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爺,坤寧宮到了。”


    老太監輕輕的聲音在老朱耳旁響起,這才讓老朱陡然迴過神來,抬步走下禦駕。


    “恭迎皇上~”


    老朱肚子裏有火氣,懶得理會一眾宮女,直接朝著坤寧宮裏麵走去。


    “皇上駕到~”


    聽到太監聲音尖利的唱名,馬皇後還是坐在炕上一動不動。自從有了這個炕之後,馬皇後就喜歡上了它的溫暖和寬大。現在雖然不用燒火,但是她還是喜歡坐在上麵,軟軟的一點都不磕,可躺可臥非常的舒服。


    即便是聽到老朱來了,馬皇後也沒有起身,就那麽依然如故的坐在炕上。


    老朱快步走進去,一屁股坐到馬皇後身邊。


    馬皇後驚訝的看了老朱一眼,笑著問道:“皇上這是怎麽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還不是你的寶貝女婿?”老朱怒氣衝衝的說道。


    馬皇後的女婿可不止韓度一人,陡然聽到老朱的話,她還真的沒有反應過來是誰。


    老朱見了,隨手把奏折拍在馬皇後麵前。


    馬皇後撿起打開一看,片刻之後忽然笑了起來,“看來出去散散心真的很有用,標兒應該是完全好了。”


    老朱聞言,怒氣更盛,手指重重的在奏折上點了幾下,“標兒是好了,但是他卻又被韓度給帶到西洋去了。到現在都還音訊全無,等他迴來,你看朕怎麽收拾他。”


    馬皇後白了老朱一眼,要說是韓度教唆標兒去的西洋,馬皇後還真的不怎麽相信。她知道韓度是個戀家的人,按理說朱標的病好了之後,韓度應該會極力的迴京才是。現在艦隊去了西洋,應該不是韓度的緣故,反而有可能是標兒做出的決定。


    因為隻有朱標下了嚴令,韓度才會不得已選擇聽從,其他人更不左右不了韓度。


    “皇上是在擔心標兒的安危吧?”


    老朱看了馬皇後一眼,歎聲道:“西洋遠在幾萬裏之外,這和南洋完全不一樣。南洋畢竟有著太多的商人往來,有著無數的人走過,風險要小的多。而且大明在南洋各處都有著總督府,萬一有事還可以借助總督府的幫助。


    可是大明在西洋就什麽都沒有,又人生地不熟,一旦遭遇有事甚至連一點依靠都沒有......”


    越說,老朱越是搖頭談起。


    相反,馬皇後的想法卻是不一樣,“皇上多慮了,韓度可不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人。他要是沒有絕對的把握,他是不會同意標兒前往西洋的。既然他答應了標兒,那麽本宮就相信他一定能夠將標兒完好無損的帶迴來。”


    老朱聽了馬皇後的勸慰,心情好了不少。隨後歎聲說道:“你以為朕僅僅是在擔心標兒的安全嗎?”


    “哦,皇上還有何憂慮?”馬皇後隨口問道。


    老朱點點頭,說道:“你相信韓度能夠把標兒帶迴來,朕也相信韓度能夠將標兒帶迴來,可是百官會相信韓度能夠將標兒帶迴來嗎?”


    馬皇後聽了,頓時無言以對。


    朝堂混雜,不可能所有人都是一條心。或許有人會相信韓度,但同時必然有著人會趁機對韓度進行攻訐。


    老朱看著馬皇後的眼睛,說道:“水師艦隊西行的消息肯定不可能瞞住所有人,現在朕隻能夠盡量拖延,但是能夠拖延多久,朕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


    見皇上欲言又止,馬皇後立刻接話道:“皇上是擔心標兒不能及時迴來?”


    老朱神色凝重的點點頭,“若是百官知道太子去了西洋,又遲遲不歸,朕擔心會有人借題發揮,以國本為借口生事。”


    “這,這可如何是好?”馬皇後聽到這話都被嚇的不輕。不是她膽小,而是國本的風波實在是太大。


    朱標從剛建國就被冊封為太子,先是站在奉天殿裏旁聽朝政,後來又協助老朱監國理政十幾年。威勢之隆,其他皇子根本就沒有資格和他相爭。


    原本,馬皇後也不認為有人可以和朱標爭國本,因此也沒有把這放在心上。可是現在,朱標遠離京城,去了幾萬裏之外的西洋,而且音訊全無。


    若是有人借題發揮,以國本為由鬧起事來,那不知道會是一場如何恐怖的血雨腥風。


    就連馬皇後一想到,心裏都禁不住的顫抖。因為她知道,這腥風血雨裏麵一定會有她兒子的鮮血。


    朱標在眾皇子當中的威望無人可及,所有皇子都唯他馬首是瞻,他在的時候,沒有人有資格相爭。但是這也導致了一個問題,那就若是沒有了朱標,其他人皇子恐怕沒有一個會對其他人服氣的。


    “皇上,這可如何是好?”馬皇後情不自禁的兩手抓住老朱的手臂,現在她也隻有老朱這麽一個依靠。


    老朱低頭,手掌在馬皇後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安慰道:“放心吧,朕會處理好的。”


    馬皇後誤會了老朱的話,更是驚恐的連連搖頭,哀求道:“皇上,那些可都是您的骨肉啊......”


