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飛煌所變的三足金蟾,似乎有著類似顧曜“天狗食月”撥弄氣運的能力。


    從他吐出一枚銅錢之後,宮經綸數次施法,都發生了些許意外,屢屢傷到自己。


    不過這反而讓宮經綸更加興奮了。


    他伸手從“誤傷”造成的傷口上拂過,將傷口治愈,看向蹲在正前方的三足金蟾,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看下去活像個變態:


    “三足金蟾...這銅錢術法,是讓我的運氣變差,讓微小的概率變高?”


    但郝飛煌顯然沒有和他交流的想法,見宮經綸不再進攻,張嘴,便是舌頭如箭,騰的射了過去。


    宮經綸身體泛出一層金色,好似變成了佛陀金身,不閃不避,任由蟾蜍舌頭打在身上,發出了一聲撞鍾般的沉悶聲響。


    他被舌頭打退了半個身位,兩腳在地上拉出一道劃痕,嘴裏也不由發出一聲唔聲。


    雖然表情略微有些抽搐,但兩眼卻更加興奮,雙手死死抓住了舌頭:“嘿嘿,抓住了,讓我瞧瞧你的變化之術究竟是怎麽迴事?”


    “嘿嘿,嘿嘿,世上的變化之術,九成以上是蒙人眼耳的幻術,但你這個不是,這舌頭打在身上,真的好痛,我剖析了幾十具金身,勉強修煉出這身體,都差點被打傷,真是太棒了,讓我瞧瞧,仔細瞧瞧。”


    宮經綸燃燒起了旺盛的求知之火,死死抓住蟾蜍舌頭,一步一步走向郝飛煌。


    郝飛煌的三角蟾蜍臉浮現出了人一樣的慌張表情,三足用力,拚命後撤,想要收迴舌頭,但卻無法扯迴,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掛著恐怖笑容的宮經綸越來越近。


    “...噗!”


    三足金蟾的背部膿包,忽然炸開無數,噴出成群的彩蟲,發出蜜蜂般嗡嗡的聲音,衝向宮經綸。


    而三足金蟾的身體,也詭異的呈現出了枯萎衰敗的灰色,與宮經綸僵持的力量也散去許多,被拉扯著過去。


    但宮經綸卻突然麵色一凝,鬆開了舌頭,後躍三步:“痋術!”


    他旋轉著袍子,同時從袍子裏抖出長長的白色帶子,上麵似乎寫滿了符文,隨著揮舞,帶子上燃起火焰,被宮經綸揮舞如火龍,在空中轉成一個籠子,將這些彩色蟲子都包裹在裏麵,並不斷收縮空間,將彩蟲全數燒死在裏麵。


    這變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顧曜也是揚起了頭:“師兄,看起來,這家夥會的不是蠱術,是痋術啊。”


    蠱術、痋術與降頭,都是南疆一帶的原生法術,為上古巫術分支,其中痋術與蠱術因為施法載體類似,因而很容易被誤會。


    但實際上,痋術比蠱術血腥、殘暴的多。


    痋術施展,通常也需要毒蟲、蠱蟲之類,還有部分,是通過亡靈與怨魂來展開。


    但與蠱術不同,這些毒蟲都是養在他人的身體內,絕大部分是活人,並且給這些人帶來巨大痛楚,吸取生者的怨恨,這些蟲子會攫取一切生機,活人變死人,死人化屍水。


    另外在效果上,絕大部分蠱蟲都是以幻術為主,影響中術人的五感,較少是要直接取人性命。


    而痋術,則是為了折磨中術人至死。


    因而蠱術在大周境內不屬禁術,痋術才是。


    顧曜也還是第一次看見會使痋術的人。


    宮經綸揮舞著火焰,將彩蟲消滅,看向灰敗的三足金蟾:“你居然用自己的...不對,你是將已經養好的痋蟲封印在自己體內,隻維持它們不死。”


    “真是狠啊。”


    他感歎了一句,隨即將這些白條收起,纏繞在手上:“這下我要小心些了,萬一中術了,那可得脫層皮。”


    看著宮經綸走來,三足金蟾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但巨大的嘴卻突然勾起。


    擂台上突然邪風陣陣,鬼哭狼嚎聲響起,黑風虛空而來,盤旋不去,十八具死狀各異的鬼物出現在黑風之中,包圍住兩人。


    三足金蟾趴在地上,十八具鬼物眼神怨毒而殘忍,掃視兩人一番後,兩具鑽入了三足金蟾體內,十六具一下消失,宮經綸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


    他的偽佛陀金身全然無用,一張張鬼臉在身上浮出又隱沒,宮經綸痛楚無比的捂住胸口,身軀顫抖彎曲,麵容扭曲,不斷從口中吐出血肉,似乎內髒都是破碎了。


    而三足金蟾也同樣痛苦無比的抽搐。


    “這...這家夥沒掌握,所以痋術也在傷害它?還是這法術本就是先傷己再傷人?”


