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三把?”張鐵匠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倒也不是沒有遇見過一次買這麽多的,比如每年到了秋天砍柴的好季節,柴刀賣完的時候,也常有村裏的壯漢一次買好幾把。


    但這年紀輕輕的嬌小姐一次買這麽多鐵劍幹什麽?還是這種最普通的鐵劍。


    張鐵匠想不明白,一時間竟然有些害怕起來,莫不是要拿著劍去做什麽壞事吧?到時候追究到他頭上,讓他做替死鬼?


    這在大戶人家可不少見!


    “小、小姐,你買這麽多劍要做什麽?”他磕巴道。


    看到眼前的漢子臉上的風雲變幻,朱鸞知道他想岔了,笑著寬慰道,“老板,你不要怕,我真的是自己用,我明日要參加一個……”朱鸞斟酌了一下措辭,繼續道,“一個比賽,我手上沒有劍,以防萬一到這來買幾把。”


    姑娘家家舞刀弄劍的多危險啊,張鐵匠心道,但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出來,低著頭道,“小姐別怪叫人多嘴,您一個人,如何用的了三把劍,主要是小店的劍真沒有那麽好,您大可以再看看別家……”


    “對啊,九妹,你要是想要,買一把也就夠了,為什麽要買三把?”朱戎也在旁邊一頭霧水的問道。


    看著眼前不解的男人們,朱鸞彈了彈劍身,平靜地開口道,“因為對我而言,劍是消耗品啊,”她笑了笑,“我擔心一把不夠,所以需要帶上三把。”


    “消……消耗品?”憨厚的漢子愣了愣,但隨後脹紅了臉,“小、小姐,別的俺不敢誇口,但俺打的劍絕對牢實,輕易不、不會斷的!”


    “嗯,我知道,”朱鸞笑著點頭,“所以我才來買你家的劍啊。”


    朱鸞將手中的劍拄在地上,朝牆角的劍捆探出身去,單手又拽出了兩把劍,抬頭問道,“老板,一共多少錢?”


    張鐵匠看著一個人拿著三把劍的小女子,覺得今天自己的腦子簡直有些不好用。


    “嗯?”遲遲沒有得到迴應,朱鸞看了張鐵匠一眼。


    “哦,哦,一把劍一吊錢,”張鐵匠迴過神來,木木答道。


    朱鸞笑了,看向朱戎,“堂哥,付錢。”


    朱戎也吃驚不小,不過一直受這女子的驚嚇,總算能反應過來,摸遍全身也沒有找到銅板,隻得掏出一塊碎銀遞給鐵匠。


    看著眼前的鐵匠手忙腳亂的找錢,朱戎正想告訴他不用找了,耳邊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音,朱戎迴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妹妹兩隻手拖著三把沒有鞘的長劍就這樣往外走去,劍尖碰撞的火花一閃而逝。


    如果不是三把劍都開刃且沒有鞘,朱戎都懷疑她會不會就這樣扛著就走。


    朱戎看著忙著找錢的張鐵匠,嘴角浮現一抹苦笑,道:“老板,錢不用找了,請問有沒有能包劍的東西?”


    ……


    ……


    縣試文試放榜的餘波還飄散在徽州城裏,到處都能看到鞭炮的紅紙,酒樓的生意今晚也格外紅火。


    參加文試的學子暫時性的解放了,到處是歌舞升平的聲音。


    但對有些人而言,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一片喧囂裏,有些書院,有些家族格外的安靜,在安靜的冬夜裏,有什麽靜靜地蟄伏著,等待著清晨的到來。


    一如既往的徽州城,但隻有少數人能感受到些許不同。


    整個城都在沉重的喘息著,默默地等待著。


    這是屬於修行者的世界。


    整個徽州城內,天地元氣的湧動都變得不一樣了。


    一個人顯然沒法做到這樣的事。


    這是因為無數年輕的修行者的氣息,在今晚集體變得不一樣的了的緣故。


    文試已經過去,武試即將到來。


    屬於那些特別的人的,真正的戰場將在明日出現,對於那些有著雄心壯誌的人而言,建功立業的帷幕也將於明日拉開。


    隻是那短短的一日,就能決定大周修行者最初的命運。


    所以哪怕是深悟世間大道,與天地共唿吸的修行者也很難冷靜下來,尤其是身涉其中的修行者大部分還非常年輕。


    夜幕籠罩了整個徽州城,這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很多修行者為了明天在做著最後的準備。


    在同一片夜空下,盤雲山上鬥山書院的草堂前,洪山正練完大刀,身上熱氣蒸騰;南陽林場,太平山房的竹林裏,年華藏正在為師兄弟們調整氣息;紫陽書院裏,有學子撫摸著青石上段立崢留下的劍痕;英國公府裏,白老太君看著自己的曾孫女夾著一大捆被牛皮包裹著的物事進了門,打開來寒光閃閃,把老人嚇了一跳……


    ……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依舊是在五曲隱屏峰下,原本佇立的考棚已經全部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鬆木搭就的高台。


    和文試不同,大周國試的武試在不同階段考法是不一樣的。


    越往高的等級,考法就越複雜,比如鄉試,就分一、二、三場進行,一場試弓馬技勇,二場試策論武經,三場則是對戰。


    但這般複雜的考法,隻能麵對有限的考生。


    而參加人數最多的縣試,就隻有一場試法。


    那就是對戰。


    淘汰戰。


    兩兩對戰,直到最後一人勝出,方為案首,其他順次排名。


    因為人數多,縣試武試從雞鳴時分就開始,每場嚴格限製時間,隻有一炷香,超時場上兩人均被淘汰。


    但即便如此,往往也要一直比到月上中天,才能決出最後一人。


    縣試排名靠前者,往往需要在一天內比上三十場以上,最多的甚至會到五十場以上。


    這對修行者來說,是體力,真元,和心誌的三重考驗。


    或者說是折磨。


    而對於已經在文試中耗盡腦力,經曆了放榜排名的內心煎熬的文試學子,第二天淩晨就馬不停蹄立即參加武試,這已經不是折磨,簡直就是酷刑。


    不過好在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考生有機會經曆這樣的痛苦。


    隻有那少數幾人,能夠明白其中的滋味。


    雞鳴時分,段立崢在自己的床上睜開眼睛,望向窗外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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