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到陳天平收到大明竟然真的將他聯係大明的消息給透露出去之後,恐懼瞬間充滿了他的眼睛。這個時候,他再也不是什麽安南王的孫子了,他和一個普通人完全沒有什麽兩樣。


    他引以為傲的身份,在大明眼中看來一文不值。


    “不可能,大明怎麽可能放棄我?我是安南王的孫子,沒有我大明如何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入安南?”陳天平失魂落魄,發泄似的將滿屋子的各種東西砸的滿地都是。到現在,他都還不肯麵對現實。


    好在他身邊的人比他清醒,知道這個消息一旦被黎氏父子知道後,會是什麽樣的結果。連忙拉著他逃走,邊逃邊勸道:“世子快走吧,晚了,被黎氏父子反應過來,咱們就再也走不了了。”


    聽到黎氏父子的名字,陳天平頓時嚇得渾身上下打了個寒顫。哆哆嗦嗦地說道:“對,對,對,快走,快走......”


    黎氏父子很快就來到陳天平這裏,見他已經逃走,毫不猶豫的下令將此地屠殺殆盡,一刻不停的追殺下去。


    陳天平逃走之後,不甘心就此東躲西*藏。幹脆招兵買馬,想要逆風翻盤。可是他有這個心,但是卻沒有這樣的能力,被黎氏父子一擊破滅,殺的四散而逃。而他自己也不得不逃遁到山林穀地之中,才勉強擺脫了黎氏父子的追殺。


    這個時候,陳天平才有時間懊悔。他當初要是不貪心,直接答應了大明的條件,早就裏應外合誅殺黎氏一族的叛逆了吧。而他雖然不可能留在安南為王,但是能夠遷去大明,也好過現在族人逃的逃,被殺的被殺吧。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陳天平再是不甘,但一切都已經無法挽迴了。


    這次不管是陳氏,還是黎氏,都沒有準備好。雙發都是被韓度放出的消息,給逼得不得不匆匆動手。而陳天平一路逃竄,引起的轟動極大,再加上他沿路招兵買馬反擊黎氏。這一些列的動蕩讓安南人心惶惶。


    而黎氏在追殺陳天平的時候,發現明軍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動靜,好像完全不關心陳天平的死活一樣。如此一來,邊讓黎氏父子以為明軍根本就不是為了陳天平來的。


    因此,黎氏父子除了放些兵力在前麵擋住明軍之外,便再也沒有多餘的動作。現在黎氏父子忙著鎮壓安南的內亂和清剿陳氏的殘餘,哪裏還有精力去管明軍?隻要明軍保持著不動,他們就謝天謝地了。


    一場血腥的屠殺就在安南國內開始蔓延,除了陳氏一族之外,那些以往和陳氏一族眉來眼去的人,也被黎氏父子找出來,一一清算掉。


    血雨腥風,籠罩在安南人的頭上。


    就在這個時候,明軍動了!


    這些日子,朱樉可沒有閑著。他先是給父皇去信,言明了安南的情況。讓後在老朱還沒有同意的情況下,直接就派人朝鎮守雲南的沐英下令,讓他從雲南出兵攻打安南,以便和自己形成夾擊之勢。


    沐英接到朱樉的命令,毫不猶豫的親率五萬大軍,直接從雲南突襲安南。沐英度出蒙自,進入安南境內。由於黎氏父子又要抽調兵力追殺陳氏一族,又要防備安平港的明軍,以至於在將所以的目光都集中在安平港這一麵,對於雲南根本就沒有絲毫的防備。


    沐英不愧為一代名將,深通攻心為上的道理,進入安南境內後,他命人先將黎氏父子的二十條罪狀寫成榜文,刻於木牌上,順流放下,安南軍民見到榜文後,人心離散。沐英大軍一路勢如破竹,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遇到。


    黎氏父子在收到大明從雲南出兵,進攻安南的時候,頓時慌了。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原來明軍是想要兩麵夾擊。