    顧曜一行人都是站起了身,其他擂台也是暫停了下來,看著這邊的慘狀。


    “啊~...哈哈哈...謔謔...”


    隻是疼著疼著,好像有些不對勁了,這看著慘的不行的宮經綸,居然笑了起來,明明地上的血肉已經快成池塘了,他卻越吐越精神。


    這動靜,把周圍人看愣住了,就連三足金蟾,都是忘記了疼,呆呆的看著。


    也隻有吳子墨似乎知道些什麽,隻是打了個哈欠,看著這邊表演,仍是那副喪氣模樣。


    宮經綸這邊身體一陣抽搐,隨即身體膨脹了起來,身高也是嘭嘭的長,變成了個胖子,肌膚白皙如雪,身體臃腫如葫蘆,一層特殊的炁在身體周圍散發開來,盤旋不散的黑風,碰到這炁,竟然都是融化了。


    他變成了個胖子,那些鬼臉卻再也不能隱去了,被固化在皮膚上,這也使得宮經綸看上去更像是惡鬼。


    宮經綸直起身子,打了個嗝,張口一吐,便是一陣五顏六色的氣從喉嚨裏鑽出,散去在空中。


    “真是厲害啊,既然逼我出了這招。”


    此時,他有著一丈高,兩步走到三足金蟾前,伸手一提,便是將它捏了起來。


    郝飛煌又驚又怕,想要驅使法術,又或變迴人形,但宮經綸抓著他的手有股詭異無比的力量,融化了他的炁,使他成了粘板上的肉。


    宮經綸全然未在意周圍的目光,全神貫注與三足金蟾上:“讓我瞧個明白,你變的這蟾蜍,本質上是否變了?”


    豎起一根手指,融化了蟾蜍腹部的皮膚,開始了查探,郝飛煌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顧曜和周圍的人不由的移開了視線,有些殘忍。


    但還好,司首及時製止了宮經綸的動作,將他一巴掌抽迴了原本的模樣,郝飛煌也被直接抽下了擂台:“好了,勝負已分,宮經綸,注意你的身份,不是什麽魔道中人。”


    “至於你,修行痋術,等此間事了,好好說個明白。”


    司首哼了一聲。


    宮經綸迴過神,看了看周圍的眼神,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已經比看顧曜的眼神更加敬畏害怕,有些苦惱的撓撓頭,但注意到沒人挑戰他了,也是鬆了口氣,隻是用有些遺憾的目光注視著變迴人身,但有些衰老的郝飛煌。


    感覺到被注視,郝飛煌打了個冷顫,急匆匆的站到了顏意遠的隊列,還要挑戰。


    顧曜收迴視線,和張清塵道:“師兄,雞林州我記得在北方往東,這郝飛煌怎麽會使痋術?”


    張清塵聳肩:“他的痋術也不熟練,半路出家,本家功夫,應該還是那變成金蟾的法術吧。”


    說著,他突然眉頭一挑:“你的同伴在城裏闖禍?”


    “啊?”


    顧曜裝出茫然的模樣,但張清塵扭頭看了眼城裏,直言道:“天師府在長安的駐點斜對麵,是長樂坊的據點,剛剛我感覺到,你的同伴,那兩個女鬼,闖了進去,又逃了出來,正在城裏亂竄。”


    說著,眼神往司首後麵的人堆裏一點:“時間挑的很好,應慕道起身想迴去了,不過司首肯定不會讓他走。”


    顧曜順著他指點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個綠袍老頭,單看模樣,像是司首的爺爺,老邁不堪,不過和司首說話,像是孫子,躬腰和司首說了兩句,便是坐了迴去,看甩袍子的模樣,很是生氣。


    顧曜沒敢多看,這人也是陽神,自己長久注視,必然會被察覺,自己和靜音他們早已商量好,讓他們趁著今日的機會,闖空門。


    他根據打探的消息,知道今日的會,道門的人必然會來參加,應慕道更是不久前才迴城,賭坊那裏還說有個人是他們看好的。


    沒有陽神,對於靜音和蝶兒來說,便沒有威脅,隻要不落入陣法被困住就行。


    因此今日他們一人都沒有來,全部衝進了長樂坊裏。


    “師兄,你對長樂坊了解多少?”顧曜好奇問道。


    張清塵想了想:“師父說那裏是龍潭虎穴,我若是去了,必然會因一念之插,貽誤終生,所以我沒去過。”


    “...”


