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長樂雖然被蝶兒找迴,但狀態極其糟糕。


    這轉態極其近似於民間常說的“魂走丟了”。


    在清水縣當個早九晚五雙休,走街串巷做活的英俊道士時,顧曜也給一些丟魂的孩童叫過魂。


    但那些孩子隻是意外撞到了些隱晦玩意,顧曜用水針法,叫了兩聲,也就結束了。


    可眼前的影子長樂,卻並非如此簡單。


    她好像...和長樂郡主換魂成功了。


    之前那次輪迴,影子長樂不僅被轉移走了,她與長樂郡主通過秘法導致的魂魄融合,本來在進入此處時暫停,但在輪迴之中又重新開始,還變的更加激烈。


    長樂郡主的魂魄那秘法造就的密切聯係來到這裏,但又由於某些原因,兩個魂魄沒有融合為一體,反而互相排斥,爭奪起了這具身體,最終導致影子長樂本人的魂魄被擠出肉身,


    可最後長樂郡主的魂魄又被抽出,最後的結局,居然是兩個長樂的魂魄都迷失在了這片空間內。


    顧曜仔細檢查一翻後,在影子長樂的肉身之上,發現了兩個魂魄爭奪肉身的痕跡才發覺真相。


    “居然是影子長樂輸了,真是難以置信。”


    顧曜對於這個結果,十分意外。


    兩人的魂魄強度應該不相上下,如此一來,爭奪肉身,決定性因素應該是在意誌堅韌程度這方,不管如何想,客串殺手的影子長樂都應該遠強於嬌生慣養、甚至沒有真正意義上拚過性命的長樂郡主。


    顧曜和蝶兒說著長樂的事,那邊老叟已經從靜音手上掙脫開來,一把抓住那咕嚕咕嚕的男人,兩個人一個勁的咕嚕了起來,說著說著竟然兩眼淚眼朦朧,抱頭痛哭了起來。


    這動靜才讓顧曜和蝶兒迴過神,從兩位長樂郡主身上移開注意力。


    “師太,他們這是?”


    靜音有些無奈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從兩人這陣仗來看,確實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對了,這人你是從哪找來的?跳舞跳出來的?”


    她順便調笑了一句顧曜此前的動作。


    顧曜急忙擺手,指著一旁被削成一堆木屑的木頭道:“這人是數百年前就被封印在樹內的,我剛剛來到這裏,意外發現他的一條胳膊,剛剛好弄出來交流時你們到了,你也看到聽到了,他說的話,我們聽不懂。”


    靜音隻是笑著點頭。


    顧曜一時有些氣短,轉移話題道:“你們是在何處找到他們的?他和郡主在一起?”


    迴答的是蝶兒,她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老叟道:“是在山腹中間的一塊岩石後,長樂郡主在那裏打轉轉,這老叟跟在她的身後,不知在說著什麽,然後我們來了,他想要逃跑,也第一時間抓著郡主要跑,之後就被我們抓住了,可是還是什麽都不肯說。”


    靜音接口道:“是啊,似乎是被你之前套話給嚇到了,這次我與他說話,他完全不搭理我,不管我說什麽,問什麽,就是不迴答,本來我還想找到你之後,試試看一些我沒用過的法子,但你又找出這人,或許能讓他開口。”


    顧曜點頭,轉過身來看著兩人。


    老叟和這麻衣男人抱在一起,都是又哭又笑,麵部表情複雜,隻是麻衣男子收斂一些,而老叟則是情感全部爆發。


    看到顧曜看來,麻衣男子急忙鬆開老叟,抓著老叟的胳膊,指著顧曜,神情激動:“唧啦巴魯,吧唧咕嚕....”


    又是一陣全新的咕嚕語言,顧曜聽的有些懵。


    所幸老叟麵部表情極不情願的站到前麵,用袍子擦了下臉上的淚水鼻涕,翻譯道:“他說,感謝你將他喚醒,不然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那麽久,立下誓言的人又一次違背了約定。”


    顧曜一邊說著不用謝,一邊好奇問老叟:“他是你說的孩子嗎?”


    老叟狠狠的盯了下顧曜,將他的話翻譯過去之後,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是其中一個。”


    “那是你將他埋在樹裏的?”


