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可是開國皇帝,有著絕對的權威。而他又不像其他開國帝王那樣,能夠聽的進去百官的胡言亂語。對於真正有道理的諫言,老朱自然聽的進去,但是對於那些張口禮教、閉口禮儀的話,老朱從來都不會慣著。


    大明立國以來,因此被老朱砍頭的官員可不是一個兩個。


    從戶部掏了一百萬兩銀子出來,老朱便將楊靖給晾在一旁。迴頭便和湯和、兵部尚書沈溍等人商議如何出征蒙元的事情。


    湯和看著地圖,沉吟道:“上位,臣以為可以讓駐守在金山的藍玉和駐守大寧的傅友德,同時出兵,一南一北兩個方向進攻。這樣一來,可以互為犄角,像個梳子一樣將草原給梳上一遍。”


    湯和伸手在地圖上比劃了兩下。


    蒙元現在的實力根本就沒有被大明放在眼裏,如果蒙元不是一戰敗就轉身騎馬逃走,要是選擇和大明硬碰硬的話,不說被徹底消滅嘛,至少早就被打的元氣大傷。


    可是沒有辦法,蒙元的戰略迴旋餘地太大,隻要一旦戰敗,那是掉頭就跑。大明根本拿他們沒有辦法,隻能夠一遍又一遍的清掃。隔上幾年便梳理一遍,避免蒙元恢複元氣壯大。


    老朱也沒有想過畢其功於一役,絕對湯和的安排合情合理。


    不過,老朱還是補充道:“可以再安排一支人馬,從北平出發,出鬆亭關入草原。不僅可以接應藍牙、傅友德兩人,還可以提前截斷蒙元的退路。”


    老朱粗大的手指,在地圖上北平的位置重重的一點,然後往草原上一滑動。


    湯和見了,立刻捋著胡子笑道:“皇上果然是高見,如此一來,這北平以被的殘元就插翅難逃。”


    其實湯和打了一輩子仗,未必就沒有想得更加周全一點。但是他要是把一切安排的天衣無縫,那讓老朱說什麽?老朱不說,又如何體現出老朱深知兵事的權威來?


    因此,湯和必須要說,但同時也必須留下給老朱查漏補缺的機會。隻有這樣,才能夠顯示出老朱的英明決斷。


    老朱也未必就不知道這一點,因此他看向湯和的目光就越發的柔和,充滿了結義兄弟之間的濃濃情義。


    既然出兵的大體方向定了,那接下來就是商議應該糧草、軍械以及準備出動多少人馬的事情了。


    等到暫且商議出一個大概之後,就在韓度準備跟著湯和退走的時候,卻被老朱給叫住。


    “韓度,你留一下。”


    韓度下意識的側頭看了湯和一眼,見湯和遞過來一個安心的眼色,連忙轉身迴道:“是。”


    “你知道朕把你留下來,是要和你說什麽嗎?”老朱感覺有些疲憊,往龍椅扶手上靠了靠。


    韓度多少有些猜到老朱的目的,便胸有成竹的說道:“皇上是想讓臣運送糧草去北平和遼東吧?臣一定保證順利將糧草運到。”


    老朱聽了之後笑了笑,微微有些搖頭,沒有和韓度再說什麽,隻是揮手讓他退下。韓度也沒有多想,還以為老朱被自己說中了心事。


    等到兩日過後,韓度突然收到老朱的旨意:率山字營北上,到北平和朱棣匯合,一起出兵。


    “山字營?”說實話,要不是看到老朱聖旨上寫的這三個字,韓度都忘了還有山字營這迴事。


    安慶見韓度哭笑不得的樣子,不由得好奇問道:“這山字營怎麽沒聽說過?是哪一都督府?”


    韓度卷起聖旨,交到安慶手上,讓她將聖旨拿去用香火供奉起來。解釋道:“哪一都督府都不是,這山字營原本是守衛寶鈔提舉司的兵馬,當時我不是寶鈔提舉司提舉嗎?便掛了一個山字營統領的職。但是我寶鈔提舉司的事情都做不完,哪裏有時間去管山字營?因此,山字營一直都是另有他人在管著。現在寶鈔提舉司歸屬東宮了,想來是用不著山字營守衛了,才讓我來統領的吧。”


    聽了韓度的解釋,安慶還是不知道他愁眉苦臉的原因。


    韓度隻好繼續一字一句的解釋道:“這山字營,隻有一千五百人。”


