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幹啥?”剛剛把舌頭捋直的楊青鬆再次結巴,眼睛瞪得溜圓,寫滿了不可置信。


    “關禁閉!”站在最前麵的盛子驍斜晲了他一眼,平靜道。


    “為啥啊?”


    “靜心!反思!你需要清淨!”盛子驍雙手背在身後,雙腳與肩同寬呈跨立狀,有問必答。看著對方和十萬個為什麽一般還想張嘴,臉色一黑,大聲吼著,“哪兒那麽多廢話?趕緊去!”


    “是!”楊青鬆一個激靈,立馬應道,在心中為自己默哀之後,就向對方剛剛說的目的地出發。他就知道自己要倒黴。


    浩浩蕩蕩的大部隊從學校出發,沿著大馬路往軍部奔跑。


    最前麵的是學校老師梁明明,扛著大旗。接下來的是大四學生,步伐穩健。後麵又跟著大三和大二的,腳步雖然有些零亂,但是好歹還能跟上。大眼一看,還是隊伍。然而,越往後越懶散,最後的大一學生,放羊的姿態簡直和前麵形成鮮明對比。


    軍校的學生比普通人體力好,但也隻是好那麽一點。高中的時候,大家拚死拚活學習,早就把鍛煉身體丟一邊去。畢業之後的兩個月玩的更加瀟灑,也沒什麽鍛煉的意識。十幾年不怎麽運動,猛地接受這樣的訓練,跟不上也正常。


    隊伍早就散了,同學們更是氣喘籲籲,還能活動兩條腿就已經很不容易。


    然而,這才過去了剛剛一個小時,距離終點早著呢。


    “都快點,快點,看看你們那點德行?這體力上戰場,早就被打死了!”萬寧蹬著自行車,大聲喊著。


    聽到聲音,周旭彤抬頭,白了他一眼,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都快點,快點!磨磨唧唧的,和娘們兒一樣!”萬寧恨鐵不成鋼,罵罵咧咧,招上來的學生一年不如一年,他看著頭疼,以後一定得讓他們沒開學就過來做體能測試。


    “不跑了,不跑了!”隊伍中忽然衝出來一名男生,麵色發白,惱火道,雖然氣喘籲籲,但是聲音很大。


    他突然來的這麽一出讓最後小半段的路好像忽然停了下來,就連大家剛剛大聲的喘氣聲也小了很多。


    前麵慢騰騰的近乎於不動,周旭彤也徹底停了下來。


    萬寧沒想到竟然有學生會說這樣的話,一下子從自行車上跳下來,“你說不跑就不跑了?現在是軍訓,大家都得參加,這點苦都吃不了還上什麽學?趕緊迴家吧!”


    “有能耐你跑啊?”男子很不服氣,直接嗆了一句,眼神中寫滿了倔強。


    “我跑?你讓我跑?”萬寧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一般,再次問了一句。


    “對!憑什麽我要跑步,你騎自行車?你是校長,體力應該很好!我們才剛剛進來,跑不動很正常!”蘇木緩了一會兒,說話正常多了,但是頭向上抬著,臉上寫滿了不服氣。


    他的家庭條件不錯,來這裏上學也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完全是被家長丟過來的,隻因為不來就會被扣零用錢。雖然來之前已經做好了一係列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經曆之後還是覺得受不了。


    看著對方不說話,相當鄙視,沒大沒小道,“不是要有團隊精神嗎?校長和我們一起跑好了!”


    “我……”萬寧氣得嘴唇有點哆嗦,差點一巴掌唿過去。


    “怎麽?沒話說了?你不和我們一起跑,就不要嫌棄我們跑得慢,誰不是一點一點成長的?憑什麽說我們娘?那群女生能和我們比嗎?”蘇木很生氣道,把帽子往上稍微抬抬,眼中帶著譏諷。


    “女生怎麽了?說話就說話,別搞性別歧視!”周旭彤樂得看熱鬧,可是聽見男子最後那句話就不爽了,趕緊站出來。


    “你是誰啊?說女生怎麽了?不都是慢騰騰的?跑在最後麵還挺光榮?”見有人出來反駁自己,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麽委屈的蘇木很不高興。


    慢騰騰?跑在最後?


    周旭彤眨眨眼睛,這說的是自己嗎?跑在最後又不是自己願意的。


    “怎麽了?不說話啊?裝無辜啊?你們女生就喜歡這樣,這體力上什麽軍校啊?迴家生孩子去!”


