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商議,李嬤嬤最後決定找個正當的理由將韓度請來。


    韓度還是教坊司提舉,若是教坊司的經營出了問題,他是必須要第一時間妥善處置的。這是他身為教坊司提舉的責任,誰也不能說些什麽。


    正是因為如此,這才有了剛才教坊司門口的那一幕。


    走進教坊司,韓度看著時隔不見的教坊司,除了被時間沉澱下顯得有些古色古香之外,竟然沒有絲毫的褪色。


    “說吧,你派人通知我來做什麽?”韓度隻是略微一想,便明白了李嬤嬤的打算。而自己在這個時候,也的確是不適合被人抓住把柄,韓度便笑了笑順著她的話接下,算是領了她的這份心意。


    李嬤嬤臉色頓時苦惱了起來。


    韓度一看,心道,難道還真的有事,不是為了隨便敷衍而找的借口?


    “侯爺,自從侯爺將這教坊司交給屬下之後,這教坊司的營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是屬下無能,愧對了侯爺的信任。”李嬤嬤說著,便低下了頭,甚至還以袖帕擦了兩下眼角。


    韓度微微一愣,無視了李嬤嬤可憐兮兮的樣子,抬眼左右看了一眼。疑惑道:“我看著還不錯啊,來的人挺多的啊,人來人往的。”


    李嬤嬤一聲歎息,也不再辯解什麽,隻道:“侯爺往歌劇院一行,便知道了。”


    既然如此,韓度便跟著李嬤嬤來到歌劇院。來到雅間裏麵,剛一走進去,韓度就看到一道清麗的身影坐在裏麵。不用對方迴頭,韓度都能僅憑幾何曲線分辨出這是瑤月。


    瑤月聽到動靜,滿懷欣喜的迴頭,發亮的眼睛一眼就盯在了韓度臉上。隻見她羞澀一笑,連忙低聲向韓度解釋,“是香雪姐姐要我來的。”


    “啊?哦~來了好,來了好。”韓度尷尬的恨不得用腳指頭摳出三室一廳,可是來都來了,隻見還能夠怎麽辦呢?難道還能夠直接轉身,不管不顧的離開?


    若是真的現在離開的話,那才是無風都要被自己卷起三尺浪。


    韓度強自鎮定,挪動腳步走進雅間。


    本想要去坐一個離得瑤月遠一點的位置,可是李嬤嬤卻站出來擋住韓度的去路。並且伸手示意韓度坐在瑤月身邊。


    看到如此的詭異的氣氛,韓度心裏有些火氣。現在這教坊司,究竟是誰說了算?


    最後,韓度還是在瑤月身邊坐下。好在讓自己有些安慰的是,李嬤嬤就坐在另外一邊。


    在雅間裏坐好,韓度朝著下麵看了一眼,才察覺到問題所在。


    李嬤嬤站在旁邊,輕聲歎息說道:“以往這歌劇院啊,那一次不是高朋滿座、座無虛席?甚至有些人想看哪位歌姬登台,還需要提前預定好位子。可今日即便是香雪登台的日子,這裏也隻坐了七八成而已。若是換成其他時候,也就隻有五六成罷了。”


    “現在咱們教坊司就靠著出租衣衫和這歌劇院撐著,若是哪日連這歌劇院都開不下去了,那教坊司所有的人都要去喝西北風了。”


    李嬤嬤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教坊司雖然還有著其他的營生,比如出租衣衫,這是皇上特許的,不用怕被任何人搶去。但是也別忘了,教坊司每月要為宮裏進貢十萬貫,這麽久了從來沒有斷過。


    若是教坊司的客人減少,那出租衣衫的收益也肯定跟著降低。到時候,恐怕真的會出現連向宮裏進貢都做不到的情況。


    聽著李嬤嬤的訴苦,韓度心裏的尷尬情緒褪去,認真的問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李嬤嬤長長歎息一聲,“還不是一些吃裏扒外的人,把咱們賺錢的秘密給泄露出去了。現在京城裏麵四大名樓,都學著咱們的手法,弄了些不倫不類的歌劇院出來。反正就是咱們有什麽,他們也要有什麽。


    屬下也不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一個個都變傻了,明明不管是歌劇院也好,打茶圍也罷,咱們教坊司都是最先最好的,但是他們卻偏偏想要去四大名樓試一試。雖然有些人偶爾還會選擇迴來,但是也有一去就不返了的。


    就是這樣,現在咱們的生意卻是越來越差了。”


    聽到李嬤嬤打罵那些男人,甚至有些罵負心男的味道,韓度不由得尷尬的扯了扯臉皮。


    至於那些客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表現,韓度作為男人多少有一點了解。無非不過就是圖個新鮮感罷了,教坊司的的確是比四大名樓的好,但是男人有時候就是會守著家裏的山珍海味不吃,而外麵的哪怕是狗屎,那第一口都是新鮮的。


