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曹國公李景隆的懇切請求,朱允熥自然不會那麽快答應。


    “曹國公多慮了,誰家裏還沒有一些糟心事,曹國公家大業大,有點什麽也可以理解,畢竟人無完人,誰都不是聖賢,所以曹國公也不用因此自責……”


    李景隆當然不信這話,陛下如果不追究,就不會放出風聲了!


    “啟稟陛下,微臣身為大明國公,卻不能治理好自家,致使在百姓中有了非議,實在是臣才疏學淺難堪大任,微臣這就上書請罪,請朝廷將罰……”


    朱允熥又“安慰勸勉”一番,見他真心悔改,態度堅決,就隻好說道:“既然這樣……事情的起因是有失婦德,那就褫奪她的誥命身份吧。”


    李景隆自然是千恩萬謝,雖然自己的夫人沒有了告命的頭銜,從此以後在精誠命婦當中會矮上一頭,可終究保住了性命!


    這就等於保住了她腹中的胎兒,自己的兒子!


    不過陛下可以這樣輕輕處罰,自己卻不能不懂事……


    迴到家中之後,李景隆立即派人將自己的夫人遣送迴娘家,根本不顧她的哭哭啼啼,多方哀求。


    古代婦人被丈夫遣送迴門,雖然沒有休妻那樣恥辱,可這也代表了丈夫的厭棄,


    從今以後,誰都會知道她不守婦德,品行不佳,這比當眾打臉還要嚴重!


    這或許也能夠讓自己的夫人收斂一些,從此之後不再肆無忌憚,口不擇言了吧。


    李景隆必須要這樣做。


    關鍵是不“加碼”不行啊,陛下要是不滿意,自己也會跟著倒黴。


    處理完這件事,朱允熥就召開了小廷議。


    參加的隻有六部尚書,和自己的幾位心腹,算是一個小型會議。


    禮部尚書任亨泰提出了增加恩科的事,這件事本來就是新君登基,恩澤天下的好事,自然沒有人反對。


    左右不過是一次科舉罷了,錄取的人數也沒有正科多,陛下願意施恩就施恩嘛。


    工部尚書秦逵,提出了整治黃河的方案。


    當然了,在諸位朝臣麵前他可不敢忽悠,六科給事中還有督察院可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胡亂奏事,他們就敢彈劾!


    而且是群起攻之,管你是什麽尚書!


    這次秦逵提出的方案,修築的工程從開封開始,經過商丘、徐州、淮安而入海這一段。


    眾人聚在一起討論方案的可行性,以及所需要花費的錢財,還有需要耗費的民力。


    修築黃河堤壩不是一件小事,需要各個地方協同,光是這一段工程就需要河南布政使司、山東布政使司,以及整個南直隸動起來。


    而南直隸又有護衛京畿的職責,怎麽可能把全部的功夫花在整治黃河上。


    於是經過討論,確定暫時隻修築徐州到淮安的這一段,而且還有分成不同的工期,不是一下子做成的。


    既然明確了要做的事,剩下的就是委派河運總督,讓各個衙門,各個地方知府做事了。


    “秦部堂,治理黃河修築堤壩可是個苦差事,不知道你可有什麽人推薦?”


    秦逵迴答說道:“啟稟陛下,工部郎中黃觀在治理河道,修築工程上頗有建樹,而且他之前參與了淮河河道的治理,


    還有漢水、湘江堤壩的修建,對於治理黃河也頗有心得,工部所提出的治河方案,很大一部分就是出自他的手筆,微臣覺得,此人可堪才配。”


    朱允熥點點頭,“黃觀此人不錯,洪武二十四年會試第一名,在殿試中策論也很出眾,被皇爺爺親自錄取為狀元,那就他了,待會讓他來見朕!”


    “是,微臣遵命!”


