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社領頭的人便走到醉醺醺的解縉身邊,客氣行了行禮。


    說道:“解翰林,這次還麻煩您給評一評,我等感激不盡!”


    解縉還在想著前幾天的事,心裏不痛快,睜開惺忪醉眼說道:“好,拿過來吧。”


    解縉看了那些詩文,選出一首最佳的,點評了幾句,眾人也心悅誠服。


    解縉又喝了一口酒,說道:“諸位,論到詩詞歌賦,描山寫水,歎鳥說物,兒女情長,卿卿我我,終究隻是小道而已……”


    說著停下來,又喝了一口酒。


    既然拋出了餌料,其他人自然極給麵子的趕緊問道:“解翰林說的是,隻是我懂不明白,在詩文一道上,和所謂大道,還請解翰林解惑。”


    “對對對,還請解翰林不吝賜教,我等已經心癢難耐,洗耳恭聽。”


    解縉點點頭,對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非常享受,


    說道:“我等身為讀書人,不可以隻專注於那些微末小道,須知那些東西都不過是一人一家,一草一物之事,對於天下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麽,


    何所謂大道必然是有關綱常人倫,有關天下之社稷,黎民百姓之操守,如此才得算為大道!”


    在眾人的催促之下,解縉這才解釋說道:“何所謂從大道首重三綱五常,有道是父為子綱、君為臣綱、夫為妻綱;仁、義、禮、智、信……


    君為臣綱,君不正,臣投他國;國為民綱,國不正,民起攻之。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


    子為父望,子不正,大義滅親;妻為夫助,妻不賢,夫則休之……”


    解縉不愧是翰林學士,知識也確實淵博,講解起來引經據典,頭頭是道,說得眾人點頭稱是。


    吊過書袋之後,解縉便把自己心中的憤慨說了出來:“就拿此次遴選秀女來說,竟然有人把裹足淑女排除在外,實在是大大荒唐!……”


    ……


    京城,秦淮河。


    自從朱允熥被確立為皇太孫之後,身為親舅舅的常升麵對自己的弟弟常森約束的非常嚴格,不準他再去煙花柳巷惹是生非。


    而常森也覺得自己外甥已經是儲君了,自己也是水漲船高,自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樣隨隨便便。


    可他平常享樂慣了,一時半會兒端著架子,裝作知書達理、正正派派的謙謙君子還行,


    可時間長了,本性難免就會暴露,幾次三番都跑到外麵偷偷喝酒。


    不過他也知道影響,因此每次出去都比較注意,盡量不到熟人多的地方,也不亮明身份。


    此時間他正在秦淮河的一艘畫舫上喝酒。


    邀請他的人,正是之前兒子被南城兵馬司捉拿的永成伯何濤。


    何濤給他斟了酒,笑著說道:“常兄弟,你是不知道,上次殿下高價買了我的地,我的心裏可是七上八下的,就怕殿下對我心裏不滿,


    常兄弟,你找個機會在殿下麵前替我敲敲邊鼓……”


    “好說好說……”


    常森笑嗬嗬的說道:“老何你放心吧,殿下要真對你不滿,就就不會等到現在了,你看這麽長時間了你不還好好的嗎,別擔心了!”


    “那你說這錢該怎麽辦我是想退迴宮裏的,可殿下就是不要啊,你想想啊,咱的命都是皇家的,還能要殿下的錢嗎


    那不是忘恩負義是什麽這要是被同僚知道了,指不定該怎麽編排我呢,那還不被他們笑話了咱老常也丟不起這個人呀……”


    “你就放心拿著吧!”


    常森喝了一杯酒說道:“這件事根本就沒人知道,你老何整天藏著掖掖著,誰知道你的地在哪裏,這筆錢你就留著吧,也沒有多少……”


    “那好,聽你的!常兄弟請……”


    其實何濤的本意並不是為了這件事,隻不過拿這個做由頭,他是主動結交常森,進而和皇太孫建立關係。


    常森也明白,但他也並沒有說透。


    看透說不透,才是好朋友嘛。


    何濤說道:“這樣喝酒,也太沒滋味了!不如叫幾個過來,咱們也聽聽曲兒,樂嗬樂嗬如何”


    常森對這裏麵的門道非常清楚,而且既然來了畫坊,哪裏會是個純情小少年,因此便笑著默認了下來。


    有歌舞賞目,有美女坐懷,真是令人舒暢!


    在美豔女子熱情之下,酒也越喝越多。


    過了一陣,常森來到畫舫專用的房間小解,迴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包廂,因為酒喝得有些多了,頭有一點暈,就扶著欄杆停了一下,接著就聽到包廂裏邊一番對話。


    “聽說了嗎,這次選秀女但凡裹足的淑女,全都沒有選取,連一個都沒有!”


    “喲嗬,這可是怪事啊,也沒有聽說朝廷的邸報裏說不選裹足淑女啊,這是怎麽迴事”


    “我聽說戶部和宮裏在選的時候,在登記造冊的時候就把她們得排除在外,根本就沒有讓她們上冊!有的地方都直說裹足的淑女不選了!”


    “這還得了!但凡讀書人家,士族大戶,家中女兒很多都裹足,這一下子排除多少人!”


    “諸位實話告訴你們吧,這是真的,我家的妹妹就因為裹足,被他們說成體態不佳,所以根本不給機會……而且,聽說這還是上麵的意思……”


    常森一聽是關於自己的外甥,趕緊靠近窗戶,想要聽得仔細一些。


    “江西那邊都傳開了,很多讀書人都不認同這種做法,引起了士林的非議……”


    “那是肯定的,真要這麽選,多少官宦之家的小姐都沒有資格,不僅這次沒有資格,以後恐怕也不行!這誰能滿意……”


    “聽說吉安府的解縉,舉行了幾次詩社,每次都抨擊這件事,也不知道這股風聲,什麽時候能刮到京城,咱們也該發出自己的聲音了……”


    “對呀,裹足的女子有什麽不好,賢良淑德,溫婉可人,最是賢惠,這樣的女子才有資格進……”


    這些話入耳,頓時讓常森怒火中燒!


    這幫人是準備算計自己的外甥呢!


    那還得了!


    自己身為舅舅,豈能坐視不管!


    他知道自己的武力不行,便跑到包廂裏麵拉著何濤,道:“老何,敢打架不敢你要敢打,我老常改天請你喝酒!”


    這其中,又怎麽是一頓酒那麽簡單!


    常森請的這頓酒,就代表二人從此結交了!


    何濤也正是明白這個,再加上常森也不是沒有腦子的無法無天之徒,不是誰都敢得罪的,


    既然他說打架,對方肯定能打。


    所以何濤趕緊說道:“常兄弟,打架有什麽不敢的!你說是哪個王八蛋,咱們這就揍他們一頓!”


    於是二人帶著隨從,殺氣騰騰的踹開那個包間的門,進去劈裏啪啦將裏麵的幾個痛揍了一頓!


    常森出了一口氣,知道這件事不是自己能解決的,於是趕緊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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