    就在黎氏父子的意料之中,安平港的明軍動了。


    韓度率領三萬水師,秦王帶著王府六衛,齊齊直撲安南而去。


    這一動,就不是黎氏父子熟悉的兇猛火器了。韓度直接用大炮開路,一路上不管是軍陣還是關隘,在大炮的轟擊下,安南引以為傲的城關脆弱的像層薄紙一樣,輕易就被捅破。


    沐英一路斬關而進,勇往直前,在芹站附近大敗安南之伏兵,進占新福,繼而抵達白鶴江。


    黎氏父子沒有料到明軍進展竟如此神速,大驚失色之下,傾全安南之兵,號稱二百餘萬眾。依宣江、洮江、沱江、富良江四個天險,伐木築寨死守,綿延九百餘裏,又沿江置木樁,征發國內所有船隻,排列在樁內,所有江口,概置橫木,嚴防明軍攻擊。


    韓度和朱樉大軍進入富良江,先命驍將朱榮進攻嘉林江口,再進至多邦隘,沐英大軍也沿洮江北岸鼓行而進,與朱樉呈南北夾擊之勢,互為聲援。


    而黎氏父子則集結雄厚兵力於多邦城,企圖據險頑抗。


    多邦城,城高水深。光是城牆就有三丈高,依險峻之處而建,城下設有重重壕溝,溝內密密麻麻的布滿竹刺。可不要小看這些竹刺,一旦人掉下去,多半會被刺個透心涼。就算是沒死,竹刺深嵌在肉裏,光是想象就足以讓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將竹刺取下,也不可能將身體裏的毛刺清理幹淨,隻有等死而已,而且還是活活被痛死。


    壕溝外麵到處都被挖掘出來的坑洞,再外麵才是護城河。這護城河與江水相連,水深不知幾許,險要非常,守衛嚴密。


    安南的城池普通的很,城牆根本就沒有多高。以往韓度遇到,都是直接一輪火炮轟下去,城牆就堅持不住,被轟出豁口來。明軍乘勢而上,輕易就將安南軍打的潰敗。


    可是這多邦城卻是一座堅城,即便和大明的堅城相比,恐怕也不遑多讓。韓度來到城下,照例開炮轟城,可惜效果卻遠遠不如以往。


    轟了兩輪見效果不大,韓度便揮手停下進攻。和朱樉站在一起,看著眼前的多邦城,說道:“安南人所依憑的恐怕就是此城了,若是此城一破,安南便再無險要可守,咱們便能夠勢如破竹直入王都。”


    朱樉也是讚同的點頭,毫不猶豫的抽出寶刀,指天喝道:“大丈夫建功立業,就在今日,若能先登此城,本王不憚重賞。殺!”


    “殺......”


    多邦城不愧是能夠被黎氏父子寄予厚望的堅城,在大明數萬大軍接連不斷的進攻之下,鏖戰了一日,明軍雖然數次登上城牆,但是都被安南人給拚死擋了迴來。


    夜幕降臨,兩軍不得不暫且休整,準備明日再戰。


    朱樉麾下驍將朱榮,精挑細選數千敢死之士,趁著夜色越過重重壕溝,悄悄爬上城牆。安南人沒有想到明軍會這麽不要命,連口喘息之機都不給他們,就直接夜襲。猝不及防之下,被明軍再次登上城牆,安南兵驚措不及,紛紛敗退到城下。


    明軍趁機打開城門,城外的明軍殺入城內。但即便如此,黎氏父子也不肯放棄,驅使大象出陣,在城裏和明軍進行誓死奮戰。激烈的巷戰之中,由於大象體積太大,兩三頭大象並列就能夠把街巷堵住,龐大的身軀直接朝著明軍衝來,勢不可擋。大象頭上身披重甲,即便是以左輪的犀利,都不能夠抵擋住大象的衝鋒。


    明軍一時之間竟然奈何不了象陣,一步一步快要被逼到城門口。


    這時韓度正好趕到,看到這一幕立刻下令:“來人,開炮。”


    “侯爺,前麵都是自家兄弟,如何能夠開炮?”


    韓度沒有時間理會他,直接大聲喝道:“沒叫你們對準前麵,全都炮口朝天,開炮!”


