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聲音不大卻清晰。


    其他三個人的視線全都齊刷刷匯集到了他身上。


    這句話出口段立崢就有點後悔了,果然婚約婚約,不管當不當真都對人是個束縛。


    連說話都不自覺會帶出來。


    場麵一時間又陷入死寂。


    宋懷竹依舊沒有放手,段立崢依舊杵在二人中間,段浩初依舊在不遠處瞬也不瞬地看著。


    看著眼前神色有些懊悔的少年,朱鸞突然笑了。


    她沒想到這個少年年紀不大,卻這麽快進入了角色。


    但看到他身後的那個青年,朱鸞嘴角的笑容又淡了。


    這一點倒是和他那個哥哥倒是挺像的。


    當年,在訂婚之後,朱鸞尚未習慣這個新的身份,段浩初就已經能夠坦然地接受別人稱他為段駙馬了。


    “宋懷竹,”朱鸞正色地看著握著她的手的男子,“我掙不開你的手,不管你要做什麽,可不可以快一點?”


    她不想讓現在這個身份的未婚夫,過去那個身份的未婚夫,還有這個不知道什麽身份突然出現的人繼續在這裏站著了。


    但她也沒法掙脫宋懷竹的手,不然這次手腕真的可能斷掉。


    宋懷竹沒有說話,低下頭垂目看著握在手心的,她細白的手腕。


    他手鬆了一點握住朱鸞的指尖,隨後他伸出另外一隻手,托住了朱鸞的手腕,輕輕搖動了幾下後,突然發力往上一端。


    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咯嘣聲,朱鸞的手腕被推迴了原位。


    “謝謝。”朱鸞點了點頭。


    段立崢在一旁看著,這個女孩子在整個過程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自己的未婚妻。


    似乎和其他姑娘有點不一樣。


    不過這也是早就知道的事,隻是沒想到她突然成為了自己的未婚妻。


    他低下頭,發現這個男子居然還沒有放開她的手。


    “你,”段立崢的聲音冷下來,正想開口,突然感受到天地元氣的湧動,微微一怔。


    朱鸞的臉上也浮現一絲訝異。


    有溫熱的真氣順著被宋懷竹握住的手腕湧入,絲絲縷縷平複著她手腕間劇痛的筋肉。


    隨後,宋懷竹放開她的手。


    朱鸞活動了一下右手,然後對著宋懷竹施禮。


    “多謝了。”她整容說道。


    不管這個男人的目的是什麽,對修行者而言真元極其珍貴,能得一宗師的真元療傷,更是難能可貴,足以當謝。


    “不謝,”宋懷竹轉身往地字閣走去,聲音冰冷但依舊悅耳,“你現在還不能死。”


    “好,不會死。”朱鸞抿嘴一笑,對著男子的背影說道,隨後也轉身走向五樓的樓梯。


    在樓梯口,像是想起什麽的轉身,看著身後一大一小的兩人。


    朱鸞的視線有意識地從段浩初身上拂過,落到段立崢身上。


    “走嗎?”她微笑著問道。


    段立崢微微一怔,嘴角浮現出無奈的笑意,點了點頭。


    “迴去吧。”少年說道。


    ……


    ……


    三人迴到包廂的時候,包廂裏其他人全都神情古怪地看著這個組合。


    為了彌補司馬浩引起的騷動給貴人們帶來的衝擊,暮雲樓特地給每個包廂送了名貴的香茶和茶點作為補償。


    天字閣的桌子上也擺滿了茶點,隻是大家現在都無心享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進門的三人身上。


    段芷雲被晉陽公主壓著沒辦法起身,死死盯著朱鸞,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般的目光。


    和她神情相仿的還有朱戎身邊的朱玫。


    朱鸞神色如常地走到朱戎另一邊,在桌子前坐下,為自己倒了一盞茶。


    朱戎將一碟點心放到她的麵前,種類豐富,看得出是精心挑選過的。


    “嚐嚐。”少年溫和地笑了笑。


    朱鸞笑了笑,覺得有個哥哥還真是個不錯的事情。


    段氏兄弟也走到桌邊坐下,段浩初深深看了一眼段芷雲,段芷雲渾身一顫收斂了自己的目光。


    同樣另一邊,朱戎也警告地看了朱玫一眼,朱玫憤恨地低下了頭。


    經過之前的一番折騰,朱鸞的確是餓了,她摸了摸已經完全恢複了的右手手腕,拿起一塊奶糕。


    但其他人不可能給她安靜吃點心的時間。


    率先開口的依舊是司徒高義,少年興奮地站起來,雙手撐著桌子朝段立崢探出身,大聲問道,“立崢,那個婚書是真的?你真和她有婚約啊?”他朝朱鸞努了努嘴。


    段立崢遲疑地看了一眼一旁的朱鸞,點了點頭。


    “是真的。”段立崢點了點頭。


    噗嗤一聲,一旁喝茶的洪山喝嗆了。


    “咳,咳,”洪山咳嗽著抬起頭來,驚恐地看著段立崢,“還真是真的?”


    段立崢的心中有些不快,但還是耐心地解釋,“家父早年所立。”


    洪山哦了一聲,但隨後瞪大眼睛疑惑地看著段立崢,“可從未聽你提前過,而且……”他的目光在段立崢和朱鸞兩人之間來迴逡巡,“你們上午的時候還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段立崢皺起眉頭。


    “什麽裝作,我之前的確不知情。”他說完,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朱鸞。


    “這樣啊,你家還真是奇怪,有婚約本人都不知道,”洪山搖頭感歎,但隨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唰的一下轉頭看著朱鸞。


    “不對啊,”洪山說道,“這位朱九小姐,你身上帶著婚書是吧?”


    朱鸞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那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洪山大驚小怪地說道,“你怎麽也像不認識二公子似的?”


    隨著瓷器摩擦聲,朱鸞輕輕蓋上茶盞,“我認識他啊,”她說道。


    “不是說這個,”洪山說道,“就算你認識他,可你對我們二公子的態度可一點都不像是有婚約的樣子?”。


    男子話音剛落,在座的人有意無意往朱鸞那邊看過來,沒有看過來的,隻有先於三人迴來的魚斯年,他正一人坐在窗邊飲茶。


    朱鸞聞言放下了手上的奶糕。


    “我要怎麽對待他?”女孩子嘴角含笑。


    她什麽人都沒有看,平靜地說道,“他又不知道。”


    屋子裏靜了一瞬,洪山有些瞠目結舌。


    畢竟在正常人的思維裏,成為二公子的婚約者,是一件多麽值得炫耀值得姑娘欣喜若狂的事。


    他們經常戲言,段二公子是整個徽州少女夢。


    可真正得到這個夢的人,這態度也太平靜了一些。


    洪山張開嘴,還想說點什麽,一聲椅子的輕響,段立崢站了起來。


    “朱瑛,”少年溫和地喚道,“能和我出去一下嗎?”


    朱鸞神情微微的驚訝,看著神情專注地凝視著自己的少年。


    “我有話要和你說。”他認真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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