    “你當生孩子不需要力氣?有本事你生一個給我看看?”聽著對方的話,周旭彤脫口而出,看著男生相當無語。萬分好奇這樣的人是怎麽在世上活了這麽久。


    “我,我……”蘇木張張嘴,尷尬了一下,這要自己怎麽接下去。有點心虛地,“你強詞奪理!”


    “我強詞奪理?笑話!這就叫強詞奪理了?你怎麽不說你強人所難呢?人家多少歲,你多大?人家身上有多少傷口?你有多少?說你慢怎麽了?幾步路就喘成這樣,還不能說啊?”周旭彤一句一句往外蹦,沒有重複的。眼中除了譏笑就是諷刺,總會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的人真是可悲。


    “我……”蘇木一時詞窮,小心地往後退兩步。


    “我,我怎麽了?沒話說了吧!還有,你剛剛鄙視女生的那段話讓我非常生氣!你知道女生都不行啊?有能耐你和我比一場!”


    周旭彤眼中閃著寒光,怒瞪對麵的男人,氣勢逼人。今天不把這小子教訓了,她就不姓周。


    “你和我比?”蘇木驚訝,看到對方肯定的眼神,嗤笑一聲。“看著那麽弱,別說我欺負你!”


    萬寧眼皮子跳跳,很同情地看了男生一眼。這麽說大話一點都不怕大風閃了舌頭?你要和這個女霸王比,確定不是找死嗎?


    他知道女孩兒的本領,眼神好的同學們也能看出來這是誰。昨天晚上在操場的時候她就出名了。


    可是,眼神不太好的就不行了,蘇木正是其中的一個。


    也是,她雖然昨天在學校就稍稍出名,但是那時候白天穿著連衣裙,晚上穿著休閑裝。不管是什麽裝扮,頭發都在披散著,看起來很柔和。今天一身軍裝,頭發被全部綁起來,更是帶著帽子。不是熟悉的人還真有可能看不出。


    “比不比?”周旭彤懶得和他廢話,直接問著。


    “比,你說怎麽比?”


    “簡單!”周旭彤譏諷一笑,把剛剛被校長丟在一旁的自行車甩過去,“你騎著它我和我比,誰先到軍部誰贏!”


    “就你?”蘇木扶著自行車,上下打量著女孩兒,小胳膊小腿兒看著比自己差太多。


    “就我,怎麽樣?”周旭彤挑挑眉,眉眼間盡是譏諷。看了男子一臉不相信的模樣,嫌棄地用手戳戳他肩膀,“不僅如此,我還要背著他!”


    “什麽?”萬寧和蘇木同時大驚。


    驚訝的蘇木來不及理會自己剛剛被戳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再次問,“你要背著他?”


    “是啊,你背我幹什麽?”萬寧也急急忙忙問。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雖然五十多歲了,還是挺不好意思的。


    “你不是說要和人家比誰快嗎?索性一起比!”


    “切,你能把他背起來就不容易了!”蘇木看看對麵的兩人,手在自行車把上輕輕撥動,嗤笑一聲。


    “這些事情,你就不用管了!你就說比不比?”


    “比!”蘇木趕緊應著。


    “那就行了!願賭服輸!”周旭彤大口道。


    櫻唇輕輕吐出這幾個字,自信的嗓音穿在人們耳中。


    說罷,已經不再廢話,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直接站在他身前半蹲。


    蘇木看到兩人的模樣,輕輕嗤笑,騎上自行車就跑。


    看到他的背影,萬寧嫌棄。又看看扭頭朝自己招唿的女孩兒,身子往後退一步,輕輕拍著胸脯。“幹,幹啥?你還真背我?”自己雖然不算胖,但是也真心不瘦啊,一百五十多斤,快要頂上兩個小姑娘了,敢讓人家背嗎?