    “你放心,還沒有到那一步。”老朱倒是鎮定,瞥了馬皇後一眼,繼續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標兒給找迴來,朕已經秘密下旨舊港宣慰司和總督府,讓他們無論如何也要派船前往西洋,將朕的旨意帶給標兒。隻要標兒能夠及時迴京,那麽就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至於若是沒有找到朱標,或者是朱標發生了什麽不測,又該如何,老朱沒說。


    但是老朱眼低掠過的一絲狠辣,卻是被馬皇後給看在眼裏。知道皇上心裏下定決心了的事情,再勸也不會有任何用處,甚至會適得其反。


    馬皇後頓時鬆開了老朱的手臂,心裏期盼著韓度能夠將朱標及時、安全的帶迴來。


    ......


    水師艦隊暫且停靠在海裏,僅僅是一天時間韓度就指揮著水師在山坡上清理出一片臨時落腳的地方。


    周圍一片荒蕪,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朱標百無聊賴之下,將韓度湯鼎和傅雍等人找來說話。


    眾人圍坐在毯子鋪就的簡陋地上,朱標高居上位,韓度和湯鼎坐在下首位置,傅雍等人居於最下。


    朱標端起茶示意眾人喝茶,等喝過之後,他才笑著看向傅雍說道:“這裏荒無人煙,看來是無生意可做,倒是讓傅東家你們白跑了一趟。”


    傅雍連忙迴了一禮,謙卑的笑道:“殿下召喚,別說是荒無人煙了,就算是刀山火海,草民等人哪怕是爬也要爬到。”


    “哈哈哈,你們的這份心意,孤心領了。”朱標滿意的朝著傅雍等人舉杯示意。


    傅雍等人紛紛高興的舉杯迴敬,有著太子殿下這句話,簡直是比他們賺了一船的黃金,還要令他們高興。


    而朱標之所以將傅雍等人給找來,一來是借口閑聊,二來也是為了主動和他們拉近關係。朱標自從熟讀了韓度給的國富論之後,對於金錢的力量和作用有了新的了解。


    甚至他還專門就商人的作用,詢問過韓度。當時韓度是這樣說的,“在世人的眼中,商人不事生產、買低賣高,看起來或許無足輕重,可以棄之如敝履。但是在臣看來,商人的作用不可輕忽,商人的買低賣高其實就是一種生產。”


    “臣給殿下舉個例子吧,若是每年朝廷要向邊關運送五百萬石的糧食,那麽需要耗費的人力物力?”


    “起碼也要征調三十萬民夫,至於其他人的耗費林林總總加起來,耗費恐怕要超五百萬貫。”朱標對這些事務熟悉無比,隨口就說出了具體的數字。


    “三十萬民夫,耗費五百萬貫,才隻能將五百萬石糧食運到邊關。”韓度搖搖頭,“若是臣來運作的話,可以不用征調一個民夫,照樣可以讓邊關有五百萬石糧食可用,殿下信麽?”


    朱標顯然是不信的,“五百萬石糧食,你不用一個民夫?難道你能夠將糧食背過去嗎?”


    韓度搖搖頭,“根本就不用臣來背糧食,若是大明的商業夠發達,商人夠多,臣隻需要在邊關發布一個消息,以兩貫錢一石的價格收購糧食五百萬石就可以了。五百萬石糧食加上五百萬貫的花費,正好是一千萬貫。”


    “這不還是花了一千萬貫嗎?這有什麽區別?”朱標十分的不解,“再說了,商人運送糧食也是有著耗費的,他們不賺會聽你的,給你運送糧食嗎?”


    韓度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示意,“臣先迴答殿下的第一個問題,有沒有區別?這區別大了去了,首先,這樣一來節省了朝廷的人力,調集糧食也是需要無數的大小官員奔走的。其次,免去了三十萬民夫的勞役,殿下要知道勞役對於百姓來說也是一道沉重的負擔,朝廷能夠給百姓減免一些勞役,百姓的日子也要好過很多。”


    朱標禁不住的點點頭,可是他還是問道:“可是這樣一來,商人豈不是虧了。虧本的買賣,誰願意做?”


    “虧不了。”韓度直接搖頭否定了朱標的想法,“朝廷官員運送糧食,和商人運送糧食的心態是不一樣的。官員運送糧食是為了完成朝廷的事務,毫無積極性可言,他們隻要能夠將糧食送到便萬事大吉,對於這運送過程中的各種損耗根本毫不關心。但是商人不一樣,商人運送糧食是為了賺錢,他們沒節約一點,那就意味著他們便能夠多賺一點。所以,商人會想盡一切辦法卻減少運送過程中的消耗,以保證能夠賺到最多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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