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做魚嘛,韓度身上的腥味有些濃重。雖然心裏急迫的想要品嚐難得的美味,但韓度還是準備先換一身幹淨沒有味道的衣衫再去。


    韓度急急忙忙的趕往內堂,還沒有進門呢,便高喊道:“給我留點,可不要都吃完......”


    剛剛一步踏進門,韓度口中最後一個“了”字,還來不及說出來,便不得不咽了迴去。


    隻見內堂裏麵鴉雀無聲,靜的落針可聞。要不是桌子上滿滿一大桌子,還在冒著渺渺的熱氣,任何人看到都還以為這是一副靜止的畫麵。


    韓度鎮定看去,最上首的位置坐的是老朱,他左右兩邊給分別坐的是馬皇後和朱標。然後便是馬皇後身邊小鳥依人的安慶,正像小獸一樣眷戀的依偎在馬皇後懷裏。


    而韓度和劉氏則小心翼翼的陪坐在朱標下手位置,至於韓曙,連上桌的資格都沒有,根本就站在一旁不敢落坐。


    倒是韓克忠和丫頭,坐在桌子上。尤其是丫頭,被老朱抱樂嗬嗬的抱在懷裏,時不時的伸出枯瘦的手指逗弄一下她的下巴。而丫頭則毫不客氣的抓住老朱的胡子就是一頓亂扯,扯的老朱邊笑邊呲牙咧嘴,看的韓度心驚膽顫。


    老朱看到韓度走進來,隻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不說話,繼續低頭逗弄小丫頭。


    韓度有些奇怪,被奪爵之後,韓度不是沒有想過進宮找老朱問個清楚,畢竟自己的爵位也是實打實立功得來的,不是路邊隨便撿起來的,如此不問緣由的便將自己的爵位奪了,韓度也想問個清楚明白。但可惜的是,韓度連宮門都進不去,就被侍衛親軍給攔下了。


    既然老朱不想見到自己,那麽現在為何他會主動跑到自己家裏來?


    “草民韓度,拜見陛下,娘娘,太子殿下,周王殿下。”不管老朱是不是抽風了,韓度都先行拜下。


    老朱聽了,微微驚訝了一下,抬頭看著韓度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自稱草民?怎麽,你還是在怪朕把你的爵位給奪了?”


    我就是在怪你......這話韓度差點多口而出,以發泄這幾天積累的怨氣。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韓度諂媚的笑:“皇上,草民這不是沒了爵位了麽,再自稱臣也不合適啊。”


    老朱臉色一沉,怒喝道:“沒了鎮海侯的爵位,難得你就不是安慶的駙馬了嗎?怎麽,好歹朕也是安慶的父皇,還得不到你一句兒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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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慶見韓度被如此訓斥,頓時暗中扯了扯馬皇後的衣襟,向她求救。


    馬皇後笑了笑,轉頭朝老朱說道:“皇上不要生氣了,就算是你要教訓他,那也得先吃飽飯才有教訓他的力氣啊。麵對這滿桌子的美味佳肴,皇上你要是還不下筷子的話,妾身可等不及了。”


    老朱狠狠的瞪了韓度一眼,伸手去拿起筷子重重的一戳,迴頭朝馬皇後說道:“好,那朕就先吃飽再說。等吃飽喝足了,再收拾他。”說完,也不客氣,直接就朝著一片爆炒魚皮下了筷子。


    看到老朱開始吃飯,韓度笑了笑站起來,拉開一把椅子就坐下。


    老朱看到韓度坐下,頓時挺住筷子,抬眼望向韓度,沉聲說道:“你在幹什麽?”


    “吃飯啊。”韓度隨後迴答,等話出口之後,才看到老朱的臉色不對。


    而馬皇後和安慶都在瘋狂的朝著韓度遞眼色,就連朱標也低頭尷尬一笑,飛快的想著怎麽幫韓度解圍。


    “朕讓你坐下了嗎?”老朱的眼神陡然嚴厲起來。


    韓度覺得對麵老朱的氣勢如同山崩海嘯一般朝著自己壓迫過來,曾經麵對數萬草原鐵騎的衝鋒而麵不改色,麵對大海上滔天的風浪劈頭蓋臉的砸下來而尤自朝天揮拳咆哮。但是,就在這麽一瞬間,韓度退縮了。


    就好似屁股上裝了彈簧一樣,韓度瞬間站了起來。究竟是怎麽站起來的,韓度自己都不怎麽清楚過程,好似身體的反應超過了思維的控製。


    看到韓度起身,老朱才逐漸露出笑臉,夾了一筷子魚皮放進嘴裏,頓時一股爽脆濃香的口感充滿了他的口腔。


    不斷的點頭稱讚,還朝馬皇後夾菜,說道:“快嚐嚐,這東西的味道真是難得的珍饈。”


