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巒映翠,玉竹成片,流水汩汩,煙波縹緲。


    這是一片清幽之地,稱得上神聖道土,讓人靜心,可助悟道。


    風嵐雲岫,仙氣迷蒙,繚繞著一條條彩霞,在竹林之外,生長著各種靈樹草藥,散發著寧靜祥和的氣息,


    凰羽木建造的閣亭雅致,通體赤金,彌漫著清新的香氣。


    蘇羽領著紫君步入竹林,落座於紫玉桌前。


    “凰木為亭,紫髓神玉為桌,再加上這裏的特殊法則,如果能夠長期在此處修煉,或許能夠展望仙台三重天。”銀裙女子眸子烏黑晶瑩,有些沉迷於此地的環境。


    “舍下淺薄,不比瑤池淨土,還望癸水宮主見諒!”蘇羽廣袖一揮,擺出菩提茶具。


    淡青色的茶盞流淌光澤,烙印著先天道紋,散發著獨特的藥香氣,於末梢處見不凡。


    “如此神土,就算瑤池也有所不如,道友何須自謙,......”紫君瓊鼻微嗅,被此地的生命精氣滋潤著。


    然而看到菩提茶具的那一刻,她停住了話語,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感覺有些夢幻。


    “這是,菩提木......”


    驀然間,她心中思緒如飛羽般滑落,有些悵然若失。


    “敗北帝,擒中皇,混沌宮主之位,除了吞天魔蓋外,他還有一件完整的極道帝兵......”


    不知不覺,這位癸水宮主有些自慚形穢,原本從識海中掙脫出來的一絲妄念也被她按下了,又想起了曾經的畫麵。


    玉竹搖曳,葉片晶瑩,在稀稀落落的林音中,一隻五尾天狐一閃而過,躍入蘇羽的懷中,十分乖巧。


    蘇羽一邊撫摸著雪白狐尾,神色恬然,他取出玉瓶,木匣,修長的手指輕輕一點,神泉自流,兩枚悟道葉沒入茶壺中,七彩霧氣若隱若現,不一會兒,茶香嫋嫋,流水蒸騰......


    見銀裙美人失神,蘇羽挑眉。


    “紫君長老......”


    被蘇羽的聲音拉迴來後,紫發女子仍舊有些恍惚,識海中浮現著太初古礦外圍的景象,想到對方如今跌落化龍秘境,她心中的愧意更重。


    紫君低語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何須如此?禍福相依,我如今已經登臨仙台了,說不定下次見麵,我和你同為仙台二重天。”蘇羽燦爛一笑,如同溫暖的旭日。


    “那就好。”


    須彌過後,癸水宮主正色道:“那件聖兵......”


    “今日隻論道,那些事情等日後再談吧。”蘇羽微笑地打斷了她,並不想言及其他事宜。


    被蘇羽插話後,紫君也按下了瑤池之事,她看著冒著茶香的菩提茶壺,站了起來,伸出兩條藕臂,以素手把盞,為蘇羽奉茶。


    菩提茶盞中,杳靄流玉,清光微轉,瑞光道道,宛如一個小世界,有神木仙靈之影,茶水若汪洋之海,波瀾不起,寧謐安和。


    微微抿了一口清茶,感受著道光遊離之感,蘇羽闔上雙眸,開始感悟自己的仙三之道。


    懷中的雪狐很溫順,青寶石一般的瞳眸閃爍著符文,有些享受地躺在蘇羽身上,感受著神藥香氣。


    癸水宮主凝視著神泉悟道茶,幽幽一歎。


    這可能是五域中最珍貴的茶水了,禁區神泉為水,悟道茶葉為料,菩提木為壺盞。


    繡著雲紋的絲袖微揚,紫君飲下神泉悟道茶,周身散發出淡淡的道光,氣息湧動,她靜心凝神,開始運轉仙法,原本《西皇經》的疑難之處被她一一悟透,近乎要破入下一境......


    等她睜眼之時,蘇羽正在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看到你的積累不少,用不了多久,宮主便能踏入聖主之境。”


    銀裙女子也有些喜悅,太初古礦事後,她便破入了仙台二重天第八個小境界,如今在神泉悟道茶的幫助了臨近聖主境。


    “道友厚賜,妾身無以為報。”


    她說話之間,衣衫微動,露出了一塊溫潤的紫金吊墜,這是神痕紫金的伴生之物,瓏紫母金。


    蘇羽目光流轉,注視這塊瓏紫母金,上麵有劍道脈絡,不過殘缺了大半,看不出上麵奇異之處......


    他輕聲說道:“六年前,我初入北域,在聖城和宮主初見,不知那個時候,你記得我嗎?”


    紫發女子勾笑,淺淺莞爾,似乎明白了蘇羽的用意,她低下嗪首,迴應道:“記得。”


    她和蘇羽在聖城石坊初遇,不過當時她並未在意蘇羽。


    “當時宮主如何視我。”蘇羽直視著紫君的美眸,似乎想要一觀其心境,


    “......”