    “不是。”


    老叟哼哼唧唧道:“老朽隻是個凡人,要讓他睡在樹裏,需要有法力的。”


    “這樣嗎?那他是被誰埋進去,那違背誓言的人又是誰?為什麽要將他埋在樹裏?”顧曜一股腦拋出一大串問題。


    老叟顯然不想迴答,悶了半天,還是那麻衣男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拉著老叟的胳膊咕嚕咕嚕幾句,才讓老叟勉強開口。


    “埋他進去的,是你們這些...是和你們一樣的外來者,過去誤入此處,然後苦苦守著這裏,最後和他立下約定,讓他沉睡。”


    “至於為什麽,當然是為了保護織女大人不徹底被汙染,所以他們自願與這些樹合體,與織女大人的殘魂一起麵對那些兇神。”


    老叟哼了一聲,斜眼睥睨顧曜道:“我們這些人和你這種外來的不同,不僅言出必行,一諾千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而且尊老愛幼,愛惜老人,絕不讓老人受苦,更不可能隨意對老人出手,還用法術壓迫他們,一點忠孝禮儀都不知道,看著倒是...”


    老叟嘰嘰咕咕念叨了一大堆,好似唐僧誦的緊箍咒,顧曜急忙道:“老先生,是小子年輕魯莽,衝撞了老先生,但事急從權,還請您原諒,請您為我們解惑。”


    這老叟因為顧曜之前抓著他,還給他施法,搜查魂魄,而一直耿耿於懷,顧曜這般道歉,也還是一肚子氣。


    最後還是看在這麻衣男子的麵子上,給他解釋了一下。


    “當年有個小道士,誤入這裏之後不急著離開,一天天的都坐在湖邊,慢慢和我們都混熟了,成了朋友。”


    “後來出了些意外,織女大人的殘魂被驚擾,我們擔憂不已,那外來的小道士察覺到了我們的擔憂,和我們做了個交易,我們幫他拿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幫忙把大家埋在樹幹裏。”


    “就是這樣。”


    顧曜想了想,抬起手,在空中畫出了司首的臉—司首和應慕道是親兄弟,長的極其相像,但司首是個青年模樣,應慕道是個老頭。


    老叟點點頭:“就是他。”


    顧曜心道果不其然,揮手拍散畫像:“應慕道能拿到饕餮爪子,是因為這些人的幫忙?可他們都隻是凡人,又是怎麽做到的?”


    隨手指了下周圍的樹木,顧曜問道:“這些樹裏都有人嗎?需要把他們都挖出來嗎?我看這位很激動。”


    老叟急忙搖頭:“別,因為你們這些家夥妄自侵擾,引動了織女大人的暴動,大家都已經徹底消亡了,隻有他幸運點活了下來,你就別再騷擾他們了,讓他們好好陪伴在織女大人身旁吧。”


    顧曜皺起了眉:“陪在織女身邊?你們...是織女的跟隨者?”


    老叟與麻衣男人都是連連點頭。


    老叟道:“當然如此,我們渴望能永遠陪在織女大人身邊,永遠不分開。”


    顧曜:“所以你才沒有住在村子裏?”


    老叟不屑的呸了一口唾沫,嗬嗬冷笑一聲,露出半口黃牙:“那幫蠢貨,老朽才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汙,做夢一樣想著輪迴不止,結果不也是如今這模樣?”


    顧曜點點頭,抬頭看向上方的紅色怪樹,樹葉如血般閃耀,在陰冷的陽光下,搖晃著流動的妖冶紅光。


    不管如何看,這些樹都充滿了不詳與惡意。


    但居然是織女的跟隨者的棺材。


    他這麽注視了片刻,老叟又忍不住的催促顧曜離開此處:“你們這些外來人趕緊離開吧,別再打擾織女大人的美夢了,伴月湖的平靜,每一次都會因為你們消失。”


    “老丈,你見過人頭魚嗎?”顧曜突然問道。


    不知為何,這老叟的話,他總覺得有問題。


    這些紅色樹木,在顧曜通過村子裏的記錄來看,是對於伴月湖的封印,壓製著湖水外溢。


    之前平地起高山,將這湖泊托起升天,在顧曜看來也確實如此。


    可若是這些人是織女的信徒,又怎麽會對埋葬織女的湖水如此...


    不敬!


    於是顧曜繼續說著:“這裏的湖水,澄清無比,湖內什麽魚兒都沒有,但之前晚輩放出...”


