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鍋,什麽鐵鍋......哪裏有鐵鍋?


    阿哈出頓時抬起頭四處張望起來。


    順著族人手臂指著的放向看去,阿哈出果然看到了一大堆,堆疊起來的鐵鍋。


    頓時就將糧食拋擲腦後,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看著扣在一塊長木板上的鐵鍋。


    “客官,要買鐵鍋嗎?”這裏的夥計看到阿哈出等人來到麵前,頓時站起來笑著問道。


    阿哈出看著鐵鍋,遲疑著問道:“可以先看一看嗎?”


    夥計很好說話,笑著抬手示意,“可以,客官小心一點不要摔碎了就行,隨便看。”


    阿哈出兩手鄭重的放在鐵鍋邊緣,比劃了一下鐵鍋的大小。臉上浮起笑容,顯然這個大小令他很是滿意。


    又將鐵鍋小心翼翼的反過來,先看了一眼鐵鍋的深度,再看了看鍋的邊緣。手指在鐵鍋邊緣輕輕夾了一下,保持不動拿出來仔細估量著鐵鍋的厚度。


    最後屈指在鐵鍋上麵敲擊了幾下,附耳仔細聽鐵鍋發出的聲音。


    如此這般檢查了一遍之後,阿哈出對眼前的鐵鍋非常的滿意,抬頭問道:“鐵鍋怎麽換?”


    夥計笑著豎起一根手指,“一隻肥羊,換一口鐵鍋。”


    這個價格......還是一如既往的便宜。私販到草原的鐵鍋,一般是一口鍋換三隻肥羊。而且,那些鐵鍋無論是大小,還是深度、厚度等等,都不如眼前的鐵鍋。


    阿哈出當機立斷,馬上就用二十頭肥羊,和夥計換了二十口鐵鍋。他的算盤打的很響,現在部族裏麵有了水草肥美的牧場,隻要好好放牧,讓牛羊多多產奶,吃還是勉強夠吃的。


    與其將肥羊換成糧食,還不如換成鐵鍋,誰知道這鐵鍋能夠換多久?不抓住這個機會多換一點,阿哈出都感覺他會吃虧。


    而且,鐵鍋在草原上是緊俏貨,即便是他用不完,也可以轉手賣給其他人,這也是一筆收入。


    隨後阿哈出又在互市裏發現了茶葉,麵對如此神藥,他更加是走不動路。


    不過茶葉更貴,一方五斤重的磚茶,就要換一頭肥羊。


    不過想著部族裏不少人都染著病症,阿哈出還是咬牙換了五方。


    鹽......換!


    布匹......換!


    阿哈出在互市裏一路走一路換,就和大采購似的。


    “這是什麽?”


    阿哈出在一處賣酒的鋪子麵前停下了腳步,聞著空氣裏的酒香,貪婪的猛吸鼻子。


    “這是酒,大明最好的烈酒。”夥計笑嗬嗬的解釋。當然他是滿嘴胡話,這是酒不錯,但絕對不是大明最好的烈酒。


    大明最好的烈酒在大明都供不應求,哪裏又多餘的賣到草原上來?


    大明皇家糧業每年都要收購大量的糧食,這兩年又是風調雨順,再加上有著南洋糧食的補充,大明根本就不缺糧。


    糧價幾乎都維持在一貫錢一石附近,大明皇家糧業收購的糧食賣不出去,又不可能將其銷毀。


    畢竟這是糧食啊,誰敢擅自銷毀?而大明皇家糧業既然收了一年的糧食,那就每年都不得不幾下收購。所以就導致糧庫裏的糧食越來越多。


    幾年下來,糧庫裏的陳糧不少。最後實在是庫存不下了,隻能夠從中挑選出最久的一批陳糧用來釀酒。


    而陳糧釀的酒,雖然烈度可能不會弱,但是口感卻和上等糧食釀的酒差遠了。這樣的酒在大明,也就隻能夠賣個劣酒的價錢,勉強讓大明皇家糧業迴個本錢而已。


    但是賣到了草原上,卻是可以大賺特賺。


    一聽到這就是酒,阿哈出不由得眼睛一亮,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唇。他雖然沒有喝過酒,但是他卻知道酒這個東西,是隻有大部族裏才有的。


