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進卿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是的。”


    韓度臉上的笑容如同曇花一樣展開,轉頭看向朱標說道:“殿下,臣有辦法了。不僅能夠極大的方便他們之間的交易,還能夠讓朝廷賺上一筆。”


    “怎麽說?”朱標頓時好奇問道。若是其他人說這樣的話,那朱標還未必就相信。但是既然是韓度說的嘛,那朱標自然是一點懷疑都沒有。


    “在這裏設立銀行,西洋人來舊港交易,必須先將所帶金銀兌換成寶鈔。”韓度說著,側頭看向王元吉,繼續說道:“總督府可以下令,整個舊港禁絕金銀,隻允許使用寶鈔交易。”


    朱標對銀行也是專門研究過的,韓度一說他便知道韓度想要怎麽做了。用銀行強行把交易貨幣統一成寶鈔,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至於韓度說的朝廷能夠借此賺錢,朱標也知道是怎麽迴事了。大明寶鈔的價值在舊港這麽大,這就和寶鈔在大明的價值形成了剪刀差,商人光是帶著寶鈔前來舊港,就可以大賺上一筆。


    而一旦設立銀行兌換寶鈔之後,大明海商就沒有辦法再依靠寶鈔來賺錢了。原本寶鈔帶來的利益全都落到了銀行手裏。這就相當於原本屬於一些海商的利潤,全都被銀行給拿走了。


    “好辦法。”朱標點頭讚道:“孤這次迴京之後,就向父皇奏明,爭取在舊港設立一個銀行出來。”


    舊港統一使用寶鈔之後,交易會變得更加方便順暢,對於施進卿和王元吉都沒有損失,兩人自然是樂見其成。


    至於下令禁絕金銀交易,全部該用寶鈔,對於總督府來說根本不算事。就算是商人也不會反對,因為在舊港寶鈔要比西洋那些成色不足的金銀更好,更加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設立銀行,全麵使用寶鈔,對於朱標來說不過是一件小事。既然決定了,那就等迴京稟報父皇,看父皇的意思便好。


    將這件事暫時拋擲腦後。


    “不錯啊,孤這一路走來,也就隻有呂宋港才能夠和這裏相提並論了,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南洋雙珠。而且,這裏給孤的感受和呂宋大為不同。”朱標感歎一番,在王元吉和施進卿的一路介紹下,朝著總督府走去。


    在韓度看來,呂宋和舊港當然不一樣。呂宋是資源型的港口,為大明提供糧食、香料、糖、金銀銅,以及未來極為重要的橡膠。而舊港就完全是一個貿易型的港口,東西方的各種貨物在這裏交匯,人情風俗在這裏融合。


    來到總督府門口,王元吉連忙朝朱標拱手一拜說道:“殿下,臣已經在府裏備好筵席,請殿下入席。”


    朱標在海上漂了十幾日,也是早就疲憊困乏了。見此也不客氣,迴頭朝著韓度和湯鼎笑了笑,說道:“那咱們就入席吧。”


    一行人走進總督府,來到內堂。


    朱標自然坐在上位,而韓度和湯鼎兩位侯爵分坐在朱標左右。接下來左邊坐的是王元吉,而施進卿竟然主動退到右邊坐下。


    朱標看到施進卿的舉動,不由得多看了他和王元吉兩眼,對於現在的情形非常的滿意。


    施進卿作為舊港的土著,原本的四大家之一,要說大明是完全放心他,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這舊港在大明沒有到來的時候,也是屬於施家的地盤,現在被大明占據。要說施家一點怨氣都沒有,完全忠心於大明,這恐怕沒有人敢有如此保證。


    但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朱標還是非常滿意的。首先,既然王元吉能夠越過施進卿將接風宴設在總督府,並且施進卿還神色如常的前來赴宴。那至少能夠說明,在這舊港總督府的威懾力,還是在他這個舊港宣慰使之上的。然後在入座的時候,施進卿能夠主動讓王元吉居於他之上,這也能夠說明至少施進卿對總督府是給予了足夠的敬意的。


    有這兩點就足夠了,真要誰絕對完全的忠誠,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酒菜上桌,朱標作為身份最高的人。當仁不讓的端起酒杯,說道:“在此之前,孤要先恭喜施愛卿。”


    施進卿萬萬沒有想到太子會突然說這樣的話,連忙驚訝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躬身一拜就要說話。


    卻被朱標給揮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謝殿下。”施進卿見此,隻好慢慢坐下。心裏翻江倒海一般,在不斷的思量著究竟是什麽事情,讓殿下如此的鄭重。這件事對自己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