    紫君俏臉微紅,猶豫片刻,違心的說道:“不知。”


    “緣何不知?不曾想癸水宮主也會口不對心。彼時宮主身居高處,位列仙台二重天,自然不會關注一位四極散修。”蘇羽哈哈一笑,玩味地說道。


    “四極?不是化龍巔峰嗎?”銀裙女子有些疑惑。


    “那是因為一件秘寶遮蔽,我當時真正修為不過四極秘境。”蘇羽道出了當時的真相,兩人四目相對,其中有淡淡的情愫流露。


    心中略微比較一下時間,癸水宮主驚異地說道:“這麽說來,兩年之間,你從四極秘境修煉到仙台......”


    “化龍秘境,若有龍髓相助,九變不過尋常之事,算不得什麽!”


    “也隻有你能說出這種話了......”


    蘇羽想為紫君倒茶,卻被她拒絕,覺得過於浪費。於是兩人都未再飲神泉悟道茶,而是開始談論起修煉中的日常事。


    “那一次你切出諸多神物,兩株太古神藥,龍紋黑金道劍,古族神女,堪稱是聖城的傳說,或許這個記錄會前無來者,後無古人。”


    銀裙女子說起蘇羽的輝煌事跡,晶瑩發絲拂動,落在紫髓神玉鑄成的茶桌上,眼中異彩連連,娥眉微彎,笑的很明媚。


    蘇羽搖了搖頭,輕笑道:“那些不過是虛名而已,算不得什麽。”


    他話音一轉,眸光冷銳,帶著一股淡淡的殺意。


    “那一次切出兩株不死神藥,有不少人想置我於死地,那位幻滅宮的太上長老在石坊中與我結怨,之後更是取出了傳世聖兵,可惜被我反殺。”


    “沒想到有這種事情。”癸水宮主瞬間便相通了很多因果。


    她眸光流轉,心中有怒意流露,冷然道:“沒想到李重華做下此事,果真有取死之道。幻滅宮在聖兵消失後,大不如前,如今更是瀕臨消亡,前段時間幻滅教主還向瑤池求取仙丹,早知如此......”


    看到紫發女子嬌怒的風致,蘇羽感受到一股暖意,他似乎看到了對方的一切。


    “你在關心我嗎?是不是。”


    瞬息之間,紫君收斂了眉容,恢複了平靜,但是心中卻掀起了無數的波濤,臉上也浮現出一抹羞紅,有些慌亂。


    她連忙解釋道:“道友對妾身有大恩......”


    “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


    蘇羽微微一笑,眸光閃爍著紫芒,周身混沌氣一出,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聖賢法衣加身,青絲飛揚,容顏無瑕,宛如一尊不朽的神祇。


    癸水宮主驚訝不已,認出了聖道仙衣。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然而還未等她說完,四周的景色一變,一切幻滅,都化為了時空碎片,崩碎在虛空中,一切成空,隻留下她一人。


    “這是怎麽迴事?”


    紫君有些茫然,她立身於一片死寂的世界,道法不存,靈氣絕技,她感受不到大道的輪廓,體內的法力也在迅速流失。


    之前還在和心儀的道友論道品茶,如今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這裏似乎是一處魔地......


    “絕靈之地,怎麽會有這種地方。”她心中駭然,感覺到一陣恐懼。


    然後,她識海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在那此茶宴後,蘇羽和她坦白身份,訴說了心中的愛慕之意。


    雖然那人身份禁忌,而且有很多姬妾,但是她不在乎。


    最終她接受了對方追求,兩人結成道侶,結伴而行。之後,她自願脫離了瑤池聖地,入了混沌宮......


    這是一份溫馨的迴憶,兩人過往的點點滴滴都無比真實,歡愉之時的溫柔,尋常中的關心,對方都做到了極致。


    而他,也踏上了帝路,而且極盡輝煌,戰敗一切敵,是星空之下最耀眼的帝星,所有人都說他能成就極道,成為大帝,君臨九天十地......


    然而一百年後動亂開啟,一切都毀滅了,萬靈失命,幾如塵埃,就算是極道聖地,也在那場神戰中崩滅,帝兵破碎,傳承斷絕。


    這個時候,他更為強大,立身於大聖境界,戰力無匹,加上極道帝兵,五域共尊,如同一輪驕陽,照亮了半個宇宙。


    然而麵對著寰宇同悲,生靈塗炭的景象,他踏上了不歸路,想要平息動亂,卻再也沒迴來,隻留下她一個人,在北鬥古星等候著歸人。


    這些記憶無比真實,極道神威,萬靈哀慟,還有他決然離去的身影......