    老叟麵色不自覺顫抖了下,聲音也一下急促了:“人頭魚是織女大人的顯靈,隻有織女大人被打擾了沉睡,才會出現這等情況,你看到了,那時因為你騷擾到了織女大人,既然看到了,就立刻離開。”


    “是嗎?”顧曜喃喃自語一句,那些人頭魚是無臉女子的魂魄來到此處所化,在外界,變出的模樣,還是長樂郡主的麵容。


    “長樂和織女...”


    皇室...


    “長樂是皇室製造出來,承載了織女力量的容器?”


    顧曜如此推測道,視線放迴到了呆呆站在此處的影子長樂身上,想起蝶兒說過,遇到他們時這老叟一直跟在丟魂的影子長樂後,道:


    “織女與她長的相像?”


    老叟好似觸電一般,一下跳腳道:“你在胡說什麽?!”


    看著顧曜看向影子長樂,他微微鎮靜下來道:“老朽隻是看見這個姑娘孤身一人,擔心她出現意外罷了。”


    隨即又道:“既然你們認識,那就趕緊帶著她一起離開。”


    大手一揮,別過臉去,不再言語。


    顧曜定定看了老叟一會,突然笑道:“好。”


    隨即在蝶兒和靜音有些詫異的眼神中,向老叟和那麻衣男人告辭。


    讓蝶兒帶著影子長樂的肉身,四人快速離開了那山峰,迴到了進來時的山洞。


    隨手布置下封印,造出一片獨立空間,顧曜開始做符,點在影子長樂的身體上。


    靜音看著顧曜做符,好奇問道:“這是?”


    “那老叟太古怪了,說的話,更奇怪,他剛剛說的話,我全然沒有在他記憶裏看到他說過。”


    一道道符籙打入影子長樂的泥丸宮內,顧曜又從袍子裏取出一遝紙符,略微有些懷念的在手裏快速翻了下,隨即施法將這些紙符,捏成一個個千紙鶴,令它們圍繞著影子長樂飛舞。


    “他說的年輕道人,不出意外應該是應慕道,可我也沒又見過,如此情況,隻有兩個可能,一是這些他本人的記憶,被拚接出來的記憶掩蓋,所以那時候施法時我沒有看到,如今看到那個男人,他激動之下才想起。”


    “二嘛,就是這老叟的神魂古怪,術法根本無法探查他的魂魄記憶。”


    “若是以前,我會覺得第一種更有可能,但經過了第一次輪迴,看到了那麽多怪事,我反而更覺得是第二種情況。”


    “這老叟沒有修為,卻活了這麽久,口裏說著自己是織女的追隨者,與村子裏的人不同流合汙,那他會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嗎?”


    “真如他所說,該死恨不得與詹葛一樣,讓那群村民痛不欲生才是,可他卻什麽都沒做。”


    “至於那所謂的埋在樹裏是因為織女神魂暴動,想要永遠追隨,更不可信。”


    “總而言之,那老叟的話,我一點都不信。”


    靜音點頭道:“那你想現在這是想要做什麽?”


    顧曜微微一笑:“你們之前找到長樂郡主的時候,不是說她圍繞著一塊石頭打轉嗎?”


    蝶兒糾正道:“不是圍著石頭,是在石頭背麵。”


    “是啊,那她為什麽在那個地方打轉呢?”顧曜收手,再次捏印施法,讓這些紙鶴圍繞著影子長樂團團打轉,隨即她在群鶴的護佑中,一步步走出此處。


    “兩位郡主的魂魄去了何方,我們不知道,但與她們聯係最深的肉身,應該能找到。”


    顧曜解釋一句,跟在影子長樂的身體之後走出:“我們小心些,那老叟住在此處,也一直看著伴月湖,或許他也知道伴月湖的什麽隱秘,此刻可能守在那兒。”


    影子長樂一步一步,慢慢向著伴月湖走去,在山腹上走了個大圈。


    蝶兒道:“我們找到她的地方,就在前方。”


    “果然這裏有問題。”


    顧曜剛說完,麵色一變,急忙施法讓千紙鶴加快速度打轉,使得影子長樂停步。


    “那老叟果然在這裏,要想辦法把他引開,不然就直接打暈他們兩,免得他們壞事。”


    顧曜聽著耳朵裏傳來好似吵架般的嘰裏咕嚕聲,心裏思索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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