    “這麽少?”安慶一聽頓時緊張起來。


    一千五百人能夠幹什麽?韓度可是要帶著山字營殺入草原的,在動輒十幾萬人的大場麵中,這一千五百人簡直就是約等於無,隨便一個動蕩就沒了。


    “不行,我去找父皇,讓人收迴成命。”安慶立刻就坐不住了,站起來就要去找父皇說理。畢竟她可不想韓度冒一點的風險,更何況帶一千五百人殺入草原,這簡直就像是在送死,安慶更加難以接受。


    韓度也沒有明白老朱這是什麽意思,該說不說,老朱這一手讓韓度不得不懷疑他想要借刀殺人。韓度又沒有活夠,自然是不想死的,讓安慶去鬧上一鬧也好,至少可以更加容易看清楚老朱真正的目的。


    想了一下,韓度也沒有閑著,決定去找湯和解解迷津。


    韓度來到信國公府,不用通報就被人領著去見湯和。見到湯和的時候,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湯和笑著和韓度打過招唿,並讓下人為韓度把茶倒上。


    韓度摩挲了一下略有些燙手的茶杯,慢慢將其放在桌上,先開口問道:“公爺可知,皇上下旨命我帶山字營北上?”


    湯和喝了口茶,點點頭迴道:“聽說了。”


    隨後抬頭,看到韓度臉色有些沉重,湯和愣了一下,笑著問道:“怎麽?你還不願意?”


    韓度無聲搖頭,片刻之後說道:“不是不願意,而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什麽事情不明白?說說看,或許老夫可以為你解惑也說不定。”湯和慢慢的喝著茶水說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韓度也沒有什麽在湯和麵前好遮掩的。直接說道:“如果是讓我帶水師北上,哪怕隻是做些運動糧草的活計,我也能夠理解。但是這讓我帶兵參與攻打蒙元......”


    頓了頓之後,韓度才嗤笑著出聲,“公爺是知道的,對於陸戰我可是一竅不通,帶兵去又有何用?”


    湯和見韓度是真的迷惑,笑了笑放下手裏的茶杯,俯身靠近,認真的看著韓度,笑著問道:“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的不知道?”


    “公爺,我該知道什麽?”韓度疑惑不解,看湯和的樣子,難度這裏麵還真的有什麽說道?


    湯和見了韓度的表情,心下頓時了然,笑著後仰靠在椅背上,說道:“你可是侯爵,難道你不知道侯爵意味著什麽嗎?非軍功不得封侯,既然你封了侯了,那就少不了帶兵上戰場。這沒有什麽好說的,這既是你的榮耀,也是你的責任。”


    這一點韓度自然是知道的,於是疑惑的問道:“難道我統領水師,不也是帶兵嗎?”


    韓度很有自知之明的,沒看見自從封伯之後,韓度就沒有和文官有什麽來往嗎?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為韓度知道武將和文官不對付。自己既然因軍功封爵了,那自然要和文官劃清界限,首鼠兩端可是要被所有人唾棄的。


    “帶水師自然也是帶兵。”湯和讚同了韓度一句,不過話鋒一轉,卻繼續問道:“你不會不知道大明是因何立國的吧?”


    見韓度沒有說話,湯和繼續解答道:“大明可是推翻了蒙元才立國的,軍功裏麵自然以打擊蒙元的軍功最重。你要是沒有經曆過和蒙元的戰場,將來你如何能夠讓那些驕兵悍將心服口服?”


    “讓他們心服口服?”韓度皺眉,疑惑的問道。


    湯和點點頭,笑著說道:“你小子好福氣啊,這是皇上看重你,想要讓你武將當中豎立威望。這是把你當作是為了大明的柱石在培養,不要讓皇上失望。”


    湯和近身,伸手拍了拍韓度的肩膀。


    培養自己,當然是一件好事。隻是這種培養方式在韓度看來過於簡單粗暴了一點,出征蒙元啊,一個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要是命都沒了,那別說是柱石了,磐石都沒有用。


    可是這些話,韓度偏偏又不能夠說出來,說出來還會讓人把自己給看輕了。


    而且,韓度認為,將來大明的財富來源於海上,威脅也來源於海上。自己要想辦法增加大明水師的戰力,研究新的海戰之法才是真的。


    陸上的兩軍對戰,不會占據重要作用。


    這些話韓度同樣也沒有辦法和湯和解釋,即便是和他說了,他也會不以為然。


    “那我是必須要去了?”韓度抬頭看向湯和。


    湯和哈哈笑著,擠眉弄眼的朝韓度說道:“當然,這樣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


    的確是好事,能夠被老朱專門培養,準備留給朱標保駕護航的,怎麽不會是好事?不是被老朱極為信任的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


    韓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和湯和閑聊一些家常之後,便起身告辭離開。


    卻被湯和給一把拉住,“好不容易來了,怎麽也要吃過飯再走吧?鼎兒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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