    “怎麽會這樣......一眼萬年,再也見不到他了,這個夢為什麽要醒......”紫發女子留下清淚,她失魂落魄的喃喃著,不敢相信這一切。


    轉瞬之間,曾經的美好全部化為泡影,埋葬在了昨夜,隻有冷冰的現實留給她,而她想等的那個人,卻再也沒有迴來,連一片骨都沒有。


    麵對至尊,哪怕是最驚豔的天驕,也隻能喋血,如同飛蛾撲火,根本無法改變什麽......


    紫君取出了發髻中的白玉簪,那是蘇羽送給她的定情之物。睹物思人,晶瑩滑落,她心中很痛。


    玉竹搖曳,露珠滴落,一縷縷歲月道則紛揚而出,將亭台淹沒,其中傳來河水流動的細微聲音,一位身穿銀絲混沌道衣的男子凝視著眼前的光影。


    斑駁的光影中,紫發女子走了一遍兩人走過的路,然後在南域燕城停了下來,一番仔細尋找後,終於找到了兩人的緣定之處,原本的仙藏之地也陷落了,草木凋零,山河破碎,亭台破敗......


    看到紫君為他守靈,蘇羽低下了頭,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歲月河水還在不停地流淌,幻境之中,紫君守靈一年後,身上的法力流失大半,隻有道宮級別的神力。


    某一日,她攬鏡自顧,看到自己青絲中有一根白發,她抿嘴一笑,神色幽蘭,盛裝打扮後,帶著蘇羽贈送給他的九天白玉簪,臉上帶著憂傷的笑容,走向了竹林......


    看到此處,蘇羽闔上雙眸,心中很難受,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大袖一揮,收迴了此地的歲月道紋。


    這是他踏入仙台三重天之後,修成的一道無始秘術,從幻境中淬煉道心。這一次他隻是想看清對方的內心,不曾想結果會這樣......


    一刹間,光影破碎,長河截斷,紫君從一片混沌中醒來,看到此地的凰亭、玉桌,茶香幽幽,菩提盞還在氤氳著霧氣,一切都如同夢幻一般。


    “這也是夢境嗎?”感受著記憶中愈發模糊的景象,銀裙女子恍然若失。


    不過須臾之間,她便徹底忘卻了之前的一切,不過道心卻愈發空明,踏入了聖主之境。


    紫君暗忖道:“西漠有傳言,菩提茶可以助人悟道輪迴,但是我經曆的這一切......”


    “曹雨生並未我本名,宮主喚我蘇羽即可。”蘇羽眼中過一縷柔情,溫柔地說道。


    “蘇羽......我知道了。”


    紫發女子微微頷首,笑意蕩漾,並未探究其緣由真相。不知為何,她看到蘇羽之後,感覺很心安,很寧靜,有些享受彼此之間的相處。


    蘇羽長身而起,看著眼前的伊人,眼中有愧疚之意,他輕聲道:“宮主如今臨近聖主之境,不過斬道一關堪稱天關,難以越過。”


    見主人起身,紫君明眸微動,也站了起來,她朱唇輕啟,柔聲迴複道:“因道友之賜,妾身才能展望聖主之境,哪裏敢言及仙台三重天。”


    蘇羽搖了搖頭,星眸中光華側轉,似是掩藏了不為人知的隱秘,他走到銀裙美人身前,看著她眉心處的花印,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欲念,絲毫沒有掩飾。


    作為仙台二重天的大能,紫君自然感受到了對方的意思,有些坐立不安,心中成了一團亂麻,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膚變成淡粉,如同溫潤的紅玉。


    “啊......”一聲嬌唿後,紫發女子被蘇羽橫抱在懷。


    聞著對方身上的神藥香氣,紫君有些迷離,不過她很快便迴過神來,想要掙紮出來,認為這樣過於失禮。


    不過是她,還是蘇羽,都太失禮了。


    “不要這樣!”


    然而蘇羽絲毫沒有放手,銀絲裙擺落下,露出了一片雪白,他右手撫摸著紫君小腿上柔軟的肌膚,眼中有淡淡的柔情,吻向她的眉心印記。


    癸水宮主身軀搖動,然而很快便沒了動靜,癱軟在蘇羽懷中。她心中藩籬徹底破碎,壓抑的感情傾斜而出,無法抑製住。


    她伸出兩條雪白藕臂,開始摟住蘇羽的脖頸,開始索求親吻。


    這一刻在她的夢中出現過無數次,今日具現在她麵前,她不想錯過這個人。


    銀裙曳動,在自己的努力下,癸水宮主得到了自由,兩人立身於雲霧中,香氣撲鼻,在光芒中吻在了一起......


    然後亭外光華流轉,璀璨的仙光迷蒙,符文神道延展而去......


    玉桌之上,通體雪白的天狐化為一位千嬌百媚的少女,少女望著遠方灑落的蓮暈,眼中流露出一絲落寞。


    她坐在原來蘇羽坐過的位置,看著身前的神泉悟道茶,唇齒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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