    朱標沒有賣關子,等施進卿坐下之後,便朝他說道:“施愛卿自從擔任舊港宣慰使以來,勤於用事,對大明忠心耿耿。父皇深感愛卿遠在海外也心向大明,並且為大明屢立大功,決定封愛卿為巨港伯。特意命孤前來為愛卿赦封,明日吉時,施愛卿就準備好香案,準備接旨吧。”


    封伯?這是施進卿做夢都沒有想過的事情,也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皇上會給他封爵。


    “臣施進卿,叩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施進卿撲通一下,直接從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五體投地的朝著朱標跪拜下去。


    朱標笑著伸手虛扶了一下,說道:“巨港伯如此大禮,還是等到明日接旨的時候再拜吧。”


    “皇上隆恩浩蕩,臣願為大明粉身碎骨、萬死不辭!”說完,施進卿又拜了幾次,直到全了禮數才起身。


    起身的施進卿雖然雙眼通紅,可是就在他這一跪一起之間,他的精氣神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施進卿在麵對朱標和韓度等人的時候,始終拿捏著一分小心謹慎。因為他雖然靠著祖上也是中原人,勉強得到了大明的認可,成為了舊港宣慰使。但是他畢竟是屈服於大明的水師的強大的,和大明始終都有著一層無形的隔閡。


    但是現在,這次隔閡沒有了。他被皇上封為巨港伯,那就真正的成了大明勳貴。從此以後,誰也不能夠再說他不是大明人了。施家人,不管是老是小是男是女,從此都可以踏上大明的疆土。哪怕是從此在京城定居下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韓度也沒有想到老朱會如此的大方,竟然直接將施進卿封伯。別說什麽功勞不功勞了,在大明功勞比施進卿更大的人,不說比比皆是,至少是能夠找到的,但是老朱為什麽沒有將他們封伯?


    老朱是開國皇帝,封的爵位不管是伯爵還是侯爵,都是世襲罔替的開國爵位。為什麽老朱封爵極為的謹慎,原因就在這裏。


    可是讓韓度意外的是,偏偏老朱就封了施進卿了。韓度眼簾一垂,腦海裏的念頭電光火石般的轉動。很快就猜到了老朱的用意,不由得在心裏歎道:“老朱的所思所想,還是出人意料。恐怕沒有人會想到,老朱為了拉攏施家,竟然會直接將施進卿封伯吧。”


    同時,韓度又暗暗朝著朱標瞥了一眼。以往朱標給韓度的感覺是仁慈寬厚,君子之風十足,讓人忍不住對他信任和親近。


    可是剛才的朱標的舉動,卻讓韓度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麵。


    對於朱標為什麽會出海,韓度比誰都心知肚明。可是,明明朱標是順便來給施進卿封伯的,他偏偏要說成是專門來赦封他的。


    別看這同樣的一句話,隻是改動了一點說法。但就是這麽一點點的改動,讓意思變得完全不同。


    若是朱標說他隻是順道來赦封施進卿的,雖然也能夠得到施進卿的感激,但是並不會如何的濃重。


    但是朱標卻偏偏說,他是專程來舊港赦封施進卿的,這意味就完全不一樣了。大明太子一國儲君,就為了赦封他施進卿,便以千金之軀涉險,不遠萬裏奔波前來為他赦封。這個恩情,他施進卿欠的大了。


    施進卿受了太子如此大恩,他若是不能為朱標肝腦塗地,那都要被世人戳他的脊梁骨,活活把他戳死。


    而朱標從頭至尾什麽都沒有付出,就隻是改變了一句話的說法而已,便輕易收服了一對他死心塌地的伯爵。這份政治手腕,讓韓度都側目不已。


    想到這裏,韓度隨手端起酒杯,朝著施進卿示意:“巨港伯,恭喜!”


    湯鼎和王元吉也迴過神來,齊齊朝著施進卿恭賀。


    施進卿心裏興奮莫名,滿臉都是激動泛起的紅潤的色彩。


    朱標見施進卿有些手足無措,便開口為他解圍,“來,咱們為巨港伯幹一杯。”


    “臣受寵若驚,受寵若驚......殿下厚意,臣必當萬死以報!”施進卿雙手端著酒杯,朝著朱標把腰彎到極限,接連三拜。然後,才轉身朝著韓度等人拜過去。


    幾人舉杯一飲而盡,有著如此喜事開頭,酒宴瞬間就進入到熱烈階段。


    但是幾人當中,王元吉頗有些不是滋味。原本施進卿是舊港宣慰使,而他是舊港總督,論官職地位雖然和施進卿平級。但是他手握舊港軍政大權,是要比施進卿高一點的。


    但是現在施進卿封伯,他就完全比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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