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峰指定了他們中最擅長馴馬的一位兄弟教康敏騎馬。康敏的臨時教練叫路華,比喬峰高林俊他們都大,顴骨高聳顯得有些刻薄,實際上是個脾氣軟和的老好人。他把自己的坐騎讓給康敏。


    “康娘子,紅鬃性情溫和,你不用怕——兩手抓著韁繩,一隻腳先踩著馬鐙……對,用力跳上去。”


    康敏費勁的爬上馬背。長長的裙子給她添了很大的麻煩,腳踩進馬鐙時踩到了裙擺,差點絆倒。幸好做裙子時自己不心疼布料,裙幅寬大,不然兩腿根本跨不開。


    名叫紅鬃的棕紅色馬搖了搖背脊,康敏跟著晃了晃。


    “別夾馬腹……放鬆!抓緊韁繩……”


    在路華的指導下,紅鬃邁開蹄子,慢慢的前行。


    喬峰等人放慢了馬蹄,遷就他們的速度。


    高林俊搖了搖頭:“幫主,康娘子初學騎術,一天也跑不了幾裏路,照這樣速度,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到下一站?我們畢竟不是出來遊山玩水,總不能一直這麽等著吧。”


    喬峰如今有點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他微微頷首:“你說得對。高兄弟,要是明天她還要騎馬,那你就帶著其餘兄弟去與全舵主會合。他先行一步去查探邱龍的下落,算算路程,應該已經進了淮南西路。我與他訂好在應天府見麵。你和兄弟們先去,我……也不會太慢,如果在應天府就有了邱龍的消息立刻飛鴿傳書於我。”


    “是。”高林俊應到。


    初學騎馬,康敏覺得挺有趣。騎在馬背上和坐在馬車上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居高臨下,頭頂藍天白雲,眼映青山翠樹,層巒疊嶂,涼風拂麵,愜意暢然。


    唉……幸好現在是初夏,陽光不算炙熱。


    盡管如此,當半天過去,下馬之時,大腿仍然感覺有些僵麻。她皺著眉頭從康召手中接過因為陪媽媽騎馬的要求沒得到滿足而委屈的康寶寶。康寶寶一到康敏手裏就扭著頭把腦袋往康敏懷裏埋。“媽媽壞!”他的聲音悶悶的。


    康敏心說:乖兒子,媽媽可是為了前途在努力啊。


    康召關切的問道:“敏娘,騎馬曬著了吧?明天還是坐車吧。”


    康敏搖搖頭:“不曬,明天路過市鎮買頂帷帽就不怕太陽曬了。”她親親康寶寶的頭頂,柔軟的發絲蹭得臉頰癢癢的。


    康召道:“那你歇著,我去做飯吧。”


    康敏想了想,道:“爹爹,你隻做自己和寶寶的,別管我了。”


    “啊?為什麽?”


    康敏忍不住為自己心疼。“我想過了,從今天開始喬幫主他們吃什麽,我就吃什麽——對了,往後咱們做飯就不做他們的份了。”大家都別想吃好的,一起啃幹糧吧!


    可惜高林俊等人第二天就離開了,剩下她、喬峰、康召爺孫,和教他騎馬的路華,康敏無從得知他們遺不遺憾。


    第二天早上,康敏吃的是涼白開就白麵饅頭。饅頭是前天在一個村子買的村民自己做來自家吃的,味道還行,就是放了兩天……康敏上馬後總覺得肚子怪怪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喬峰坐到了康家馬車的車轅上,與康召輪流趕車。路華騎著喬峰那匹馬繼續指導康敏。比起昨天,康敏今天的坐姿要穩當多了。但不可避免的,中午下馬休息時,她走路姿勢出現了不嚴重的羅圈腿。之所以說不嚴重,因為隻有康敏自己知道,長長的裙子遮著,外人看不到。


    午飯是在路邊的驛站吃的,喬峰點了鹵肉和高粱酒,還特意讓康敏點自己想吃的菜,讓康敏意外了下。


    她的表情沒有掩飾。


    “康娘子,喬某並沒有為難你的意思。”喬峰不無鬱悶的說:“再者你有銀子,難道我還能攔著你給自己買吃的嗎?”


    有道理。


    在馬背上顛了一上午的康敏頭腦有點發暈。隨便點了幾個小菜,大家夥吃過之後,歇息了一陣便繼續上路。


    如果是在馬車裏的話,她會進車廂放下簾子,把折疊的車座鋪開,摟著兒子睡個午覺。現在嘛……她滿心厭惡的翻身上馬,隻希望天色快點黑,她可以下馬好好休息。


    下午路華坐在了車轅上,喬峰騎迴了馬背,在康敏左右。


    康敏臉頰兩團胭脂辦的緋紅,沒有買到帷帽,她將一幅寬大的紗巾蓋在頭頂,但這樣風吹來紗巾貼在臉上十分不舒服,過了一會兒她就扯下來,對角折了一下,像勞動婦女那般沿著發際包住頭頂,在下巴處打個活結。


