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後,看著眼前垂淚的佳人,蘇羽溫和地說道:“如今的五代源天師戰力驚人,可以滅殺聖人王,他現在被魔念覆蓋,我會將其引出來,然後你用吞天魔罐護住自己,以混沌青蓮鎮壓他,試試能不能喚醒他的意識!”


    “你......”


    楊怡眼中淚水打轉,臉上卻泛出一絲釋然的笑意。


    在她看來,蘇羽不過是仙台二重天,雖然源術進展迅速,卻遠不如張琳。


    如果他隻身出去引敵,沒有吞天魔罐和自己的庇護,瞬間就會被張琳拖走,化為紅毛怪物。


    但是即便如此,他已經願意為自己冒險。


    果然,她沒有看錯人,蘇羽的本心並不壞,他隻是走錯了路,成了狠人一脈,即便如此,他也沒有造太多殺劫,僅僅是少年慕艾而已。


    “機會隻有一次,你到時候......”


    蘇羽還在柔聲地囑咐著之後的事宜,按照他的意思,他以“數”字秘化出一具道身,施展源天之術,引出五代源天師,之後楊怡全力催動混沌青蓮鎮壓張琳,到時候再嚐試喚醒他......


    他完全沒想到楊怡已經改變了心意,而且還會錯了他的意思。


    “不用了,張琳......他已經死在了一萬年前,一切都迴不去了!”白裙神女打斷了蘇羽的話語,聲音帶著濃鬱的哀色。


    她無力地癱倒在地上,嗚咽地哭泣著,眼中噙滿淚水,哀婉動人,嬌柔的身軀搖搖欲墜,周身彌漫著一股濃鬱的哀傷意境,像是仙靈泣淚,看起來楚楚動人。


    她在為張琳而拜別,也為一萬年前的自己道別!


    “這......”


    蘇羽有些愕然,不過他轉念一想,以為是楊怡放棄了執念,搖頭說道:“這樣想也好,以你的天資才情,這一世足以成就準帝,未來的道路還很長,將一萬年的過往忘卻吧!”


    如果是原來的楊怡,蘇羽還不敢斷言,現在楊怡了斷前緣,跟隨自己,在他的栽培下,成就準帝並不算困難。


    楊怡並沒有迴應,泣聲如絲,目蘊淚水,仿佛在宣泄蘇醒以來的所有痛苦。


    最終她悼念完前緣,在蘇羽的攙扶下站了起來,任由蘇羽溫柔地服侍她,為其擦拭掉絕美容顏上的條條淚痕。


    在蘇羽的懷中,楊怡如同一個瓷娃娃一般,肌膚幼滑白嫩,吹彈可破,她整個人失魂落魄,眼眸黯淡,沒有了一絲光彩,連站立都無法站立。


    他隻能將楊怡橫抱在懷中,識海中飛出一縷神念,接管了青蓮帝兵,將其收入苦海中。


    然仙台中的金色元神捧著青銅指環,不斷地誦念著《不滅天功》的大道經義,勾連吞天魔罐。


    一霎間,蘇羽周身逸散出神聖氣息,無比純淨聖潔,宛如仙人,三千混沌氣幻化為三千本源道圖,在他身後浮沉。


    他全力催動吞天魔罐,內宇法力澎湃,氣血暴漲,混沌體本源毫不掩飾,令吞天魔罐複蘇,綻放出億萬縷烏光。


    蘇羽的額骨處熠熠生輝,然後一枚古樸的青銅戒指飛出,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帝氣化成一道最為璀璨的仙光,衝向吞天魔罐。


    “當!”


    伴隨著一聲輕響,蓋子掀開,青銅指環落入罐中,隨後罐蓋合一。


    這件帝兵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道道凰羽般的波紋浮現,帝氣流轉,威勢震九天,罐蓋微微浮沉,吞吐光芒,混沌氣出現,有一道道星河在流轉,吞納天地。


    在蘇羽頭頂上,吞天魔罐自主噴湧著混沌仙光,釋放出破滅荒古的極道氣機。


    這股威壓比聖人境界的楊怡催動青蓮帝兵還要攝人,近乎是一尊高階聖人在催動帝兵。


    混沌霧靄中,蘇羽抱著楊怡,以吞天魔罐開路,一路暢通無阻地往迴走去。


    他心中暗自承諾著:“五代源天師,這一世,我會一直照顧你的後人!”


