眾忍不住喊起來。


    “朱案首!九小姐!”


    “當了案首好歹露個臉啊!”


    無數聲音在人群裏響起,場麵一時熱鬧起來。


    馬車內,朱鸞聽到後,手向車簾伸了過去,然而還沒等她掀開車簾就被按住,一隻比她寬厚的大手製止了他。


    “我來吧,”朱戎道,說完看了一眼朱鸞身上的傷。


    朱鸞點頭,隨後朱戎拉開了車簾。


    所有人的視線此時都集中在車上,車上車簾被拉開,眾人發出歡唿聲,抓緊時間去看,結果沒有看到所謂的女案首。


    卻看到這個異常俊美的男子。


    但沒有人生氣,因為他真的很好看。


    有人認出他的身份,知道朱鸞就坐在旁邊。


    “九小姐!要不要下車來我家首飾鋪子坐坐啊!這邊給案首大人免費嘍!”


    “朱案首,大周第一位女案首啊,這等大事可得飲酒慶祝!小人家裏準備了窖藏多年的好酒。”


    “聽說朱案首喜歡賭錢?賭坊那邊正熱鬧呢,有沒有興趣玩幾把?”


    有百姓閑漢在馬車邊起哄,往年武試案首迴來的時候,連馬車都常被人擠垮,甚至有貴人家會直接綁人,熱人鬧鬧來場榜下捉婿。


    但今年破天荒出了個女案首,民眾們反而不知所措,更有人喊著這是段二公子的未婚妻,可下不了手,所以徽州人民起哄之餘,隻能把眼睛瞪的更大更大一些,看著那輛馬車裏的人。


    無數震驚、好奇、審視的目光,聚焦到馬車小小的車窗裏,是那麽的熱切,讓人心旌神搖,那宛如實質的視線溫度實在太高,朱戎坐在窗邊,隻覺渾身仿佛燃燒了起來,不少人盯著他的臉,少年連臉頰都能感到一陣刺痛。


    朱戎雖然偏頭看著坐在身邊的堂妹。


    她才是這些視線真正的焦點,但少女的臉上依然平靜,仿佛這麽多人的視線對她而言不算什麽。


    她的確曾經沐浴過更多人的視線。


    朱鸞注意到朱戎臉上的不適,笑了笑,將手伸向簾子。


    車簾拉起,車輪碾壓著青石板,四周的聲音未曾減弱。


    ……


    ……


    街邊一角,一個老頭正坐在攤子上吃陽春麵。


    大口大口,吃的很香。


    一邊吃,一邊聽用眼角的餘光看著背後熱鬧的街。


    吃完老頭抹抹嘴放下錢就走,他沒有去湊熱鬧。


    走著走著,老頭經過了張鐵匠的鋪子,也經過了各種各樣的地方。


    暮雲樓裏,因為今夜人都出去看武試考生了,樓內的人比往常少了不少。李大家給最後一位客人彈完琵琶,走上頂樓,憑欄抽著碧玉小煙鍋,突然她一個失手,煙鍋從她的手上滑落,不經意的掉了下去。


    老頭走到暮雲樓下,這個時候,突然一個碧玉小煙鍋掉了下來,眼明手快,老人一下就接住了。


    似乎是要尋找煙鍋的主人,老人拿著它走進了暮雲樓。


    而不光是他,隨後有剛剛站在街邊的書生,有賣大碗茶的漢子,有歇腳鏢局的鏢師,有起哄的賭坊老板,各式各樣的人都走進了暮雲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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