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陸銘這段對話意外的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時間,當他把我送迴去的時候幾乎已經快過了這一天。


    毫無疑問我們的爭吵建立在陸銘的誤會之上,我深知這一點,也沒想要辯解。


    誤會就誤會罷,隨他去了。


    他把車停在酒店樓下時還沒要結束談話的意思,眼眸裏帶著不解,並像是退了一步,以商量的語氣在說:“你有什麽困難,我可以幫你。”


    “不用。”我一口拒絕。


    陸銘已經看輕了我不是,他於我也隻是個曾經的老板,我斷然不會像依賴苗苗一樣依賴他,我心裏沒接收他到那種程度。


    特別像他現在這樣看我,我更不想以弱者的姿態再麵對他。


    “你真是。”陸銘惱著又一掌壓在我肩膀上:“你能不能跟人好好商量。”


    “當然不行!”我更加激動:“我有什麽好跟你商量的,你有錢你就去多找急個,你虧欠的起,你就多虧欠幾個,拉著我幹什麽,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顧想說的一點不對,陸銘如果真為我著想過,又怎麽可能如此出口傷人,他掀開我的醜態拉我到鏡子麵前,逼迫我承認自己肮髒無恥。


    那我就該以跪著的姿態,接受陸銘的施舍?我莊君朝著他陸銘跪不下去!


    “所以,你就想跟你父母攤牌,說你離婚的事,然後呢,再去破壞宋祁的家庭?你對得起你父母?”


    我盛怒之下還不得不佩服陸銘的推理能力,他既然能知道我還沒向我父母攤牌,也篤定我會纏著宋祁,他還說沒看輕我?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天,對得起地,對得起父母對得起家庭!”我對著陸銘咆哮,他什麽都不懂,就憑著推測侮辱我,究竟是否我真的一做就錯,之前家庭破裂是我錯,現在種種依然是我不對!


    我紅著眼眶等著他,鼻頭發酸卻強撐著不掉眼淚,他們在理所當然的給我定罪的時候,能否想過我一次。


    我莊君良好家庭出生,被父母疼愛,成績優異,朋友兩三,我活成這樣,究竟是為何,看我笑話的同時,又何曾為我考慮過!


    在這裏大放厥詞指責我道德汙點,我就想知道!我還能怎麽做?


    “你,”陸銘和我四目相對,我的怒氣越發蔓延,也清楚看到他情緒的轉變:“沒說實話。”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苦笑著反問他:“陸先生,一直都是你在說,我又哪裏有機會說實話。”


    陸銘輕皺眉頭,又舒展開來,眼神真誠:“你說。”


    他在等待我的迴答,真可笑,真當我會說?


    “我沒有說的,我想說的之前已經說過了,無論你怎麽想都沒關係,你把我看得多低賤都行。”胸腔的委屈全都衝進喉頭,我咬著牙把滿腔的怨恨忍著,才繼續堅持:“都行,隻要你想,我的決定就是那樣,你,放我下車。”


    我一刻都不想跟陸銘多待,我要下車,我要去冰冷的酒店睡一覺,我還沒家迴,沒錢用,到明天,我連住處都沒有了。


    “不行,你情緒失控會做錯事。”


    陸銘這句話顯然不是說給我聽,再總結了我各種正常反抗後,居然重新點了火,驅車離開了酒店門口,我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吼著他放我下去。


    他卻如聞所未聞,繼續開車,直到離酒店越來越遠,到一個高檔小區裏,停進了一棟別墅的車庫裏,才肯打開車門讓我下去。


    我被他拖拽著進了別墅,經過燈光亮堂的空檔客廳和局促不安的傭人眼神,他帶著我到二樓,扭開一件房間門,手臂一彎,把我甩了進去。


    “老實呆著。”


    說完後他不由分說的扯去我捏在手裏的手機。


    最後他連同走廊的光芒一起,被他隨手關掉的房門阻隔,我再去轉動房門把手時,發現已經被鎖,我無法從這個門出去,陸銘是在囚禁我,還沒收了我的通訊方式。


    摸著黑小跑到陽台邊上,看著樓下小花園灑落的星點燈光,這陌生的地方,我滿心的惶恐感,陸銘帶我來這裏,為什麽!他究竟要幹什麽!