    而蘇羽懷中的楊怡也在失神地想道:“張琳,對不起,現在隻能等蘇羽踏入聖境,我再陪他來幫你解脫了,不過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便會一直照顧你的後人,對不起......”


    兩人迴到留字石壁處,楊怡美眸微動,低下了嗪首,將臉埋在蘇羽懷中,感受著這一刻的溫暖。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安心過了,從蘇醒之後,她始終都保持著精神緊繃的狀態,擔心蘇羽用強,後來又害怕自己在神藥園圃中沉淪。


    畢竟在菩提樹下,麵對著三株不死神藥,她的道心越無暇,修為進步的越快,便越受困於情殤之事。


    普天之下,也隻有女帝將自己對兄長的感情化為執念,縱然天地傾頹,大道磨滅,混沌重演,依舊不滅。


    最終楊怡還是選擇正麵自己的執念,她甚至希望死在張琳手中,但是那樣她對不起蘇羽。


    蘇羽對他有救命之恩,在她身上用了兩枚聖果和大量神泉,她有恩必報,又怎麽能舍蘇羽獨自離去呢。


    深入紫山後,她如願以償的見到了張琳,然而在吞天魔罐的鎮壓和自己的唿喊下,張琳依舊沒有恢複神智。


    然後,蘇羽願意為她的請求冒險,願意將吞天魔罐交給她......她內心已經被其觸動。


    一萬年的時光,改變了太多事情,曾經豐神如玉,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名動天下的五代源天師張琳早就已經逝去了,留下的隻是他的軀殼,還有詭異的詛咒。


    當初瑤池之畔,她苦苦哀求張琳帶她離去,然而張琳還是選擇離開,之後娶妻生子,徒留她苦盼萬載,連元神都落入他人之手,時刻有淪為女奴的危險。


    如今,她內心的堅冰化開,選擇舍棄前世之緣,問道今生!


    看著自己脖頸上的兩條如玉藕臂,蘇羽眼中射出一道神光,將石碑上楊怡的字覆蓋住,想要更改或者抹去,但是在神光觸及刻字的時候,神光又停了下來。


    最終,蘇羽並沒有動字刻,他抱著楊怡離開了紫山,在兩人離開不久,一道高大的陰影出現在這裏,他渾身長滿了紅色的毛發,麵對著紫色石壁,像是一個惡魔般,攝人心魂。


    突然,紅毛怪物眼中滴落兩滴黃豆大的淚水,灑落在留字石壁上。


    借助昏暗的光芒看去,他眼中分明有清明之色,並非怪物。


    其實,張琳被吞天魔罐鎮壓之時,已經恢複了部分神智,但是他不想以這幅姿態麵對楊怡,隻想逃離那裏。


    昏暗的大殿中,一道沙啞的聲音迴響在此處。


    “楊怡......對不起......我希望你今後能夠幸福,真的對不起......


    之前他的鎮壓的時候,見到了吞天魔罐和青蓮帝兵,而且聽到了蘇羽和楊怡的交談,也明白了楊怡的選擇,不過,他不怪她,是他對不起楊怡,


    楊怡已經為他死過一次了,也該得到解脫,而不應該永遠牽掛著他這個紅毛怪物,他受之有愧!


    五代源天師望著紫色石壁,不住著摩挲著楊怡的字眼,眼中泛著淚花,很久很久,直到他失去神智,恢複了渾渾噩噩的狀態。


    紅毛怪物有些茫然地看著刻字石碑,不知為何,一看到那行娟秀,如水中蓮花一般清新撲麵的小字,他就感到昏昏沉沉,身體和靈魂無比壓抑,很不舒服。


    他揮動大手,想要將紫色石碑打碎,但是在靠近那行小字的時候,猩紅的眼中露出掙紮之色......


    最終他化為一道黑影,消失在了這裏,隻留下幾縷不詳的紅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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