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看得非常高興,甚至頻頻點頭的讚賞。可是等他看完了之後,卻猛然一巴掌拍在這些萬民書上。


    怒道:「朕今日才知道,以往百姓要繳納這麽多的苛捐雜稅!父皇體恤百姓,一向都是輕徭薄賦。甚至寧願在禦花園裏種植茶葉,也不肯奪取百姓一絲一毫。結果,父皇為百姓節省下來的,最後都到了各府縣官員的腰包裏了吧?」


    「臣等有罪,還請皇上息怒......」百官頓時跪下,齊齊認錯。


    朱標眼睛猛然一瞪,再次問道:「各府縣官員這麽多年,如此收刮民脂民膏,你們讓朕如何息怒?」


    齊泰見皇上震怒,連忙站起來,拿出一本奏折,奏道:「皇上,課稅司雖然對百姓沒有胡亂征收賦稅,但是課稅司有人卻膽敢行刺楚王,形同造反,請皇上明察。」


    有人要造反!


    這件事情更加嚴重,哪怕是朱標震怒於以往官員對百姓的苛捐雜稅,也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齊泰上奏的這件事上。


    韓度眼簾微微垂下,嘴角勾起一絲笑意。果然是有人想要拿稅丁殺了楚王守衛來做文章,還好葉複拿小子懂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及早的稟報了我。要不然,若是措手不及之下,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將此事圓過去。


    朱標暗暗的瞥了韓度一眼,見他神色如常,甚至還帶著一絲微笑。便頓時明白韓度心裏是有底的,便沉聲說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見齊泰將皇上的注意力引開,有些文官都不由得感激的悄悄看了齊泰一眼。而這些文官幾乎都是曾經在各府或布政使司就任過的。


    相反,那些出身書院的官員,對此卻毫無一點擔心。甚至還有閑心看向那些神色顫顫的人,猜測這位當初是在哪個府高就。


    齊泰拿出一道奏折,恭敬的捧在手上,說道:「皇上,江夏課稅司提舉葉複,在楚王府前慫恿稅丁刺殺楚王。幸楚王殿下有皇上洪福庇佑,僥幸得以保全。但葉複等人卻是不知悔改,繼續在江夏耀武揚威。楚王殿下萬分委屈,托請臣將此事奏明皇上,請皇上明察。」


    朱標臉色陰沉,說道:「呈上來。」


    王鉞連忙下去,將齊泰手中的奏折呈給皇爺。


    朱標不用打開看,都能夠猜到這裏麵肯定會對江夏課稅司提舉葉複等人大書特書,甚至還會暗指韓度造反。


    果然,朱標打開粗略看了一遍,和他猜測的八九不離十。


    合上奏折,朱標看向韓度,沉聲問道:「韓度,課稅司是你戶部管轄,你還有何話可說?」


    韓度笑著躬身道:「皇上,可否容臣問齊尚書幾個問題?」


    「當然可以,朝堂是講理的地方,你要自辯自無不可。」朱標收迴手,兩手交叉在肚子前麵,靜靜等待著韓度與齊泰的交鋒。


    「謝皇上。」韓度躬身拜道。


    然後直起身來,朝麵前的齊泰問道:「齊尚書,我有一事不解。楚王既然受了委屈,那麽為何不上奏皇上,卻反而要讓你來替楚王上奏呢?按理說,皇上是楚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長,楚王對皇上的親近和信任,要遠遠超過任何人才是。怎麽,楚王偏偏會找到你呢?」


    韓度笑嗬嗬的看著齊泰,你不是要居心叵測的誣陷我造反嗎?那我就說你和楚王之間不清不楚,更加有密謀的嫌疑。


    來啊,互相傷害啊!反正自己問心無愧,倒是你齊泰......那倒是未必了......


    「你,你休要血口噴人!」齊泰眼底的神色猛然大變,他的確沒有辦法解釋,為何楚王有委屈不向皇上稟報,而要通過他的口來轉達?


    甚至不少的官員聽到韓度的話之後,紛紛看向齊泰,目光當中也帶著些狐疑。


    「皇上!」齊泰急了,他若是不趕緊解釋清楚,那恐怕別說搬到韓度了,他自己倒是要先倒了。


    「皇上明鑒,楚王的奏疏不是給臣的,而是給皇上的。臣今日在通政司看到,頓覺事關重大,才擅自將奏疏拿來呈給皇上。」齊泰不愧是個人才,腦子轉的極快,頃刻之間他便想到了對策。


    打死他都不能夠承認奏折是楚王給他的,那樣一來,他就算是有十張嘴,他也解釋不清楚與楚王的關係。


    相比之下,雖然他一個兵部尚書從通政司查看楚王的奏折有些不合規矩,但是隻要他一口咬定是去查看兵部的奏折的,那就還算是說得過去。


    就算是因此被皇上責罰,那處罰也要比勾結藩王圖謀不軌要輕的多吧?


