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再次突然安靜了。


    今天從上午就一直在這裏賭徒和看客們覺得今天這一天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從上午的時候就已經很奇怪了,下午則出現了更加稀奇的事,而到了現在,他們已經聽不懂發生了什麽。


    而之所以安靜,是因為眾人不知從何處開始質疑。


    挑戰者已經定下來了?段二公子的對手居然個女子?這還沒完,居然是傳和他有婚約的朱九小姐?


    而這個朱九小姐怎麽又成了天泉書院的人?


    亂了,太亂了。


    亂到根本聽不懂。


    不光是他們聽不懂,包廂力道貴人公子小姐們也聽不懂,天字閣的首席們也有人沒有明白。


    明白的那位坐在窗邊獨自一人飲茶沒有說話。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平靜下來,不會再被這女子的事情影響到的段立崢也愕然了。


    “你……”段立崢看著眼前的女子,低聲問道“是天泉書院的學子?”


    朱鸞看著司儀手上的紙條,神情浮現幾分訝異,隨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了然地笑了笑。


    “是。”她點頭。


    “什麽時候成為的?”段立崢的語氣有些遲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從未聽說過……”


    “今天上午。”朱鸞笑著迴答道。


    今天上午?段立崢微微蹙起眉,但隨後又恍然。


    想必是在和魚斯年打成平手之後。


    段立崢想起這女子被紫陽書院因為不明的原因拒絕的事,心情有些複雜,既為這女子高興,也為這女子惋惜。


    “原來是這樣。恭喜,看來是天泉書院的望溪先生慧眼識珠了。”少年的臉上浮現疏朗的笑容,真誠地說道。


    朱鸞微微額首,“謝謝,”她同樣真誠地道謝。


    今生第一次加入書院,他是第一個向她恭喜的人。


    周圍有很多質疑的聲音,但他很快地就相信了這件事情,沒有往別的方向去想。


    他果然足夠君子,頭腦足夠清醒,對女性也沒有很大偏見。


    在這樣的時代,已屬難得。


    怪不得朱瑛會喜歡他。


    段立崢能夠很快理解並接受這件事,不代表其他的人可以。


    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周圍民眾的質疑聲甚囂塵上。


    “天泉書院?開什麽玩笑,徽四院居然收一個女人?”“我家三叔的二侄子之前想要進天泉書院都被望溪先生給趕出去了!”


    “不對,在那之前,為什麽這場武鬥注還沒下完就喊了終注?”有人大聲喊起來。


    “對啊!二公子和這個朱小姐有什麽好比的!明明都是未婚夫妻了!想打架迴家打去!”


    “所以說女人就算是修行者也成不了氣候啊!”


    周圍的話越來越難聽,段立崢的眉頭皺了起來。


    “肅靜!”就在此時,一聲聲如洪鍾的高喝突然傳來,仿佛在所有人耳邊迴蕩。


    這一喝聲灌注了真元,眾人隻覺得耳邊嗡嗡作響,紛紛捂住了耳朵。


    朱鸞聞聲看去,看見原本站在高台邊的紅衣侍者走上了高台,正一臉嚴肅地掃視著台下。


    “暮雲樓的賭局,講究你情我願,武鬥的贏家接受挑戰的確按規矩是價高者得,但最終是否應局還是要看贏家自己的想法,暮雲樓從不強人所難。”紅衣侍者朗聲說道。


    “段二公子說賭注到一萬七千兩就可以了,不要再往下加了,暮雲樓就尊重二公子的意見,有什麽問題嗎?”


    紅衣侍者一邊說一邊看向段立崢,段立崢聞言點了點頭。


    這就表明了這的確是他自己的意誌。


    高台下的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高台邊和包廂裏的眾人都愣愣地看著台上的少年,中間還夾雜著一些女子怨毒的視線,投到了朱鸞身上。


    “那朱九小姐確認會下注一萬七千兩?”突然有人高聲喊道。


    朱鸞點點頭,從懷中拿出銀票正想遞給司儀,司儀朝她擺了擺手。


    “不用如此,九小姐,”司儀含笑道,“暮雲樓下注隻要說一聲就可以了,多大的注都是如此。”


    說完司儀嚴肅地盯著人群裏發問的那個人,“如果想要質疑,就質疑暮雲樓,我們暮雲樓的人口無虛言,暮雲會的賭注曆來清白,從未有誤,這是我們幾百年的聲譽,還請不要胡言。”


    他的聲音平靜而清晰,但這是暮雲樓的聲音,也是徽州第一巨富慕家的聲音。


    質疑的人都噤若寒蟬。


    但比起高台邊的散客,包廂裏的貴人雖然不會懷疑暮雲樓在下注一事上容情,但暮雲樓對這個朱家小姐反複維護的態度上還是心懷疑惑。


    天字閣內,受到矚目的已經不隻是魚斯年一人,還有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在窗邊喝酒的慕恪之。


    “看我作甚,”慕恪之將酒杯從唇邊方向,笑了笑看向坐在桌邊的人。


    “你們慕家,到底是想做什麽?”年華藏冷冷道,“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是立崢的未婚妻,才邀請她來的?”


    “這個不知道。”慕恪之攤手,“段家有意想瞞的話,誰又能知道?”慕恪之瞥了一眼一旁老神在在地飲茶的段浩初,“當初隻是一時興起,也沒想到有這樣的驚喜。”


    “驚喜……”司徒高義無語地看著他,“驚嚇還差不多吧。”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第一次見她的確是在五曲隱屏峰,”慕恪之笑起來,“當時我大哥還在神都,邀請她是我的自作主張。”


    “可你大哥的態度,可是有些不同尋常。”年華藏淡淡道。


    “我大哥是個生意人,”慕恪之嘴角的笑淡下來,“別把他和我們一概而論,他的想法和做事的角度和我們可不一樣。”


    “兩萬多兩白銀換一個不同尋常,我覺得很是尋常。”李文曜在一旁平靜地說道。


    他眼神複雜地看著樓下和段立崢相對而立的女子。


    這女子挑動賭局的能力堪稱一流,算上輸家雙倍賠償的銀子,暮雲樓單抽成,一場就能抵上正常賭局的十場。


    而這一次的暮雲會,看上去混亂,但絕對是十年內最為跌宕起伏的一場,可以預想,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其餘波都會留在暮雲樓內,暮雲樓的生意也會更上一層樓。


    眾人聞言,都沉默了。


    “不知道這武鬥,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子,立崢難道真要和他這個小未婚妻打啊?”洪山打破沉默,一邊歎氣一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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