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字閣包廂裏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下淡定如魚斯年也徹底破功,隻是盯著眼前的女孩子說不出話來。


    他突然想要結束這段對話,自己找一個地方繼續讀他的詩。


    因為和這女子在一起,他會覺得自己有點蠢,總是處於無話可說的境地。


    “成為國士?”“同時拿到文三元武三元才能成為的國士?”“一門三元及第都是天方夜譚,這小姑娘居然要文武試都三元及第?”“我看她縣試都過不了!”一片寂靜後學子們紛紛緩過神來議論道。


    “在那之前她根本參加不了國試好嗎?別忘了她是個女的!”那個因為太驚訝不幸從椅子上摔下的學子揉著屁股站起來,一臉惱恨地說道。


    “是了,是老夫忘記了,女子想要參加國試,要求文試和武試都要參加,”聽到那學子的話,愣在一旁的望溪先生突然恍然大悟般說道。


    “所以你才說要同時參加文試和武試啊,還真是不容易,”老人和藹地看著朱鸞,“武試的話隻要你能通過初級測驗,想要取得參加資格應該不會很難,隻不過你一個姑娘家家,不知能否通過那些測試。”


    望溪先生打量了一下朱鸞纖弱的身軀,有些惋惜道,“不過沒關係,隻要能參加應該就可以,當然能取得名次更好,隻要取得了參加國試的資格,以你的水平文試想必進通過縣試沒有問題……”


    說到這裏,老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朱鸞正一臉困惑地看著他。


    “我要三元及第。”


    朱鸞看著他說道:“我不能隻拿到名次,我隻能拿第一。”


    “因為我要成為國士。”少女理所應當地說道。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一如既往的認真。


    正是這一如既往反而更讓人難以接受。


    魚斯年在一旁簡直要坐不住了,感覺四麵八方師兄弟們投來的視線都快要把人紮成篩子了。


    他也見過很多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但卻沒有見過誰能如此雲淡風輕理所當然的對書院的先生說自己要三元及第。


    可能每個學子年幼的時候,也曾經憧憬過三元及第的榮光,但在現實裏真有人這麽說,隻會被當作夢話。


    “小姑娘,你應該知道,成為國士很難吧?”望溪先生不再笑,沉下臉嚴肅地問道。


    “我知道。”沒有被望溪先生的氣勢壓倒,朱鸞平靜地點頭。


    “國試製度誕生以來,那麽多年,隻有一位國士,可見其艱難。”她答道。


    “唔,你知道就好,”望溪先生點點頭。


    “人確實要有信心,但不能失了自知之明,不要忘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隻陶醉於自己的成就裏,失了對其他人的敬意。”老人語重心長地說道,等待著這個女孩子意識到自己的自大然後起身致歉。


    但事情完全和他預想的完全不同。


    “我沒有這麽想過。”朱鸞說道,眼神依舊平靜。


    “但沒有辦法,我隻能拿第一,我必須成為國士。”她說道。


    望溪先生說不話來,老人深陷的眼睛深深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子。


    女孩子的眼睛很漂亮,是很少見的漂亮。裏麵的光澤很認真,很平靜,很理所當然。


    都說人老成精,年紀大了什麽都見過,也就不會再像年輕人那般大驚小怪。


    但望溪先生還是很驚訝。


    因為這話很荒唐。好比還在牙牙學語的小孩子突然有一天和你說想要當狀元一般,最好的解決方式就是當成孩童的戲言一笑置之。


    但當眼前這個女孩子用認真堅定的眼神說出如此荒唐事情的時候,他竟無法第一時間嘲笑反駁。


    如果能笑出來,就意味著人們完全不相信此事。


    但望溪先生一瞬間腦海中浮現的居然是這女孩子如果要成為國士,需要渡過多少關卡,這件事到底可不可行。仿佛他內心深處總覺得這種不可能的可能真的有可能發生似的!


    望溪先生端起案上的茶盞一飲而盡,看向神色如常的朱鸞。


    “如此年紀能有這般野望,老夫佩服,但從實際情況出發,老夫還是不太能相信你能做到,”望溪先生看著朱鸞說道。


    朱鸞點點頭。


    “成為我的弟子,老夫不敢打包票你能走多遠,但至少參加縣試中的文試沒有問題。”望溪先生看著朱鸞的眼睛說道。


    “先生還要收她做弟子?”“這狂妄的丫頭到底有哪裏好?”“隻會說大話的女人而已!”


    天泉書院的學子們又騷動起來。


    望溪先生朝身後一揮手,禿鷲一般的眼睛牢牢鎖死朱鸞。


    “那武試……”朱鸞沉吟道。


    “武試的話再加入武試的書院不就可以了?”冷不防旁邊傳來魚斯年清冽的聲音。


    “對啊!”望溪先生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腿站了起來,“還是斯年聰慧,老夫怎麽就沒想到呢!”


    “這下問題不就解決了?”望溪先生笑眯眯地看著朱鸞,“徽州文武兼修的書院就紫陽書院一家,但南山那老家夥已經放話不收你了,你如果想要同時參加文試和武試,不是可以同時加入文院和武院嘛!”


    同時加入兩家書院?


    朱鸞看向魚斯年,魚斯年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指了指門斜對麵。


    “那邊就有現成的,太平山房。”他說道。


    “什麽意思?”“建議這小姑娘同時加入天泉書院和太平山房?”“大師兄是瘋了嗎?”


    圍觀的學子被接二連三的消息衝得暈頭轉向。


    “我記得先生和太平山房的郭教習私交甚篤,”魚斯年看著望溪先生,“她剛剛第一場就勝了太平山房的宋雪鬆,”男子淡淡說道,“雖然是在文鬥上勝的,但太平山房的麵子上想必也不好看吧。”


    “是有這迴事,”望溪先生點點頭,摸著自己的胡子道,“不過郭老頭為人也很頑固,沒收過女弟子。”


    “但……”望溪先生話鋒一轉,“隻要有真本事,那老頭的眼大概沒有南山那老家夥那麽瞎。”


    聽到自己師父又開始攻擊南山先生,周圍的一眾學子苦笑不已。


    老人站起身來,像是下定了決心,“老夫會幫忙說和。”望溪先生看著朱鸞,“你覺得這樣可否?”


    同時加入兩家書院啊……


    這種想法還真是獨辟蹊徑。朱鸞感歎道。


    不過的確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朱鸞將臉頰邊的發絲撩到耳後,點了點頭。


    望溪先生上下打量著朱鸞的小身板,皺起眉頭,“不過小丫頭,武試不比文試,老夫雖然不曾修行,也知道武試是真刀真槍的比,你有那個本事嗎?”


    “比比看才知道。”朱鸞仰起頭看著老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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