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敲碎她的心防,再重塑她的懷疑,隻要讓她對曾經堅定以為的事實有所撼動,我就還有轉機。


    婆婆眼睛裏堅定的火苗在飄散著減弱,我捕捉到自己的希望。


    疼嗎,難受嗎,恐懼嗎?


    當我被個中苦楚煎熬的時候,他汪旭!他汪旭的媽!又何曾為我想過!


    她鄧曉枚是汪家的掌上珠,我莊君反成肉中刺!


    “汪旭打掉孩子的可能性,婆婆您應該比我清楚,他好麵子,丟不起這人,無論是不是他的,他怕是會看著孩子流掉,你說是嗎,婆婆。”我冷著聲音一字一句,像宣讀奏章,像下達死令。


    “不可能!那孩兒就是我兒的!就是我兒的!”婆婆此刻的掙紮在我的意料之內,我和她共處這些年來,把她脾氣摸了個透徹。


    “可能是汪旭的,那打掉真的可惜了。”我假裝不經意的隨口說了一句。


    頓時,婆婆的臉上,一片死灰。


    昨晚未眠之時,我還在謹慎的整理自己的思緒,婆婆拋開汪旭母親的身份,她就是個目不識丁的老婦人,她的弱點太明顯,我曾礙於她的身份頻頻避讓,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她最在意的是什麽,她的兒子,她未出世的孫子。


    怎樣讓婆婆明白最終選擇權不在她手上,是我麵對的重大難題,畢竟在她心目中,我是最無用的那一個,我造不成對鄧曉枚的威脅,但還有個人。


    汪旭。


    要讓她相信,我握著的一切,能讓汪旭動搖,能讓他親手了結鄧曉枚的孩子。而恰恰,這一切似乎真能如此。


    我要讓婆婆懷疑自己曾經的決定,對鄧曉枚的孩子抱有些許的質疑,在猶豫不決時再麵對汪旭和鄧曉枚,我期待看她會把局麵扭轉成什麽樣子。


    但什麽樣子都好,折磨是最難受的煎熬。


    我曾心心願願祈求好終果,卻盼不來婆婆和汪旭任何對我負責的交代。


    現在我過分的利用婆婆,卻利用的是她除我之外的貪心。


    有什麽不對。


    婆婆臉上的皺紋因焦慮擠成一團,她眼周的紋路短暫變淺,直到她又緊緊的眯著眼,把紋路又連帶著變迴深溝。


    她半天不語,我也不急著說話,捧著茶杯坐在位置上等,我把話說完,留夠她考慮時間,但我沒料到右臉紮實的挨下的這巴掌,能在等待的時候,帶來綿延不斷的痛感和提醒。


    現在婆婆臉上流露的痛楚和可憐,沒我半點關係,是她和汪旭合夥造成現在的一切,我眼睜睜看著她自食苦果的過程罷。


    若我再心疼,真是腦子出了毛病,恰好我已做了打算,在剩下的歲月裏,好好心疼自己,這才是正事。


    婆婆終於開口,在沉默了幾分鍾,亦或者是好幾十分鍾之後,等待的時間被拉扯變了形狀,每一秒都長久和緊張。


    “你怎麽能這麽做。”她再張口時的聲音已經沒了剛才的雄渾,低啞得像年長了十幾歲。


    與其說在問我,不如是無意的呢喃。


    看樣子,她做了選擇,選擇相信鄧曉枚肚子裏的孩子是汪旭的。


    她還打算留下它。


    那也好。


    “婆婆。”我把聲音壓的很低,在我和婆婆停息了戰火之後,周圍陸續收迴了質疑的眼神,別人對不新鮮的事失去了興趣,我卻堅持在殘局裏喘息。


    “我莊君今天做的一切,都算對得起我的良心,鄧曉枚懷孕後你們瞞我,全款買房接她到樓下來住,你去伺候她這個孕婦,那我住樓上這正妻,是不是就得這麽受著。”


    我腦中跑馬燈似的閃過曾經的畫麵,一步步把鄧曉枚之後的真相連根拔起,在這之前,我又何曾對不起過誰。


    “至今未孕這事我也責怪過自己,曾經想我莊君是真的配不起你們汪家,我帶著歉意祈求和好,你們又對我做了什麽。”


    婆婆臉上的表情在瓦解,我也絲毫看不到任何悔意,我的控訴成了一堆廢話,不清楚她此刻所想,但我肯定,跟我遭過的罪,沒任何關係。


    但有些話,我憋了太久,跟她老人家單獨見麵可能是最後一次,我貪心的抱怨,又何不可。


    “我挽留數次要不迴我應有的家庭,那我隻能放棄跟汪旭離婚,但在這之前。”我故意停頓一下,婆婆再把視線鎖我身上,到底是跟汪旭有關的話,她才聽得進去。


    “這些真相,汪旭必須知道。”