    朱允熥對眾人說道:“諸位愛卿,治理黃河需要開浚引河,築堤防洪,開挖溝渠,也要注意當地百姓的生計……”


    戶部侍郎鬱新道:“百姓生計,實乃大事,土地鹽堿化後,種糧食就比較為難,如果能夠鼓勵百姓民眾積極改善鹽堿地,發展製鹽堿業,以維持上生計,也是一件善事。


    如今在開封府,開封城北門大街附近靈官廟的東南全是鹽池,大街往南,緊鄰周王府蕭牆一帶的居民,也多以熬鹽為業,


    西華門附近鹽池遍地,開封城內的鹽堿地產於城內四周的鹽堿地,尤其是西北部鹽堿地麵積最廣,


    西南隅、東南隅次之,麵積達到了全城麵積的一成敗,城內約有六百鹽戶,年產鹽四萬石,除了能滿足開封城的需求外,還外銷徐州、河北、山西、江蘇等地……


    當地百姓自然在糧食的種植上難以糊口,卻可以借著製鹽生存……”


    暴昭也說道:“臣覺得當地百姓種植麥子和棉花就不錯,黃河長水泛濫多發於夏秋季節,而一旦決堤,農作物必定顆粒無收,出現糧荒,影響民生,而冬小麥的播種期在九月至十月上旬,


    收獲期在次年六月上中旬左右,種植冬小麥正好可以避開黃河水患,這樣就可以利用晚秋、早春的生長時節,保證收獲,這樣的經驗,也應當適當的推廣。”


    眾人又討論了許久,不僅僅是關於治河,更是討論如何保障百姓的生活。


    在曆史上,朱棣遷都北平之後,京杭運河就成為曹運的線路,可是當時的經濟重心已經在江南地區,又要往北平輸送大量的糧食和物資,漕運壓力可想而知。


    明朝治理黃河是為了保障漕運,改變了“水往低處流”的特性,人為幹預黃河流路。


    在黃河的北岸修築雙重大堤,迫使黃河走賈魯故道匯入淮河,流入大海,這就加大淮河入海口的排水流量,


    黃河泥沙含量大的特性導致入海口泥沙淤高,排水不暢,引發河水逆流,更加劇黃河決溢的頻發。


    所以說明朝時期黃河泛濫,有大部分的因素在於遷都。


    這一世,朱允熥並不準備定都到燕王的老巢去,所以漕運壓力大大減輕,也不用人為改變水流特性。


    再加上積極治理黃河,相信黃河在自己的手中必然會安分許多!


    “微臣黃觀,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廷議散了之後,黃觀前來拜見。


    朱允熥坐在椅子上,抬頭道:“原來是六首狀元,平身吧,來人,賜座!”


    “微臣不敢,多謝陛下!”


    黃觀遵照著禮儀站起身來,坐在小太監搬來的錦凳上。


    黃觀此人年三十一二歲的樣子,麵貌方正,雖然感激陛下的禮遇,可也沒有激動到失禮的地步。


    朱允熥之所以稱他為六首狀元,是因為黃觀在縣考、府考、院考、鄉試、會試、殿試中均取得第一名,


    明朝時期,院試、府試、縣試第一名則通稱“案首”,鄉試、會試、殿試的第一名則分別稱為解元、會元、狀元。


    黃觀不僅連中三元,而且堪稱“六首狀元”。


    朱允熥道:“黃觀,你在殿試的策論朕命人找出來看了看,確實見解獨到,“屯兵塞上,且耕且守,來則拒之,去則防之,則可中國無擾,邊境無虞”。


    現在大明在邊地屯田,就是且耕且守,你能夠有如此的眼光,難能可貴!”


    黃觀師從元末學者黃冔自幼勤奮、治學嚴謹,注重時論,不尚浮文,所以為人也比較端莊,


    聞言行禮謝恩,“愚昧之言,請得陛下賞識,是乃微臣之榮幸,多謝陛下。”


    朱允熥道:“黃觀,秦逵推薦你擔任治河官,你意下如何?”


    黃觀當然應允,直言為朝廷做事,不及個人辛勞。


    朱允熥對他很滿意,當即委派了他治河的官職,並對他說道:“等你治河歸來,就擔任工部侍郎一職吧。”


    “微臣多謝陛下!一定竭盡全力,以報陛下隆恩!”


    “黃愛卿平身!朕等著愛卿迴朝那日!”


    一句話,讓黃觀大受感動!


    要想獲得一個人的心,要麽給之於名,要麽給之以利,名利這兩個字很多人都逃不過。


    不過要要想讓人真正的歸心,那麽還得加上恩待禮遇、禮賢下士。


    黃觀作為工部的一位郎中,要升任侍郎,這其中的品級要升了幾級。


    而陛下既然如此說了,那麽就等於提拔擢升他的官職!