    眾人對韓度的命令大為不解,炮口朝天如何殺敵?不過,還是聽從了韓度的命令,立刻將大炮朝天,直接開火。


    “轟~轟~轟......”


    大炮傳出第一聲轟鳴的時候,前麵的明軍將士如同被一道無形的波浪掃過一般,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驚的齊齊將脖子一縮。


    一個個都在心裏暗罵:“奶奶的,老子在前麵拚死血戰,後麵是哪個混蛋在開炮?這個時候能開炮嗎?不知道一旦開炮,先轟到的會是老子嗎?”


    明軍被嚇了一跳,前麵的大象更是被嚇得更加嚴重。在明軍一片目瞪口呆的眼睛當中,隻見這些大象嘶鳴起來,然後齊齊掉頭朝著安南人反衝過去。


    剛才還靠著大象占盡優勢的安南兵,頓時就被嚇的臉色慘白毫無血色。


    “啊~”


    陣陣慘叫聲頓時響起,無數的安南兵被發狂了的大象給踩成肉泥。


    黎氏父子見大勢已去,立刻從對麵逃走。明軍一路追殺到圓山,將江邊的木柵全部焚毀,斬獲俘虜無數。經過兩天一夜的鏖戰,終於是攻克了堅固的多邦城。


    多邦城一破,安南人再也無險要可守,不過半個月,韓度和朱樉又帶兵分別攻破安南東郡和西郡。


    麵對如此侵掠如火的攻勢,安南官員百姓精神崩潰,再加上黎氏父子倒行逆施,人心盡喪。安南各州縣耆老軍民紛紛納捐財物給明軍,朱樉立刻趁此良機接見官員百姓,安撫投降歸附的人,分別派遣麾下將軍繼續攻城掠地。在大明勢如破竹的威勢下,很多官員百姓看清形勢,每日來歸降朱樉的人數以萬計。


    黎氏父子見大明兵威如此之盛,想召集大軍再戰,他們自己心裏都不覺得能夠戰勝明軍。多邦城一戰,實在是將他們的膽氣都給嚇破了。想要逃走,有舍不得剛剛到手的基業,進退失據。


    最終,黎氏父子狠下心,幹脆一把火將王宮給燒了,然後帶著殘兵敗將就此退走。


    明軍水陸並進,攻破籌江、困枚、萬劫、普賴諸寨,斬首三萬七千多人。安南將領胡杜聚集水師扼守天險盤灘江,韓度命水師攻擊。在戰船密集的炮火下,胡杜聚頃刻間船毀人亡,韓度將其麾下的舟船全部奪下。


    東潮、諒江諸府州,平定。


    明軍兩路大軍合二為一,在朱樉的帶領下,西平侯沐英、鎮海侯韓度分列左右。


    這事韓度第一次見到沐英,兩條眉毛筆直而起鋒,給了韓度極深的印象。出乎韓度的意料,沐英見到自己的時候,竟然沒有分毫的陌生,聽到朱樉的介紹,還主動朝韓度頷首示意。


    這讓韓度倍感驚訝,按照道理來說,沐英的資格要比自己老的多,理應自己主動向他行禮才是。


    “在下韓度,拜見西平侯。”韓度帶著滿肚子的疑惑,主動朝沐英拜道。


    “鎮海侯客氣了,你我平輩相交便是。”沐英雖然年紀比韓度要大上十幾歲,但是他是老朱的義子,而韓度則是老朱的駙馬,所以說兩人平輩相交並沒有什麽毛病。


    “太子殿下時常在信裏誇你是如何的少年英傑,今日一見果然是非同凡響。”


    韓度笑了笑,瞬間明白過來。果然這世上的悲傷不會沒有來由,偏愛也是一樣。沐英隨口一句話,就點出了他和太子的親密關係,自然讓韓度明白,這沐英是太子的人。


    沐英從洪武十四年,和藍玉傅友德一起平定雲南之後,便一直鎮守雲南,麾下有著整整二十萬大軍。


    這樣的人,竟然是朱標的心腹。老朱對於朱標的厚愛,還真是出人意料的深沉啊。所以說,無論怎麽看,朱標的太子之位都是穩如泰山。不管是誰想要搬倒朱標,都要先問問沐英手裏的二十萬大軍答應不答應。