    “廢話那麽多,趕緊上來!”周旭彤白了對方一眼,稍稍站直,伸手就把對方的胳膊拽過來纏在自己脖子上,兩手往後固定著他的腿。感覺差不多,撒腿就跑。


    “哎哎哎,你慢一點,慢一點……”萬寧趕緊叫,不過又立馬閉上嘴巴。竟然被一個小姑娘背起來,真是丟人。


    三人都飛奔起來,讓一幹同學驚訝了雙眼,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石化了好半天,終於接受了這個現實。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後,不用別人再催促,立馬跑了起來。不為別的,隻為了上前麵看比賽結果啊。


    小小的插曲竟然讓同學們的鬥誌昂揚起來,這是周旭彤不知道的。


    她現在哪兒有空理會別的,一心隻想著要贏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生。緊緊扣著背上的男人,不讓他掉下來拖後腿。腿上則是像長了風火輪一般,飛速運動,沒有幾下的功夫已經超越了剛剛提前出發的自行車。


    其在自行車上的蘇木還在沾沾自喜,看看身旁慢悠悠的同學們,臉上笑開了花。他根本沒有在意剛剛的賭局,因為在他看來,對方根本不可能贏他。


    正在興奮之際,誰知道一轉眼就看到身旁衝出來了兩個人,人家已經超越了自己。


    “天啊!”蘇沐瞪著雙眼,驚訝地脫口而出。眼見和人家的距離越來越遠,立馬加速。


    於是,本來已經累得蔫兒不拉幾的同學們看到這一幕都詫異了,在聽到後麵後麵的議論聲之後,終於直到發生了什麽事兒,整個人立馬興奮起來,好像滿血複活了一般飛快加速。


    蘇木騎著自信車,兩條腿不停地運動,幾圈下來已經喘著粗氣。可是看看還沒有被追誰上的兩人,又一刻也不敢停歇,隻好繼續蹬著。


    周旭彤這邊還好,腿上的動作沒停,隻是覺得這種動作不太舒服。皺眉之後,衝後麵問著,“你有什麽病沒?心髒病,腦供血不足之類的?”


    “沒,沒啊,幹什麽?”萬寧迴著,心中已經在打鼓,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那就好!”周旭彤微微一笑,沒有直接迴答對方。身子停了下來,一手用力,把男人用力往上拽,等於把他徹底扛在自己肩膀上。


    於是,本來也已經心裏打鼓的萬寧徹底悲催了,已經變成了心跳加速。


    然而,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不說人家剛剛出來說話是為了幫他,單單打起來,他也不是人家小姑娘的對手啊。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隻能妥協。


    浩浩蕩蕩的隊伍在繼續前行,整齊的軍裝,整齊的表情,因為大家的好奇心是一致的,總是探頭往這邊看。


    每當看到人要消失了,立馬加快腳步,生怕落後太多。


    每個人都抱有這樣的想法。不經意間,整個隊伍的速度快了很多。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兩個半小時在指縫間悄然溜走。


    梁明明扛著大旗在前麵跑得氣喘籲籲,扭頭一看,嗬,這次表現不錯,竟然都能跟得上。再仔細一看,那邊的幾人是在搞什麽?


    那個破爛自行車不是校長的專用座駕嗎?他曾經是一名優秀的特戰兵,但是在一次執行任務當中小腿被子彈打穿。那次的傷情很嚴重,除了失血過多還傷到了骨頭,也從特戰隊退了下來。


    他是個很倔強的性子,明明需要好好休養,以後領著養老補助金再做點別的事情就很好了。但是他偏偏不這樣,硬是在軍校招聘的時候過五關斬六將通過了。從那之後開始了教官生涯,前幾年剛剛做上這裏的校長。


    他的腿不好,但是卻不會用這個博得大家同情。平時在校園裏也不矯情,什麽事情都自己做了,和老師學員們同吃同住。可是,遇到遠程距離的事情,就必須騎上自行車。


    軍校和軍部距離很遠。他們打算開車把他送過去,誰知道那倔強的脾氣硬是說不用,人家要蹬自行車。


    距離太遠,就算有自行車他們也不放心。然而,人家硬是堅持。


    本來以為他在後麵晃晃悠悠的也就算了。可是這自行車怎麽到了別人那兒?