    “你的這個酒,怎麽換的?”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夠享受到大部族才能夠享受的美酒,阿哈出就想著換上一點來嚐嚐,也算是過一把大部族頭領的癮頭。


    夥計笑著伸出手指,指著一個壇子說道:“這一壇烈酒,足有十斤重,換一頭肥羊。”


    十斤烈酒才多少?和一個籃球差不多大。


    阿哈出雖然不知道有籃球,但是他卻看著酒壇子直搖頭,嘴裏連珠炮似的說道:“啊~太貴了......太貴了。便宜點吧,看在大明皇帝陛下的份上。”


    夥計搖搖頭,解釋:“這已經是最便宜的價格了,也就是大明將諸位當成是朋友,才會以這個價格賣給諸位。要知道,在此之前,普通的酒水賣到草原上,這樣的一壇子也要換一頭肥羊。”


    “太貴了......太貴了......不換了。”阿哈出轉身就要遺憾的離開。


    他是真的舍不得這樣的美酒,但是再舍不得他也不能夠拿族人的性命開玩笑。


    生意沒有做成,夥計也不懊惱,反而滿臉笑容的朝眾人說道:“你們能來歸附大明,那就是大明的朋友。對於朋友,大明一向是慷慨的。朋友來了有美酒,我做主請諸位喝上一碗如何?”


    正要離開的阿哈出幾人,頓時就好似腳底生根了一般,站住不動。


    阿哈出迴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夥計,問道:“你當我們是朋友?要請我們喝酒?”


    “當然。”夥計說罷,徑直拿出一排粗瓷小碗,抱起一個酒壇,嘩啦啦就將所有碗倒滿。


    “朋友不買沒有關係,咱請諸位喝上一碗。隻要諸位答應,以後買酒都來咱這個朋友這裏買就好了。”夥計說完,笑著伸手示意。


    還有這樣的好事?阿哈出都驚呆了,不用花錢就能夠喝上一碗美酒,隻不過人家認了他這個朋友。


    “真的不用肥羊換嗎?”


    夥計霸氣的一揮手,“不用花錢,隻要認咱這個朋友,盡管喝便是。”


    “好,穀侖部阿哈出認可你這個朋友。以後阿哈出隻要買酒,一定從你這個朋友這裏買。”阿哈出說完,頓時就迫不及待地端上一碗,大喝了一口。


    烈酒入喉嚨,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嗆,讓阿哈出臉上頓時泛起潮紅。可是緊接著就是一陣暖意在胸口散開......一股無比舒坦的感覺頓時傳遍全身。


    閉眼享受了一下這種感覺,阿哈出才總算是知道為什麽那些大部族的人都以喝到美酒而自豪。


    這種感覺,的確是太讓人迷戀了。


    咕隆咕隆接連幾大口,阿哈出頓時就將一碗酒喝的一幹二淨。甚至就連最後的一點點酒水都不放過,喝的一滴不剩才罷休。


    其他人見族長一副如此迷戀的表情,哪裏還不知道這美酒是真正的好東西?紛紛端起碗,學著族長的樣子,很快就喝的一幹二淨。


    “好,好酒。阿哈出認可你這個朋友。”阿哈出有些微醺,可是這種感覺更是讓他覺得飄飄欲仙,舒爽無比。


    “穀侖部認可你這個朋友,你是穀侖部真正的朋友。”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道。


    夥計頓時笑著朝眾人拱拱手,“多謝,多謝,隻要諸位以後買酒,記得來找我便是。”


    “放心,以後穀侖部若是買酒的話,一定會來找你這個朋友。”阿哈出朝著夥計保證。


    幾人做出鄭重承諾,一一惜別了夥計,在互市裏繼續逛了起來。


    走著,走著,他們就來到了買糖的這裏。


    “這是什麽?”阿哈出看著整塊的紅糖,像是石頭一樣擺放在木板上。


    夥計見了,連忙站起來,迴道:“這是糖。”


    “糖是什麽東西?”阿哈出不解的又問。


    夥計臉色頓時一僵硬,久久沒有接話。糖是什麽東西......這讓他如何迴答?