    我擺夠了證據放婆婆麵前,讓她更可能相信我的決定,相信我為了報複,會指示汪旭打掉孩子。


    婆婆突然渾身一震,再看我時眼神複雜,卻少了起初的鋒芒和壓迫。


    她臉頰的肌膚向下拉攏,眼睛裏波動的情緒,是古怪的。


    然後她站了起來,連帶著身後的椅子發出“嗞啦”的響聲,她向側方跨出一步,使身體麵前沒有任何的遮擋物。


    最後,她朝我跪了下來。


    在抬頭時候的她,已是淚眼婆娑。


    “我,老太婆,在這裏求你,求你別動我的孫子,我這些年身體本來就不好,想活著的時候能抱上孫子,我老了,我老了,我想抱抱孫子。”


    她抽泣間周圍的人又紛紛看了過來,眼神裏對我的指責和控訴已經昭然若揭,我若再仍由婆婆跪在地上,隻會招來責罵更多。


    我隻得站了起來,整理情緒,深唿吸一口,再握著婆婆的手臂讓她重新站起來,故意用不小的聲音迴答:“婆婆您說笑了,您兒子背著我找了個小三還懷上了,要讓我對小孩子下手我是真不忍心,您是知道我的。”


    婆婆不在乎周圍逆轉的討伐,她微張著眼睛看我,帶了幾分期盼。


    她不要臉,可我還需要。


    “你說真的?你是說真的?”


    “當然了。”我點點頭,滿意周圍人的三觀正,也順手把婆婆扶迴位置上坐好,接下來,才是關鍵。


    “可是您知道,我這個年紀,還是個二婚,不太好找對象,再加上這麽長時間沒工作,手上周轉很緊張。”


    婆婆一激動,連連點頭:“我給你,我給你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


    我心裏冷笑一聲,卻努力讓麵色不改。


    “我要鄧曉枚名下那套,也就是樓下402。”


    她突然變了臉色,我知道她有拒絕之心,但我也有所防範,快速搶先一步說:“婆婆你也知道,汪旭正當年,好日子還在後頭,他聰明,股票的那些錢攢不了多久又能買一套房,你看,鄧曉枚這房不也沒花多長時間麽,您年紀又大了,是該抱抱孫子。”


    我循序漸進的誘導,讓她知道這交易對她而言並不虧損,我又接著補充:“有錢當然好,但孩子這事更讓人著急,婆婆你年紀大了,現成的孫子就有一個,我跟汪旭把婚一離,孩子就能名正言順的入你們汪家戶籍,孫子還是房子,您選一個吧。”


    婆婆的臉色太難看,她似乎在認真思考我的問題,在我提到和汪旭和財產有關的內容時,她表現出來的積極,可真讓我寒心。


    就連之後的答案,我都有過猜測,我太懂她老人家,*不離十會選擇那一個。


    “你是說,房子給你,孩子我兒不會打掉?”


    果然。


    我點點頭,保證道:“嗯,隻要您迴去告訴汪旭,把那套房子想辦法弄我名下,鄧曉枚這些照片,我都不會給汪旭看,我會保密。”


    婆婆半天才緩吞吞的吐出一個字來。


    “好。”


    很好,她同意了。


    話已至此,我已經和婆婆達成了共識,在我起身離開之前正收拾桌麵上的照片,婆婆下意識的按住,還抬頭恨我。


    這慣性的動作她在這些年來做過不少,在她心中我做什麽都是錯。


    我擠出個笑容來,壓低了心裏的怒氣:“婆婆,這些東西我得收好,要是您帶迴家讓汪旭看到可怎麽辦,到時候就沒我們現在的協議一說,孩子的事就由不得我控製了。”


    婆婆稍稍臉色緩和了些,把手挪開,今天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還算成功,可我心裏有氣,在收拾東西時,又冷不丁的說了兩句。


    “突然想到個事,婆婆你說當時你不把鄧曉枚的b超單放荷包裏,我怕是還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那樣的話,我和汪旭協議離婚,還真是分不到什麽呢。”


    我的故意諷刺也得來了想要的結果,她癱坐在椅子上的樣子我沒多看一眼,要是我放棄了,那被悲憫的那個人就是我了。


    離開之後,麵對人來人往的街道,我是他們其中一個,卻帶了右臉的紅腫,那是被婆婆賞過巴掌的痕跡,我此刻還是可悲兒媳一個。


    我不怕可憐,就怕身邊的這些人啊,還指著我笑話。


    這一仗,在苗苗的引導和我的克製下,成效不錯。


    過不了多久,過不了多久,該結束一切的苦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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