    喬峰慢悠悠的驅馬前行,眼角的餘光瞅見康敏在馬背上折騰,一會兒把頭巾取下來,一會兒包上去。一會兒取下褡褳裏的羊皮水囊,喝口水,眉頭就皺起來。


    喬峰知道那是她不習慣羊皮水囊帶的腥臊味。


    喬峰還知道她得雙腿已經快僵硬了。


    他們的速度慢得像烏龜爬,她卻已經受不了。如果策馬疾奔,行上兩天,她的雙腿內側的皮膚恐怕都潰爛了。


    他們每一個初學騎馬的人都是如此過來的。


    當年他七歲,到了丐幫才有機會學騎馬,亦是如此。


    行走江湖豈是那麽簡單,他曾經為了對付一個敵人,馬不停蹄的追了三天三夜,下馬的時候雙腿幾乎不是自己的了。當然,那時他功力尚淺,如今他便是連續不停在馬背上待十天也沒甚影響。


    但是康敏這樣不會絲毫武功的弱女子呢?能堅持幾天。


    喬峰覺得自己已經有些心軟了。


    天色暗下來,他們在一處山神廟停頓。“今晚就在此處過夜。”喬峰下馬,將馬匹牽到廟門口。


    裏麵一個彎腰駝背的男人走出來,看穿著打扮想是廟祝。


    “老人家,我們路過此地,想借宿一宿,還請通融。”喬峰拱手道,然後從腰間摸出一串錢遞給廟祝。“如果有吃的,請老人家勻一些給我們,如果沒有就算了。對了,我們還想買些馬料。”他再掏出一串錢。


    那個老態龍鍾的廟祝垂著頭,不敢伸手接錢,畏縮道:“有、都有,大爺請跟我來。”


    康敏從馬背上爬下來,雙腿一觸地,忍不住□□一聲,站著不敢動,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小步挪動,跟在喬峰後麵。


    廟祝眼角餘光瞧見一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倒像舉家出行,膽子大了不少。但仍然不敢多說話。


    這處廟宇殘破窄小,平日想必香火不盛,廟祝年紀大了打掃亦不勤快,桌案欄杆積了厚厚的灰塵,看得康敏對今晚的居住條件難以升起期待。


    唉,好歹有瓦遮頭。康敏安慰自己。


    進到後院,康敏看見院中一方水井,心情才好了點。


    路上塵沙多,出了一身汗,身上又髒又黏膩,待會兒一定要洗個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廟祝將他們從後門帶進去,告訴他們將馬栓在何處,然後才領著他們去待客的廂房。廂房除去廟祝自己住的一間,統共隻有兩間,和康敏預料的一般,被褥硬邦邦的,潮乎乎的,不知道多久沒拿出去曬過撣過。


    “爹,別把寶寶放床上。”康敏忍著不適,在屋裏尋了半天沒找出盆和帕子,隻得出門去馬車裏拿。


    後院很小,出門便一覽無餘。馬車就在牆邊。康敏從車裏翻出一張半舊的帕子和洗腳的盆,然後在井邊打水。


    用冰涼的井水擦了擦屋子裏的桌椅凳子,然後康敏拿帕子遮住鼻子,將床上的被褥全部掀開,堆到一邊的櫃子上。“爹,我去把咱們的被褥拿過來鋪上,你帶著寶寶先坐一會兒。”


    康召道:“還是我去吧,你先歇著。”


    康敏確實累得不行了,但她還要拿幹淨衣裳,女人家貼身穿的怎麽好叫康召替她翻找。於是她堅持自己去。


    出了房門,看見喬峰和路華在院子裏低聲說話。


    “康娘子。”路華向她打招唿。


    康敏曲膝:“喬幫主,路大俠。”


    喬峰本是背對著她,此時轉過身,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見他聲音中多了些什麽。“康娘子,一會兒你記得吃咱們帶的幹糧,還有迴房間去不要隨便出來。”


    幸好康敏的智商還沒被太陽曬化,所以她沒有認為喬峰故意刁難她,而是追問道:“怎麽了?難道這是黑店、不、黑廟?”


    喬峰道:“不知道,總之,沒事就不要出房門。”


    康敏心裏毛毛的,有種現在架起馬車離開的衝動。但是……“我還要去廚房燒水,洗……給孩子洗澡呢。”康寶寶還是嬰兒時,每天至少洗兩次澡。如今雖然在路途上,康敏仍然保持著給他一天洗一次的頻率,幸好康召不嫌棄給外孫子洗尿布,髒衣衫,不然康敏寧願被葉二娘找上門也不會在康寶寶沒有自理能力時搬家。


    喬峰知道,盡管在路上,康敏每天都要燒水給孩子洗澡,也給自己洗澡。他還知道錯過宿頭隻能睡馬車裏的時候她也要偷偷的在車廂裏擦身體。她以為大家不知道,或者別的熱不知道,但他的內力比諸人強出太多,嘩啦的水聲他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臉皮突然有些發燙。


    “呃,我燒好水就不出門。”康敏保證。這一路上,他們不是沒有遇到過麻煩。城市裏,挑釁找茬的流氓地痞,丐幫的人瞧不過眼,路見不平。荒野中,占山為王的強盜,要他們留下買路財,結果被喬峰等人反打劫。還有認出丐幫弟子(本來就很好認)的武林同道,非要切磋然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


    康敏雖然不會武功但誰厲害誰膿包還是能分辨。喬峰,就是最厲害的那個。最膿包的……大概是那個嚇得尿褲子的強盜吧。她知道這是黑廟,雖然有點發毛,但並不覺得是件值得驚惶的事。


    總覺得,有喬峰在,好像什麽都不用害怕了。


    所以,澡仍然要洗;被褥,仍然要換。


    而且她往後退了兩步,道:“喬幫主,其實我覺得你也應該洗洗,你知道嗎,你身上的味道簡直可以熏死一頭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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