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話一出口,整個堂屋突然安靜了下來。


    屋子裏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李氏抬起頭,發現周圍的仆婦們麵麵相覷,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在過去的十年裏,李氏無論何時無論何事都是毫無原則的袒護九小姐,從未責罵過她,闔府上下少有不誇讚這位嬸娘溫柔寬和,寵愛侄女的。


    白老太君和朱鸞的臉上都有些許驚訝,這也許是李氏平生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斥責朱九小姐。


    “嬸娘這說的,”朱鸞含笑道,“我怎麽敢在這樣的事情上說謊。”


    “你別是以為公主位高權重,英國公府不敢找公主核實,才拿公主做托辭。”英國公朱寬捋著短須,一臉威嚴的說道。


    朱九小姐以往叔父一說話立馬嚇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她還是含笑說道。


    想起現如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再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少女,李氏心底的酸氣就克製不住隻往上冒。


    她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玉鐲,剛剛質問侄女的人仿佛不是她一樣,繼續溫聲說道,“九丫頭,你知道,我一直都是很袒護你的,唉,但是這次,你實在是做的太過了。”


    李氏言語中滿是恨鐵不成鋼之意。


    “七丫頭,就算不是我的女兒,但她終究是你的堂姐,我不求你像她對你那樣對她,但你怎麽能看著堂姐被擄走卻無動於衷呢?”李氏拿帕子抹一把淚,“你這樣讓外人如何看咱們家的女孩兒,如何看英國公府!?”


    “再加上,無論你有多想嫁給段二公子,你怎麽可以去攔公主的儀仗,你……”李氏用顫抖的手指著朱鸞,“你這是要把英國公府往死路上逼啊!”


    白老太君的瞳孔一縮。


    老太君突然暴怒,枯瘦的老手一把抓住身後的朱鸞往地上一摔,喝道,“孽障!你到底和公主說了些什麽?”


    朱鸞借著白老太君使的力踉蹌幾步順勢往地下一蹲,長長的裙裾遮住了她的雙腿,看上去像是被摔倒在地。


    “祖母,你別生氣,”李氏湊上前來,撫著白老太君的背,“九丫頭她是不懂事不知道利害,待我們好好問問,”她柔聲勸道。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白老太君的龍頭拐杖咚的一聲跺在地上,“那麽多難關都過去了,十年前都沒被氣死,現在又有什麽。”


    十年前,英國公府嫡係血脈凋零,老國公的嫡長孫第三代英國公朱昊去世,身為庶長孫的朱九小姐的父親朱齋繼任英國公爵位。然而承爵不到一年,朱齋也意外身亡。這才輪到了庶次孫朱寬繼承了英國公的爵位。


    白老太君這一生隻有一個兒子,就是老英國公朱宏唯一的嫡子朱建,除了這個嫡子,老英國公還有一個庶子,偏偏嫡長子朱建和兒媳都英年早逝,隻留下一個嫡長孫朱昊,沒想到朱昊十五歲承爵,二十歲時也意外身亡,妻子在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一屍兩命,最終一個子嗣都沒有留下。


    偌大的英國公府,竟然一時間沒一個能承爵的嫡係血脈。


    外麵紛紛傳言,是老英國公當年隨太祖打天下的時候造的殺孽太重,才落得英國公府門庭凋零,兒女一個一個都留不住,連打下的爵位都沒人繼承。


    好在先頭那個被朱宏忽視的庶子雖然也已經過世,但留下了兩個兒子,就是朱齋和朱寬兩兄弟。


    白老太君厚著老臉,趕到神都,請求皇家承認讓庶孫繼承爵位。


    雖然皇家看在朱宏當年的功勞上,沒有收走英國公府的丹書鐵券,但畢竟甲姓世家隻有庶孫能繼承家業的情況十分少見,現在英國公府的爵位傳承可就在皇家的一念之間。


    想到這裏,白老太君飽經風霜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悲戚。


    “沒說什麽,”朱鸞蹲在地上,小臉微微低著,看著弱不禁風,“就是聊了聊徽州的風土人情,公主人極溫和,說和段二公子之間的傳言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呢”,她話裏一派的天真爛漫。


    在場三位大人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既招惹了段家之後,又招惹了公主。


    白老太君的手緊緊握住龍頭拐杖,神情複雜。


    她活了八十多歲,活夠了,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丈夫當年拚死拚活打下來的這個爵位,如果保不住了,她將來又哪來的臉下去見他?


    為了整個英國公府的穩固,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應該被排除,更何況自己的這個庶曾孫還一直上躥下跳的到處闖禍。


    沒有了爵位,這裏所有的人都什麽都不是了。


    “來人啊,”白老太君吩咐道,“把九小姐關到壽安堂西院,派十個家丁十個護院看守,如果再丟了人,就讓這些護衛提頭來見!”


    ……


    ……


    壽安堂西院。


    朱鸞從被釘死的窗戶的縫隙裏往外看,相對於上次的禁足,這次的保衛愈發森嚴,外麵無論白天黑夜都有隊伍來迴巡視,送飯的仆婦都改成了全副武裝的護衛,她明白白老太君這次是動真格的。


    “這都是什麽鬼地方,怎麽可以這樣的對小姐。”小丫頭玉瑩再次和她的主人一起被禁了足,她從一開始盼望有人來救到指望早點被放出去,情緒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小姐,你在做什麽?”玉瑩覺得很奇怪。每次都是她坐在堂屋中央,而九小姐卻在整個屋子裏轉個不停。


    玉瑩第一次看到有人被軟禁還那麽忙的。


    “沒做什麽,”,朱鸞手上動作不停,還是不斷摸索著屋子裏的一切。


    朱鸞很清楚這次的懲罰絕不可能就以禁足了事。


    這幾日的禁閉,不過是給朱家老太太、太太們足夠的時間挑選自己將來的出路。


    她必須早想辦法,憑自己的力量從這裏脫困。


    就在這個時候,在走到靠近主院的牆壁處時,她突然感覺到有一些違和感,仔細的敲擊牆壁和剛剛踩過的地麵,側耳傾聽,一陣非常微弱的有一點空洞意味的聲音傳了出來。


    很平淡,很難辨別,但這種細微的空洞的聲音,她還是比較熟悉的。


    這是?


    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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