    能夠來教坊司的男人,更是此道中的餓鬼。教坊司的花樣雖然新奇,但是想要靠一成不變的花樣將這些客人牢牢拴住,顯然是不夠的。


    韓度心裏有了定計,便側頭看向李嬤嬤說道:“屬下也不是沒有想過辦法,可是一直以來效果都不大。這不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嘛,才請侯爺前來指教屬下一二。”


    韓度搖搖頭,說道:“歌舞其實不過是舞曲和唱詞而已,教坊司雖然有著很好的舞曲和唱詞。但是天天唱,月月唱,再好聽的唱詞聽多了都會厭煩的。這就好比是山珍海味一樣,頓頓吃天天吃,再好吃的美味佳肴也會讓人受不了,會膩的。而這個時候,你哪怕是給他們一盤野菜,他們也能夠吃出無上珍饈的味道。”


    說著,韓度抬頭看向李嬤嬤,“我的意思,你明白嗎?”


    李嬤嬤沉吟片刻,重重點頭迴道:“屬下明白。”


    “明白就好。”韓度端起茶杯,“你想要教坊司長盛不衰,那就必須不斷的弄出新的唱詞和舞曲出來,隻要時時有新意,又怎麽會被四大名樓給搶了風頭去呢?”


    “是是是,侯爺說的對。”李嬤嬤笑著連連點頭。


    緊接著她秀眉就是一皺,說道:“不過現在教坊司的生意不斷下滑,事情迫在眉睫,屬下想......”


    “你想做什麽?”韓度疑惑的看向她。


    李嬤嬤咬了一下嘴唇,壯著膽子說道:“屬下在想,咱們能不能把壓箱底的那東西拿出來?若是有它的相助,教坊司肯定會立刻迴到巔峰。”


    韓度頓時明白了李嬤嬤的打算,她是想要將那首舞曲給拿出來。那可是真正的靡靡之音,既能引到人去往極樂之地,也能讓人墜落欲望的深淵。


    當初要不是被天界寺逼迫的太緊,韓度都不願意讓這靡靡之音現世。就連宗泐和尚都沒有能夠抗住,韓度自然不指望尋常百姓能夠擺脫那靡靡之音的糾纏。


    低頭沉吟一番,韓度還是搖著頭,看向李嬤嬤,說道:“不,不到教坊司萬不得已、生死存亡,不能夠讓它出現在世人的麵前。”


    “是,屬下明白。”


    見李嬤嬤答應下來,韓度才鬆了口氣。老朱可是非常重視民風的,一般的舞曲或許老朱並不會在意,但是像極樂天魔舞這樣可以讓所有百姓都淪陷進去的東西,韓度不知道若是被流傳出去了之後,會引發什麽樣的事情。若是被老朱不喜,到時候又把賬算到自己頭上,那自己冤不冤枉?


    “唉!”李嬤嬤一聲長歎,然後便說道:“極樂天魔舞不能動,但是現在教坊司又迫切的需要拿出能夠震懾人心的東西。看來,隻有請侯爺幫忙了。以侯爺的才學,為教坊司新寫一首唱詞,肯定不再話下。”


    韓度頓時笑了起來,手指朝著李嬤嬤指了兩下,笑道:“好啊,剛才你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古怪。果然,你在這裏等著我。”


    “哎呦,侯爺您就幫幫忙嘛。”香雪也站上來開始湊熱鬧,素手軟軟的推了推韓度的手臂,嬌嗔道:“難道侯爺就忍心看到我們又迴到連飯都吃不飽的日子裏嗎?”


    韓度轉頭看著她直搖頭,沒好氣的說道:“你香雪現在也是腰纏幾十萬貫的人,在京城裏麵都算是一號人物,你會吃不起飯?”


    “哎呀~”香雪小手抓住韓度的手臂,小腰一扭,嬌聲道:“侯爺就幫幫忙吧。”


    韓度被這丫頭糾纏的沒有辦法,隻能夠任由她把自己搖來晃去。


    李嬤嬤見狀,立刻朝外麵伺候著的雜役喊道:“快,筆墨伺候。”


    雜役聽到,立刻將筆墨紙硯端了進來。


    香雪也放開了韓度,素手一挽露出潔白如凝脂的手腕,捏著墨塊幫韓度磨起墨來。


    美人在側,紅袖添香。


    看著香雪眼汪汪的美眸,這樣的場景不知道是京城裏麵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韓度再也說不出不答應的話來。


    挽起袖子,提筆寫下,“我在江南......”


    就連瑤月都不禁好奇起來,站到韓度身側,想要看看韓度寫的唱詞。可是緊緊才看了幾句,瑤月就臉色一紅,逃避似的收迴目光,甚至後退兩步避開和韓度靠的太近。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都被韓度寫的詞給吸引,沒有人注意到瑤月的神色變化。


    韓度最後一筆落下,香雪頓時一把將唱詞搶了過去。捧在手裏小心翼翼的吹幹,寶貝的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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