    既能夠給名給利,又能夠溫暖人心,不得不說朱允熥的確實對黃觀另眼相待……


    之所以如此看重他,是因為在曆史上他是一位忠臣!


    這又是一位忠臣孝子啊!


    他的老師黃冔去世後,黃觀越來越努力,以忠義自許。


    洪武二十三年,黃觀以貢生入太學,後黃觀入國子監深造,和他同住的人都對他的努力感到十分的佩服。


    黃觀曾經繪製父母墳墓的圖,並攜帶在身上,每次看的時候都流下了眼淚。


    建文元年,建文帝朱允炆改舊製,黃觀任右侍中,參與重要國事奏議。


    曆史記載,是時,燕王朱棣自恃皇叔,態度傲慢,入朝不拜惠帝。群臣畏其權勢,緘口不敢言,


    唯獨黃觀當麵頂撞朱棣曰:“虎拜朝天,殿上行君臣之禮;龍顏垂地,宮中敘叔侄之情”,致使朱棣懷恨在心。


    靖難之役期間,黃觀在長江上遊督促各地赴援。燕王已經渡江進入京城,下令揭露左班文職奸臣罪狀,黃觀名列第六。


    朱棣下令,命官府追捕黃觀,逮捕其妻翁氏及二個女兒交給象奴。


    象奴索取釵鐲去買酒菜,翁氏便讓其全部拿去,然後迅速帶領二個女兒及家屬十人,跳下淮清橋而死。


    得悉建文帝已死,黃觀獲悉金川門失守,歎道:“我妻守節操,必死無疑。”


    於是招魂葬於江上。然後下令將船開到羅刹磯,黃觀身穿朝服向東拜別,在江水湍急處投江而死。


    所以黃觀這個人,確實是一位難以挑剔的忠臣!


    是自己需要的忠臣!


    這樣的人,當然要親手提拔起來,引為己用!


    在過完年之後,各地的藩王就陸續返迴各自封地。


    期間朱元璋的嫡子,晉王和燕王是最後離開的,這也是朱允熥幾次強留他們,讓他們多多陪伴朱元璋。


    這麽做,一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胸懷,既然能夠容得下太上皇的兩位嫡子,既不怕他們在朱元璋身邊煽風點火,也不怕他們在京城生出事端,


    新君有如此的胸懷,其他藩王自然不用害怕。


    直到春暖花開,晉王和燕王覺得再不離京就要引人非議了,就又向朱元璋和朱允熥辭行。


    當朱元璋聽到兩個兒子要走,也沒有過多挽留,隻是囑咐他們迴到自己的封地,要持守藩王本分,不要覺得自己是新君的叔叔,就可以肆無忌憚,不敬帝王。


    也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好好的替大明守護邊境,不容許外敵入侵,保護黎民百姓。


    對於這些囑咐,二人自然無不應允。


    現在朱允熥已經坐上了皇帝的寶座,他們已經沒有機會了,而且他們都知道,自己的這位侄兒頗有自己父親朱元璋風格。


    一旦惹惱了他,他可不會顧忌那麽多!


    謹身殿裏,朱允熥設宴招待他們,算是替他們送行。


    對於晉王,朱允熥囑咐他好好注意身體,不可太過操勞,也不可大意。


    晉王朱剛知道朱允熥是因為朱標和秦王接續離世,怕自己也步他們的後塵,這才多加叮囑。


    不過晉王雖然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如從前,可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對於朱允熥的關心,仍然心存感激。


    謝過了之後,直言若是自己死了,自己的兒子也會結束自己為大明盡忠。


    這樣不吉利的話說出口,朱允熥也不顧自己侄兒的身份了,立即讓他罰酒三杯!


    其實晉王朱剛真沒有兩年好活了。


    在曆史上,晉王是在洪武三十一年三月份離世的,時年四十一歲,


    當時朱元璋非常震驚,心情沉重,哀慟不已,上諡“恭”,是為晉恭王。


    晉王的死,不得不說對於年邁的朱元璋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這些年來,洪武十五年馬皇後離世,二十五年太子朱標沒了,二十八年秦王朱樉沒了,三十一年自己的第三個嫡子也死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其實朱允熥是盼望朱剛活得更長一些,哪怕多活三個月,死在朱元璋前麵也好……


    至少不那麽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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