    朱標立刻轉頭看向通政使,問道:「是這樣嗎?」


    通政使一臉懵逼的看著齊泰的背影一眼,心裏十分不滿將他拉下水。但是看在他和齊泰交情深厚的情況下,通政使還是硬著頭皮幫了齊泰一把。


    「迴皇上,正是如此。」


    齊泰如同聽聞了天音一樣,渾身上下一陣舒泰。頓時趾高氣昂起來,質問著韓度,「韓度,你不要想轉移大家的視線。稅丁在楚王府門口行刺楚王,你這個戶部尚書如何解釋?」


    韓度嗬嗬笑著,反問道:「你說行刺就行刺?那本官問你,楚王又受傷嗎?」


    齊泰一愣,隨後說道:「楚王雖然沒有受傷,但那是拖了皇上洪福。楚王府可是死了一個侍衛,這還不是想要行刺楚王?」


    「那侍衛是怎麽死的?」韓度神色淡淡的問道。


    齊泰見韓度一副反過來在審問他的姿態,齊泰頓時怒了,抬手指著韓度高聲道:「侍衛是被左輪給打死的,韓度你休想抵賴!」


    「那麽,侍衛死的時候,他站在哪裏呢?」韓度沒有理會齊泰的憤怒,繼續問道。


    齊泰有些看不懂韓度的操作,但是他知道不能夠再被韓度給牽著鼻子走了。於是,朝朱標拜道:「皇上,既然韓度承認稅丁打死了楚王府侍衛,臣以為行刺一事證據確鑿,還請皇上聖裁!」


    這個時候若是讓朱標聖裁,那自然就隻能夠偏向齊泰的目的了,畢竟齊泰的理由要更加充分一些。韓度不等朱標開口,便笑著打斷道:「齊大人,理不辨不明,道不辯不清。你不等本官說完,便要逼迫皇上決斷,是不是心裏有鬼,不敢讓本官說完啊?」


    「本官行事坦蕩,何來心裏有鬼一說?」齊泰朝著韓度怒道。


    韓度的耳朵被齊泰的聲音震的有些發麻,伸手揉了兩下,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讓本官說完之後,再請皇上聖斷不遲!」


    朱標笑著微微點頭,朝韓度道:「你繼續說。」


    韓度連忙拱手,笑著迴道:「皇上,那人既然是楚王的侍衛,那就必然會站在楚王身邊。而稅丁用的又是左輪,試問在這麽近的距離下,若是稅丁*真的想要行刺楚王的話?那怎麽可能打在侍衛身上?在這麽近距離的情況下,以左輪的準確度,可以說稅丁想要行刺楚王的話,想打他右胸都絕對不會打到左胸上去,更何況是站在一旁的侍衛身上?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齊泰聽的一臉茫然,什麽近距離、什麽準確度?他完全不知道啊,他隻知道左輪火器的威力非常巨大,但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威力,他卻完全沒有概念。


    齊泰能不能聽懂不重要,重要是朱標能夠聽懂就行了。


    聽了韓度的話,朱標也頓時皺起眉頭,沉吟道:「這......的確是不可能。」


    「皇上聖明,稅丁根本就沒有行刺。」韓度連忙幫朱標下來決斷。


    齊泰見皇上竟然沒有反對韓度的話,心裏頓時著急起來。


    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或許是侍衛站出來,替楚王擋下這一擊的呢?」


    韓度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朝著齊泰調侃道:「齊大人這麽有信心?有人能夠擋下左輪?那這樣吧,齊大人找個最信任的,咱們出去試試,看看有沒有人能夠擋下,如何?」


    開什麽玩笑?有人能夠擋下子彈?這又不是在武俠世界,就算是武俠世界的高手,麵對這超越了人眼識別範圍的速度,能不能看清楚子彈的軌跡都是一個未知數,就更加別說是擋下來。


    「韓度,休要胡鬧!」朱標大聲斥責了韓度一句。


    然後笑著朝齊泰解釋道:「齊愛卿,這麽近的距離,世上是不可能有人能夠擋下的。隻有稅丁的目的原本就是侍衛,而不是楚王,才會是這樣。行刺一說,無從談起。」


    「皇上聖明!」見朱標一錘定音,韓度連忙鄭重大聲拜道。


    「吾皇聖明~」


    有和韓度親近的官員,也順著拜了下去。有了他們的帶動,其他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官員,也跟著拜了下去。


    麵對如此大勢,就算是和齊泰交好的官員,也跟著拜下。


    齊泰知道這一次他又輸了,哪怕是他不甘心,但是也不能改變什麽。甚至他都沒有拿稅丁殺了楚王府一個侍衛來做文章,因為他知道,想要將韓度拖入到謀反的嫌疑當中失敗了之後。即便是他再拿侍衛做文章,對韓度也沒有絲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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