    “不過傳言我倒是知道不少,說那裏的女子,都是女媧大神捏出來的仙女,對於尋常男人,春風一度,死也願意。”


    “至於應慕道,是這個長樂坊的靠山,他自己好像因為這個獲益許多,至少我聽說,他能踏足陽神,便是多虧了長樂坊。”


    說著,張清塵突然想起來一事:“我聽聞你與純元道的魚秋憶關係不錯,你可以問她啊。”


    “啊?”


    “純元道是最恨長樂坊的,若不是有應慕道護著,長樂坊要被鏟除多少次了。”


    “可...”顧曜呆了下,醉月不是應慕道的人嗎?


    他和張清塵竊竊私語間,郝飛煌上了顏意遠的擂台,取出一杆火槍,與顏意遠打成一團。


    俗話說單刀進槍,九死一生,郝飛煌顯然也有自己的計算,他揮舞長槍,燎原火起直入,要借著槍勢破掉顏意遠的刀法。


    但顏意遠與他想的不同,拿刀砍人的經驗可是太豐富了,怎麽打槍也是很有心得,當下舍了劍,直接雙刀護身,使巧勁轉著搶,不允郝飛煌收槍,頂著槍身火焰突到郝飛煌麵前,考慮到這家夥手段詭異,他很幹脆的從嘴裏吐出一把舌刀,張口一噴,一道白光閃爍,削斷了郝飛煌的頭發。


    “你輸了。”


    顏意遠收刀退後道。


    郝飛煌有些懵。


    他觀察顏意遠有一會了,明明隻是一套刀法翻來覆去,看樣子死板的很,這也很符合野茅的特點—沒有太多選擇,隻能一套玩出花,怎麽打起來這麽直接。


    “資料有錯,該死,花了最大精力研究的張清塵修為太高,根本無法用的上,顧曜也是個怪物,其他人...該死,意外太多了。”


    他紮起頭發,有些落魄的走迴到位置上,要歇一歇,看看另外三人有沒有什麽破綻可以抓住。


    ...


    “司首的眼光太準了,這挑的五人,站的太穩了,除非是那個月無眠再上。”顧曜嘀咕一句。


    吳子墨雖然幹勁不大,但神機一扔,就幹掉了絕大多數,他那神機應該是以青蛇為原型改造,很是厲害。


    將令行就更不用說了,那二十四具煉屍兇悍的駭人。


    宮經綸因為此前的變態行為,嚇的無人敢上,顏意遠與楚獨勝兩人辛苦些,但也有驚無險。


    有望撼動其一的周傲柳打吳子墨沒勝之後,也沒有繼續挑戰,火德宗、火神宗的弟子雖然修為不弱,但兩派同宗不同念,隻想痛毆對方,已經去一旁約架了...


    “對了,師兄,純元道為何沒來?”顧曜突然問道。


    張清塵一直在閉目感受城裏動靜:“純元道說宗門有事,所以沒有參加,不過她們即便來了,也是選取道侶,就和那黃龍道一樣。”


    黃龍道?


    顧曜四處尋找,這才發覺那黃龍道老道正帶著月無眠,在人群裏走來走去,向看好的人發放名帖,拉攏天才。


    “這有用嗎?我記得靖夜司不是在和他們對峙嗎?”


    “有用,黃龍道明麵上沒有任何問題。”張清塵睜目,看向顧曜,突然問道:“師弟,你有多少銀兩?”


    “啊?”這問題太跳脫了,顧曜沒迴過神。


    張清塵微微離顧曜遠些:“有個好消息和壞消息,師弟你想聽哪個?”


    “師兄你還玩這個?”顧曜哭笑不得,“先好的吧。”


    張清塵頷首:“你的同伴打劫了長樂坊,被追殺了半城,但成功甩開了他們,而且還救走了許多無辜女子。”


    打劫長樂坊,被追殺半城...


    顧曜心頭突然湧現不太好的感覺:“壞消息呢?”


    司首突然轉身,笑眯眯的對著顧曜點了點頭,引來一片歡喜聲:“司首向我微笑了!”


    而張清塵一本正經道:“她們闖進了賭坊,在那裏鬧大了,借助那裏密密麻麻的人才甩掉,因此賭坊被她們順便也砸了。”


    “雖然不知道具體多少,但我大概估計了一下,那家是長安最大的三和坊,你大概要最少要補償八千萬兩銀子。”


    “嗯,現銀,算上其他的,家具裝飾畫卷瓷器,還有賭徒的醫藥費等等,大概再翻個五六倍。”


    “如果長樂坊知道幕後黑手是你,大概再乘個十倍吧。”


    張清塵補充了下:“那裏的女子都被拐走了,還有即將出閣的花魁處子。”


    顧曜突然感覺心口有點疼。


    “唔,對了,還有擾亂長安也是要罰款的,半個城池,到底多少師兄我算不清。”


    張清塵又把位置拉開些:“師弟,銀子沒還清前,我們暫時別聯係了,不然要把龍虎山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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