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公主是大周朝皇室碩果僅存的唯一一位公主。


    在提起這位公主時,往往會想起她傳奇的父母和姐姐,往往會想起她都當過皇帝的兄長,往往會想起新年大朝會上那個端莊的身影,往往會想起這位公主堪稱標準的一言一行。


    相比於皇室的另一位死去十年都還被人們念念不忘的草根公主,她這位正牌公主當的可謂窩囊。


    世人往往不能意識到,晉陽公主也是文武兼修,文學的修養和武學的境界並不低。


    在大多數的人眼裏,晉陽公主是個正常到普通的公主,隻要當做身份尊貴的女子對待,不需要警惕,也不需要擔憂。


    但其實,這種想法大錯特錯。


    段浩初看著掐著少年的脖子單手將少年提起壓在牆上的女子,眯了眯雙眼。


    認為晉陽公主普通好對付的人,都忘了一件事。


    虎父無犬子。


    他們忘了,即便晉陽公主表現出的一切都非常安全,普通且平庸,但她,畢竟是那兩個人的女兒。


    她是天後娘娘文齡月和成宗皇帝高征的女兒。


    兩個大宗師,兩個皇帝的女兒。


    論出身,晉陽公主當世無人能及。


    前無古人,估計也後無來者。


    也就隻有她那姐姐的光芒,能夠將晉陽公主遮掩一二,也正是因為有英鸞公主,讓晉陽公主的存在感變得不起眼起來。


    世人往往被她那人畜無害的笑和毫不出格的舉止所迷惑,認為老天有眼,大周皇室終於有了一位正常的公主。


    但事實其實和世人的猜想大相徑庭。


    能夠在那樣複雜的家族裏毫發無損的活下來,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大周的公主果然都不是普通人。


    老虎和老虎就算生不出老虎,也不會生出不堪一擊的病貓。


    平素看著不起眼,不過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這般掩飾。因為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的比她姐姐更好,所以幹脆躲懶什麽都照著標準來。


    晉陽公主藏起了本性,但就在剛剛,她的本性不知為何被激發了出來。


    晉陽公主這般如臨大敵的狀態,即便認識她已經超過十年了,段浩初還隻是第二次見。


    上次就是在她的姐姐,自己的妻子去世那年。


    原本活潑調皮的小女孩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親人和笑容。整個人變得多疑而敏感,看人的眼神也不再溫暖和煦,而是冰冷刺骨。


    而在八年前,天後娘娘駕崩之時,晉陽公主又從冷冰冰的態度變迴了那個標準的公主。


    這種狀態原本以為會一直持續下去,晉陽公主會繼續扮演好她的公主角色。


    卻沒想到在今天,她的狀態再次被打破。


    段浩初很久沒有看到晉陽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的情況了。


    而被晉陽公主掐著脖子的朱戎,則更為直觀的感受到了這位公主的恐怖。


    強烈的窒息感從脖子上傳來。被晉陽公主抵在牆上的朱戎臉色已經有些發青。


    “殿下!殿下!”一邊傳來段芷雲驚唿聲,晉陽公主如夢初醒,稍稍鬆開了她的手。


    朱戎從中掙出,雙膝落地,半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她到底怎麽樣了?”晉陽公主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問道。


    她的聲音平靜,但朱戎能夠清晰感受到女子胸中燃燒的熊熊怒火,那怒火是那麽的旺,她連眼角都被燒得紅起來。


    “我走的時候,她暈過去了,最後一句話就是讓我來段府找您。”朱戎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斷斷續續說道


    晉陽公主冷漠地看著眼前仿佛要將心肝肺都要咳出來的少年。


    “找我做什麽?”晉陽公主像是一瞬間了冷靜了下來,靜靜說道,“她自己不要命了,快要死了才想著找我,我為什麽要去救她。”


    朱戎抬起頭,有些搖晃地站起身來,注視著她的眼睛。


    即便被這樣嘲諷,但少年的臉上的表情堅韌到不可思議。


    他走近晉陽公主麵前,屈膝跪地,雙腿打開跪成外八字狀,左手按右手上,掌心向內,拱手於地,頭也緩緩至於地,手在膝前,頭點在手背。


    晉陽公主有些吃驚地看著他。


    這是九拜中最隆重的拜禮,常為臣子拜見君王時所用。後來,子拜父,拜天拜神,新婚夫婦拜天地父母,拜祖拜廟,拜師,拜墓等,也都用此大禮。


    “是我的錯,”即便在如此大禮之中,少年臉上的神情依舊寵辱不驚,將頭從手背上抬起來,“不論付出多大代價,隻要能保她無虞,英國公府都能全力提供。”


    “我以這塊丹書鐵券擔保,”說著,少年從衣袋中拿出丹書鐵券,放到額頭之前,重新繼續行大禮。


    晉陽公主看了一眼,隨後她看著朱戎,認真說道,“如果她有什麽事,我會讓整個英國公府陪葬。”


    她整張側臉被窗外透進的光照得看不見,篤定、殺氣深重,透過雍容華豔萬事隨緣的外衣,透出纏在骨子裏的,唿之欲出的森冷鐵血。


    晉陽公主看著跪拜的朱戎,“我可以去和你一起去救她,但如果在我們到達那裏時,我發現她出事了,我會奪走你的一切,這樣沒關係嗎?”


    在場其他人紛紛一驚,這話實在是太重了。


    站在後麵一些的位置的段浩初,聞言眼中飛快地劃過了一層冷光,隨後他悄悄從小樓的另一扇門離開。段立崢驚訝地看了眼兄長離開的身影,隨後迴望向晉陽公主所在的地方,猶豫後選擇站在原地不動。


    聽到晉陽公主的話,朱戎愣了愣,隨後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沒問題,”少年鄭重地說道。


    ……


    ……


    壽安堂西院。


    地下密室的淨房裏一片寂靜,隻能偶爾聽到水珠的嘀嗒聲。


    浴桶邊的矮榻上,少女正靜靜地沉睡著。


    她的唿吸緩慢而微弱,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燈火,在寒風中忽閃。


    因為失血過多,更因為身體內部神魂失穩導致的深層傷害與衝撞,她的臉透著不正常的白皙,素白色的襌衣上大片的血跡已經幹透,看上去觸目驚心。


    夜明珠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即便已經是早晨,依舊沒有晨光能照入這個地方。


    就在此時。


    有流光溢彩的光芒一閃而過。


    少女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


    在地下室的一角,瀕臨死亡的少女竟然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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