    馬皇後見了,隻好笑了笑順著老朱的意思吃了一口。僅僅是一口,馬皇後就徹底的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其中周王朱橚最不客氣,他當初在韓度向湯鼎要魚的時候,就覺得韓度的舉動有些奇怪。按理說,韓度身家巨富,哪裏會開口向別人討要一條死魚?除非,這魚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現在看來,他果然是沒有猜錯,光是看這一桌子的菜肴,就讓他食指大動,想要知道吃到嘴裏是什麽感受。


    見馬皇後開始動筷子之後,老朱抬頭看向韓德,輕聲喊了一句,“韓德。”


    “啊?”韓德猜不透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被突如其來的問話給驚了一下,連忙迴道:“草民在。”


    老朱對韓德反而極為客氣,笑著朝韓德說道:“別草民草民的了,這要是在民間啊,朕和你也是兒女親家,這麽生分幹什麽。快來嚐嚐,這東西的味道真的很不錯。別光坐著啊,快動筷子啊!”


    “草民,謝過皇上。”韓德先謝過之後,迴頭和劉氏看了一眼,兩人這才拿起筷子顫顫巍巍的開始慢慢吃了起來。


    就連韓曙,老朱都親切的招唿他坐下一起吃飯。韓曙原本是不敢的,他剛剛考取了秀才功名,連舉人都不是。嚴格說起來,並不算是官身,哪裏敢和皇上同桌吃飯?


    可是老朱既然開口了,那就是金口玉言的聖旨,他也隻好戰戰兢兢的做了下了,低著頭吃飯,根本不敢朝桌子中間動筷子。


    到了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看出來了。皇上今天就是在針對韓度,沒有其他人的理由。全屋子的人,除了老朱帶來的親衛和韓府的仆人之外,就隻有韓度還站著。而且,還是坐下之後,又被老朱給叫起來的。這要是換個人,放在外麵的話,一定會讓韓度顏麵掃地。但這畢竟是在自己家裏,又沒有外人,也就無所謂顏麵不顏麵的了。


    韓度隻是不甘心看著自己弄了滿桌子的菜,被老朱風卷殘雲一般給吃的一點不剩。


    老朱吃飽喝足之後,抬頭看著臉色鐵青站在桌子對麵的韓度。不知道怎麽,心裏的怨氣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反而還充滿了一股報複得逞的痛快感。


    原本打算吃了飯再收拾韓度的,老朱現在頓時覺得放他一馬也未嚐不可。於是便指著桌子上的菜肴,說道:“這桌子菜不錯,明日再做一桌送到宮裏來。”


    韓度被驚的目瞪口呆,就這一桌子菜都還是靠的是湯鼎給的鱘龍魚呢。沒有鱘龍魚,自己上哪裏去給你弄這些菜?


    再說了,自己忙活了一個晚上,接過連魚皮都沒有嚐到一塊,韓度心裏早就是滿肚子火氣了,哪裏還會答應老朱無理的要求?


    兩手一灘,韓度說道:“皇上恕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魚,兒臣也沒有辦法做出這些菜來。”


    老朱自然是聽說了信國公府買魚的事情的,要不然他也不會興衝衝的跑到韓度家裏來。


    “不過是一條魚而已,派人再抓不就是了嗎?”老朱實在是有些迴味無窮,惦記著這魚的味道,“對了,不是有個漁民會抓這魚嗎?朕下道旨意,讓當地的縣令把魚抓到送來便是。”


    韓度臉色陡然一變,隨後腦海便飛快的運轉,電光火石之間,頓時開口說道:“皇上,這魚不是送的,是信國公府花十五兩黃金買來的,若是加上快馬和水箱的花費的花,得二十兩黃金一條。至於兒臣的手藝就當是孝敬陛下了,陛下既然吃了,那就請付錢吧。二十兩黃金!”


    看到韓度朝自己伸過來的手,老朱都驚呆了。不敢置信的問道:“你在說什麽?你向朕要買魚的錢?”


    其他人也被韓度的話給嚇到,從古至今恐怕還沒有人敢問皇帝要飯錢的。


    “對。”韓度笑眯眯的迴道,一點都沒有剛才懼怕老朱的樣子。


    老朱頓時怒了,大聲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的一切都是朕的,包括這魚也是,朕吃了也不用給錢!”


    韓度好不退讓,直麵老朱的怒火,笑道:“皇上的確是富有四海,但若是不給錢,那還請皇上自己派人去長江裏麵抓魚。”


    “朕難得就不能詔令那個漁民去抓?”老朱咬牙切齒,盯著韓度一字一句的問道。


    韓度伸手,微微搖頭,片刻後說道:“當然可以,皇上號令天下誰敢不從。不過,以兒臣的了解,那個漁民為了抓這條魚已經受傷不輕,現在都還在病床上養著呢。皇上若是現在下令讓他去抓魚,兒臣看恐怕魚抓不到,他自己反而要喂了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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