    害怕和周圍的黑暗籠罩著我,眼淚不爭氣的又掉了下來,跌坐在地上,抱著雙膝埋頭痛哭,滿腦子的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沒替我想過。


    哭到大腦昏沉像快要死去,我迷糊中像被誰從地板上抱起,身體被輕柔的放在柔軟上,沉沉的睡去,想努力睜開眼幾次都以失敗告終。


    我再撐起千斤重的眼皮,周圍的黑暗沒引起我任何緊張情緒,相反,我此刻心情像湖水般平靜,好像再想不起任何能讓我心情糟糕的事。


    此刻的平靜讓我奇怪,卻也生不出其他負麵情緒來,伴著困意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當我突然意識不好得睜開眼睛時,就著黑暗也容易看到,我的床邊,站了個小身影。


    “雙,雙?”嘶啞的聲音伴著喉嚨火辣辣的痛,我盡力皺眉看清她的表情,卻敗給了黑暗,就連身體也是軟弱到沒法動彈的地步。


    “莊姨。”陸雙清甜的聲音叫我,讓我放下心防,甚至輕鬆了些。


    與死水般的平靜不同,鮮活的輕鬆更是我迫切想要的情緒。


    “嗯,雙雙,告訴,莊姨,發生了什麽。”每一個字對我喉嚨的壓力牽扯出的火辣痛感,隻能咬著牙關忍著。


    “顧叔叔和幾個阿姨過來,給莊姨打了針,還跟爸爸說了話。”


    “說了,什麽?”


    “不知道。”陸雙迴:“爸爸抱我去睡覺。”


    “雙雙,爸爸呢。”


    “爸爸去找王叔叔了。”


    透過陸雙,我能掌握的信息已經不少,顧想又過來了,還給我打了針,是鎮定劑?我現在的難受是副作用還是其他?那陸銘去找的“王叔叔”,難道就是王南。


    他到底是想做什麽,我最怕的是他做的一切會打亂我的步伐,在我和苗苗一通設計的漁網裏放掉我的獵物!


    我好不容易爭取了宋祁的信任,隻要再等一天,我就能讓他到我指定的房間來與“我”見麵,到時候見宋祁的自然不是我,而這一切布置了太久,就要被陸銘全毀了?!


    “雙雙,麻煩你,給你爸爸,打電話,說莊姨,要找他。”


    遭天譴也好,被千夫指也罷,我莊君從那段時間熬到現在的唯一盼頭和希望,就是展開這一切的複仇,他陸銘為什麽要在中途插手進來破壞,他憑什麽插手!


    陸雙乖巧的“嗯”了一聲,解釋說隻能到客廳去給陸銘打電話,我同意過後,聽她離去的腳步聲,情緒依舊平靜著。


    即便想到陸銘齷蹉的做法,也提不起怒氣,但我大腦清醒著,想得清楚一切的關鍵,就是和陸銘的見麵。


    隻要見到他,用什麽辦法都好,讓他滾,讓他別來幹預我的生活,就算我精神失常像個瘋子一樣,可報複是他們所有人自找,我不怕報應,就怕他們活得太好。


    預計不了陸銘來的時長,當他到我麵前來之前“啪嗒”一聲打開了房間燈光,驟然亮起的光芒刺著我的眼睛難受,我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偏側腦袋,連抬手抵擋的力氣都沒有。


    “放我走。”


    我沒有要商量,就算我做的一切都違背了道德,可他陸銘現在這樣,是在犯罪!


    “你需要休息和治療。”他清冷的迴答也沒有要商量。


    “陸先生,你有錢,但法律,人人平等,你,在犯法,你不能,這樣對我。”陸銘不是不懂,他執意要做,難道窮人的掙紮是有錢人的娛樂消遣,我沒有供陸銘取樂的意願。


    “你肯接受治療,我們再談。”


    陸銘一定是清楚,掌握主動權的人是他也隻有他,他現在不是在跟我談條件,是命令,是我唯一的出路。


    仿佛不想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陸銘說了兩句就離去,還“好心”的順手關掉了房間的燈,我陷在黑暗裏做不了任何事。


    但轉念一想,心裏升起了希望。


    陸銘如果找了王南,那王南一定會告訴苗苗,到時候,我隻要等到苗苗來,就能被解救出去。


    不停的給自己灌輸希望,我現在隻能依靠這個度過難熬的每一秒時間,苗苗是我唯一希望。


    她肯定沒想到,複仇計劃還才開始第一步,就被無關路人活活扼殺,而這個人的多管閑事,真一點道理都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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