    “看啥看,趕緊走!”熟悉的聲音響起,梁明明一個機靈,趕緊找人。在小腿被掐了一下之後,總算找到了目標。


    “校,校長,你怎麽了?”梁明明扛著大旗,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比賽啊!你帶好隊,趕緊跑!”萬寧的半截身子被倒掛著,臉上被憋得通紅。


    “哦,是!”眼見對方已經距離越來越遠,梁明明應了一聲,趕緊追上。


    他快速地動了,隊伍也跟著快速地動了。


    蘇木依舊是用力蹬著自行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落,浸濕了不算厚的軍襯衫,一張臉上更是蒼白。看著前麵的人和自己越來越遠,覺得自己整個人要瘋了。偏偏前麵那個被背著的還是一臉的幸災樂禍。


    “來啊,來啊,快點,騎著自行車那麽慢!”萬寧嫌棄道,被掛著的同時還不忘嘚瑟地朝對方豎中指。


    一張五十多歲的臉,做出這樣的動作。差點讓緊緊跟在後麵的梁明明笑噴。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是你這樣為老不尊真的好嗎?最重要的是,前麵的那個姑娘,你不累嗎?


    一條又一條的馬路,一家又一家的店鋪。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開始到現在已經跑了三個小時。


    周旭彤徹底占據了領頭地位,把身後的一群人拉開了不短距離。但是同學們絲毫沒有氣餒,一個個還是努力提起精神,讓自己以最飽滿的姿態向前衝。


    沒有口號聲,沒有靚麗的妝容。但是他們的精神狀態卻讓路人為之側目。


    “我的那個娘誒,我都追了這麽久了,怎麽還沒跑完?”


    “這體力真好,以後生孩子肯定沒問題,以後能找個這樣的做兒媳婦就好了!”


    “學生們真不容易,這得跑到什麽時候?”


    ……


    耳邊充斥著路人的話語,周旭彤微微一笑,看看路旁的公交終點站牌,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別以為她表麵看著沒什麽,心裏就真的什麽都不在意了。


    此刻的她心中簡直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分分鍾想把背上的男人甩下去。她現在萬分覺得自己那會兒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和那種人計較作什麽?在旁邊看熱鬧不就好了嗎?


    好吧,再一次成功地挖坑把自己埋掉。


    可是,自己選擇的路就是跪著也要爬完。隻能無奈地一路狂奔。


    終於看到熟悉的站牌,隻覺得格外親切。


    此時的軍部大門口,已經站著了不少穿著整齊的戰士。水和食物被擺滿了幾張桌子。


    弓立彬站在最前麵,手背在身後不停地走來走去,看看不遠處相當淡定的男子,上去踢他一腳。


    “你猜猜,他們還有多久到?”


    “馬上!”


    “你這麽知道?”弓立彬好奇。


    沉默。盛子驍白了對方一眼,他能說自己經曆過很多戰爭的洗禮,現在能感受到地麵在輕微震動嗎?


    “你怎麽知道?趕緊說啊!”見對方不迴答,弓立彬著急了,再次問著。


    “心電感應!”盛子驍隨口胡謅。


    “呸!瞎扯!”弓立彬哼哼,一點也不相信。


    “報告首長,學員們已經到達路口!”急急忙忙趕來的小兵繃直身體,連忙喊著。


    “啊?看清了?確定嗎?”弓立彬半張著嘴巴,相當好奇。


    “看清了,能確定!”


    “嗯!”弓立彬輕輕應著,心虛地向身旁的男子瞟一眼。同時在心中思索著,難道真的是心電反應?


    站牌距離軍部不是很遠,但是也不近。周旭彤上次用了最快的速度都用了一分多鍾,現在累了一路,身上還有一個重量級人物,隻能艱難地向前邁著腿。


    終於,穿過了山洞,拐過了彎,勝利已經在望。誰知身旁突然出現了自行車的影子。扭頭一看,對方氣喘籲籲,不停地蹬,顯然是在做最後衝刺。


    “哼!”周旭彤冷哼一聲,咬咬牙,趕緊加速。她還等著取得勝利好好收拾對方呢,怎麽能讓對方贏?


    萬寧的一路上被換了好幾個姿勢,一會兒趴在女孩兒的背上,一會兒被掛起來。現在已經被折騰地沒有脾氣。好不容易見到勝利在望,差點歡唿。誰知道人家的速度再次猛地加起來,把他嚇得趕緊抱緊對方脖子。


    弓立彬站在軍部門口,終於看到人影出現時,心中一喜。距離太遠,看不清他們的長相。終於看清楚來人是誰的時候,已經快要驚呆了下巴,“盛,盛子驍,你看,看,那是誰?”


    “彤彤!”盛子驍一眼就看到女孩兒。就算現在的她再憔悴,他也能輕易地認出。


    能見到她,他很高興。隻是她背上的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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