    阿哈出等人見夥計一言不發,正好奇的看著他。


    夥計頓時一陣苦笑,幹脆說道:“糖是什麽,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樣吧,咱做主給各位嚐一嚐,各位嚐過之後就知道糖是什麽了。”


    說完,夥計就切下一塊紅糖,就在阿哈出想要伸手去拿起來嚐嚐的時候,又看到夥計將其切成更小的細塊。


    每一塊,大概隻有小指頭尖端大小。


    這麽少?相比起剛才請他們喝酒的朋友,眼前的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小氣。說是請自己嚐嚐,結果就隻給這麽一點兒?


    你太過小氣,即便是給我嚐了,你也別想做阿哈出的朋友......


    在夥計的示意下,阿哈出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小塊,放進嘴裏。


    “唔~”一種從來沒有有過的體驗,在他的口腔裏綻放。讓他瞬間興奮起來,隨後又感覺到一陣快樂和心情愉悅。


    一小塊紅糖,很快就在阿哈出的嘴裏融化消失無蹤。


    “這,這糖是怎麽換的?”察覺到嘴巴裏的糖沒有了,阿哈出迫不及待地問道。


    夥計笑著開價,“一斤換一頭肥羊。”


    貴,太貴了,比烈酒還貴......一頭肥羊都還能夠換十斤烈酒呢,結果就隻能夠換一斤糖。


    雖然阿哈出對糖戀戀不舍,但是他知道他換不起。


    “太貴了,買不起......”阿哈出無比遺憾的的朝著夥計說道。


    夥計笑著點頭,“無妨,等客官想買的時候,再來找咱就是。”


    “多謝......”阿哈出語氣當中帶著一些歉意,畢竟吃人嘴軟嘛,那麽貴重的東西都給他吃了,說聲多謝也是理所應當。


    “你也是阿哈出的朋友,以後買糖的時候,第一個會找你的。”


    “多謝,多謝......”這下輪到夥計笑著拱手道謝了。


    ......


    阿哈出走了,他帶著族人和牛羊一起入關,僅僅待了一日之後,就迫不及待地帶著族人和牛羊朝著大明賜給他的牧場趕去。


    他對大明的互市,和烈酒、糖念念不忘。但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迫切的想要迴到自己的牧場上。隻有他盡快養出更多的牛羊,他才能夠換得起讓人迷醉的烈酒和迴味無窮的糖。


    ......


    一騎八百裏加急的快馬,奔踏著落日的餘輝衝進京城的城門。


    老朱斜靠在軟墊上,身上蓋著一張皮毛毯子。人老了,喜熱畏寒,蓋的暖和老朱才感覺舒服。


    蔣瓛拿著一封奏折急匆匆的趕來,走進殿內,見皇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著書本。


    輕聲喚道:“皇上~”老朱仍然是低著頭看著書本,隻是唿出的氣息頓時沉重了一些,“何事?”


    蔣瓛躬著身子,悄悄瞥了皇上一眼,緩緩迴道:“去太原的人迴來了。”


    “啪”的一聲,老朱頓時將手裏的書本合上,抬眼看向蔣瓛。


    蔣瓛正好對上皇上的目光,猛然看到皇上漆黑一片的眼睛裏麵有著兩點血紅。蔣瓛渾身頓時一顫,連忙底下頭來。


    “怎麽說?”


    麵對皇上的詢問,蔣瓛不敢耽擱,連忙雙手將奏折奉上,“請皇上禦覽。”


    老太監早就感覺到了氣氛不對,連忙小步跑下去,將奏折拿到皇爺麵前。


    老朱沉吟著,伸手將奏折拿過來,打開......就著燭光,一目一行仔細看下去,忽然老朱臉色一變。


    “哼!混賬!”老朱瞬間暴怒,猛然將奏折拍在禦案上。


    “召晉王來見朕!”