    嗯,當然也要問問自己答應不答應。


    既然大家都是一條戰線上的,那自然更加親近幾分,幾句話下來,韓度和沐英就熱絡了很多。


    朱樉對於這些內情肯定也是有所猜測,他並沒有打擾兩人的談話,等兩人說完了之後,才繼續商議兵事。


    明軍主力繼續追擊,到了木丸江,黎季犛之子黎澄率領戰船三百艘駐紮在對岸,要和明軍決一死戰。韓度立刻調水師入江,以二十艘戰船對陣對方三百艘,火炮齊鳴之下黎澄三百艘戰船連出水寨大門都做不到,就此灰飛煙滅。明軍趁勢渡江出擊,斬首數萬,俘獲安南將校數百人,安南人淹死者無數,江水都被鮮血染成紅色。


    黎氏父子帶領殘餘兵力沿江而逃,想要逃亡海外,和大明繼續作戰。韓度親自坐鎮戰船追擊,並命水師從海路去出海口堵住黎氏父子。


    最終黎氏父子被大明水師前後堵截,在江麵上將黎氏父子一舉成擒。而黎氏一族,也在隨後的時間裏,陸陸續續被一一捉拿。


    慶功宴上,朱樉高興的和沐英、韓度等人喝酒。


    酒過三巡,朱樉出聲問起韓度:“這次能夠如此輕易的平定安南,你要占首功。”


    一旁的沐英聞言驚訝了一下,連到了嘴邊的酒杯都被他重新放了迴去,準備仔細聽聽是怎麽迴事。別人不知道朱樉的秉性,他沐英怎麽能不知道?


    沐英比朱樉年長幾歲,又是老朱義子,從小就是和朱樉一起玩到大的。他知道朱樉聰明,又英武不凡,但同時也是有些眼高於頂。尋常的人,根本入不了朱樉的眼。


    而韓度卻能夠讓朱樉毫不猶豫的將他定為首功,可見必然有過人之處。


    韓度看了一眼眼簾低垂坐在朱樉左手邊一言不發的沐英,微微挪動目光朝朱樉笑道:“王爺過獎了,這是所有將士的功勞,臣可不敢貪功。”


    主要是你爹的功勞對我來說都沒有屁用,更何況是你秦王的?當然,這話韓度也就隻能夠在心裏想想,臉上還是一副熱情和笑容滿麵的。


    “不,要是沒有你,本王可不會這麽快的就坐進這王都來。”朱樉哈哈大笑道。


    韓度也笑著附和,略帶幾分可惜的說道:“可是王宮被黎氏父子給燒了,要不然王爺現在就可以入主王宮了。”


    “無妨。”朱樉大度的擺擺手,不屑的說道:“就原本那樣的王宮,本王還看不上呢。燒了正好,本王可以重新再建一座更大的。”


    韓度聞言,停頓了幾息,才諫言道:“王爺要修建王宮,臣本不應該反對。不過這安南初定,還不知道安南百姓對咱們是什麽態度。還請王爺暫緩修建王宮一事,以免激起不必要的麻煩。”


    朱樉撚著胡子沉吟一番,也覺得韓度說的有道理。現在安南初定,甚至都還沒有完全的平定。黎氏一族還沒有被徹底清理,而且還有陳氏一族。雖然當初黎氏父子對陳氏一族窮追不舍,但是畢竟他們要顧及到明軍,便也未能盡全功。


    雖然陳氏大多數都被除掉了,但是哪個犄角旮旯肯定還有著陳氏族人的。至少,從黎氏父子口中就得知,陳天平就還活著。


    “你覺得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朱樉抬眼朝韓度問道。


    沐英在一旁聽了,頓時雙眼瞳孔一縮,緊緊地盯著韓度。從朱樉的語氣當中,他就能夠聽得出來,朱樉完全是一副求教的態度,這怎麽能不讓沐英對韓度更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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