    ......這一晚,除了極少數的人之外,誰也不知道老朱將晉王召去說了什麽。隻是從第二天起,老朱就下旨將晉王禁足在王府之中。


    也是從這一天起,朱棡在王府裏惶恐不安,每日嚎啕不休的消息逐漸傳了出來。


    朱標得到消息的時候,朱棡已經被囚禁在王府裏了。


    聽到三弟被父皇禁足王府,朱標知道事情肯定有變,顧不得其他,立刻前來求見父皇。


    來到乾清宮外,朱標這個太子都被一個宦官給攔住去路。


    “皇上說了,若是太子殿下來了,便不用求見了,太子殿下請迴吧。”


    朱標見父皇連自己的麵都不見,頓時知道事情嚴重,再加上又事關三弟,他哪裏敢離開?


    深吸口氣,說道:“父皇連孤都不見?”


    “皇上說了,不見。”宦官也不敢得罪太子,左右為難,一臉苦相的說道:“殿下還是不要讓奴婢為難,要不然奴婢人頭不保。”


    朱標這個時候,哪裏能夠聽一個宦官囉嗦?手臂橫掃,一下就將宦官給掃到一旁。朱標是有些胖,但那不是虛胖,那是壯。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小宦官,哪裏是他的對手?隨便一揮手就讓宦官站立不住,踉踉蹌蹌的倒在殿門下。


    趁著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快步走了進去。


    見朱標竟然敢硬闖乾清宮,一大群守衛頓時齊聚過來,跟在朱標身後追了上去。


    一大群守衛衝進殿內的動靜,瞬間就吸引了老朱的目光。見朱標被大隊守衛給攔住,老朱的臉色一黑,猛然揮了一下手。


    守衛立刻躬身一拜,如同潮水一樣,一言不發的進來,又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整個殿內,就隻剩下朱標。


    朱標再次抬步走上前來,躬身拜道:“兒臣拜見父皇。”


    老朱怒不可遏,猛然抓起一把奏折劈頭蓋臉的就朝著朱標砸過去,怒罵道:“你眼裏還有朕這個父皇嗎?老二要反朕,老三也要反朕,現在是不是連你這個太子,也要反朕?”


    “兒臣不敢!”朱標兩腿啪的一聲跪在地上,連忙低頭匍匐拜下去。


    “不敢?你有什麽不敢的?”老朱氣的連指著朱標的手臂都在顫抖,“今日你敢硬闖乾清宮,明日你是不是就敢逼宮?”


    “兒臣絕無此意,絕無此意啊......”朱標不斷的叩頭,“父皇,三弟事情恐怕是受人誣陷。皇上將三弟禁足在王府裏,三弟嚇壞了,整日戰戰兢兢日夜嚎哭......”


    “夠了!”老朱勃然大怒,立刻打斷了朱標的話。


    朱標感覺到一股沉重如泰山的壓力,一下子落到他的肩膀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誣陷?誰誣陷他?朕嗎?還是老四?”老朱氣衝衝的盯著朱標。


    朱標想要開口為朱棡說句話,卻在父皇的威勢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朱將奏折找出來,隨手扔到朱標麵前,“你自己好好看看,他都在太原幹了什麽好事!私藏兵馬,肆意枉法,甚至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他還親自下令屠殺了二百多百姓。這些都是他親自在朕麵前承認了事情,朕哪裏誣陷他了?老四哪裏誣陷他了?”


    朱標原本想說,朱棡和朱棣兩人自從遼東之戰的時候就不和,想要轉圜一二。沒有想到朱棡在父皇麵前竟然早就把什麽都招供了,這讓想要幫他的朱標,都找不到理由。


    “父皇,三弟一時糊塗,還請父皇饒了他這一次。他畢竟是父皇的親子,是兒臣的親弟弟啊。”朱標見說服不了父皇,隻好拿起親情說話。


    可是朱標不拿親情說話還好,一說老朱更是氣的不行,大喝一聲:“滾,都給朕滾出去......”


    朱標當然不想離開,若是就此離開了,拿朱棡的事情就麻煩大了。


    可是他忘了,這乾清宮不是他朱標想留就留的,至少現在還不是。


    見朱標跪在地上不動,老朱直接喝道:“來人,把他給朕叉出去。”


    一隊侍衛聞聲跑進來,架起地上的朱標,就這麽直接將他給架了出去。


    朱標自己都被眼前父皇的暴怒給嚇到,自從他當了太子以來這麽多年,他什麽時候在乾清宮被父皇給叉出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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